夆廖若把手举到镜头前,“我来,我来,演员交给我!”
陆之渊刚想打断夆廖若这个荒谬的计划,就听到慕容斩钉截铁的,中气十足的一声,“好!那演员就拜托小夆姐。”
慕容转头去找节目组构思录制内容。
电话挂了之后,陆之渊低头看看趴在自己身上的夆廖若,“你不会真的打算找丰都的朋友们来扮演鬼吧,那可真的是本色出演了。”
夆廖若把包装袋子里最后一点薯片渣渣倒进嘴里,“那多好玩啊!”扭过头看到陆之渊好像不是很兴奋,便安慰到,“没事,就是搞个团建,不用担心!”
第49章
夆廖若笑嘻嘻地私联慕容,表示自己可以参与剧本策划。正巧慕容在为剧本发愁,索性完全做甩手掌柜,把夆廖若加到邵逡导演团队的小群里。
邵逡对慢综艺搞纳凉特辑有点没底,但慕容(没错,他又带资进组)打包票,说这位编剧也是他很好的朋友,曾有著作悬疑惊悚剧《你不是想让我做家庭主妇吗?》,虽然邵逡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部剧,但碍于钞能力,还是同意了慕容的建议。
拍摄的时间暂时安排在半个月后,夆廖若一反常态,聚精会神地每天霸占陆之渊的书房,翻阅资料,有时候直接连线丰都那边讨论故事。
陆之渊见她难得对一件事这么上心,也便随她去,只是再三告诉她,注意尺度!尺度太大,容易不过审。夆廖若满口应下。
很快,就到了拍摄那天。
S市城郊,有一处空置多年的庄园。最早相传是一个法国人的产业,他与家乡的葡萄酒飘洋过海来到这里。
来自异国他乡的新型饮料,轻而易举俘获了最高统治者的芳心,于是法国人获得了一大笔财产和土地,他雄心满满在这片土地上培育葡萄,酿酒,期待着能酿出味道醇美的葡萄酒。
新插的葡萄藤第二年开始结果,果实酸涩颗粒小,不可食用,自然更加不能作为原材料酿酒,第三年果子终于开始成熟,法国人开始尝试酿酒,一模一样的方法却酿不出一模一样口感的酒,年复一年,他每一年都做尝试,每一年都以失败告终。
最高统治者起先还饶有兴致,夏天的时候来庄园视察,摘葡萄吃,尝尝法国人新酿的酒,一年两年,连着四五年,慢慢又有波斯使者送来了奇珍异兽,再后来江山即将颠覆,更加分不出心思给一个只知道种葡萄的法国人。
他和他的庄园渐渐没落,到现在只有建筑主题和外围一圈植被。
拍摄场地就定在这里。虽然时至初冬,天气寒冷,但因为庄园被各类植物包裹着,看上去仍然郁郁葱葱,与外界仿佛截然两个世界。
邵逡听说夆廖若把这个地方借了下来,非常不可思议,早几年他还跟着大导演做纪录片的时候,有一期主题是讲早年外国人产业在国内的发展,当时他们团队兴冲冲地计划做这个庄园,几番交涉未果,大导演亲自登门多次,比三顾茅庐还要多顾两次,依然吃了闭门羹。后来这个题材被大导演亲自毙掉。当时给年轻的实习生留下来深刻的印象。
邵逡想了想,还是私聊了夆廖若,“小夆老师,你到底是怎么借到这个场地的?”
夆廖若还在清点参加项目的朋友们的数量,忙里偷闲回复了一句,“哦,朋友多了好办事嘛!”
镜头前,六个人完全素颜,穿着自己的服装,拿到了故事梗概。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慕容悄悄地问陆之渊有没有可以透露的,陆之渊无奈摇头,这次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四个常驻MC分别是橘子台男主持人大胖,女演员柳涟,男歌手余深,女喜剧人小菲。说起来除了柳涟,陆之渊之前合作过,其他几位都是网友关系,互相只在节目里看过彼此,现实生活里并不认识。
前几期拍摄虽然时间很长,但相对来说比较休闲,有的搞一期的交换空间,有的是纯聊天玩游戏,这次的主题迟迟没有公布,只发布了庄园的故事,直到跟着节目组的小巴车来到庄园门口。
邵逡导演让他们下车抽身份卡。
几个人分别抽到角色,大胖——厨师,慕容——法国人,余深——农场长,柳涟——太太,小菲——和亲公主,陆之渊——侍卫。
然后便一一跟随化妆师进入对应房间化妆打扮。
夆廖若戴着明黄色的画家帽,背着一个便携的小包,混在导演团队的室内组,在大厅侧面的小房间里盯着监控,屋子里满满的工作人员,还是有凉气从天花板上蔓延下来,小七揉了揉胳膊,轻声嘟囔了一句,“这老房子好冷!”
夆廖若轻轻咳了一声,一边起身一边说“应该有暖空调,我去打开!”
果然没过一会儿,屋子里就暖和了起来。
夆廖若笑着,“这个空调不错啊,一开就热乎了。”
她斜眼瞥了盛装打扮躲在二楼楼梯口,她盛情邀请的NPC们,都小心的收敛着自己的鬼气。
小七凑过来轻声问夆廖若,“小夆,你请的群演好专业的感觉,花了多少钱啊?”她是组里的财务,每一笔支出都要记账,今天一看到那些NPC穿金戴银的入场,服装之华丽,妆容之质感,她只感觉到经费在疯狂流出。
夆廖若一下便看透了她的心思,捂着嘴小声的说,“不花钱,是我朋友开的经纪公司里培养的小艺人,家里都有钱着呢,就想进娱乐圈露露脸。”
装扮一新的六人按规定好的顺序分别进入庄园的指定位置,最先进场的是慕容,有一个管家装扮的NPC上前,接过他的帽子,露出一头棕红色的卷卷毛假发,“先生,您回来了,今晚的宴席厨师已经备好菜单,请您过目,如果有不合适的,我马上安排更换。”慕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自己怪异的妆发违和感里,停了好久没有动作。
管家又面露关切,“先生,您是不舒服吗?还是累了,是不是需要先休息一下?”
慕容脑子一转,想到那个故事梗概,先生,法国人,自己是庄园主,然后立刻得瑟起来,“嗯,有点累了,先给我来杯咖啡,我看一下菜单。”心想自己拿到了一个好角色,一边感慨夆廖若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于此同时,在建筑的后面口,小胖不太自在地对着后窗整理自己的厨师帽,他的肚子鼓鼓的,很像厨师。突然后门开了,好几个娇俏的小厨娘招呼他,“厨师长,外面冷,快进来!”还有人上前扯着他的袖子往里,他一时间飘飘然,便跟着进去了。几个小厨娘叽里呱啦,纷纷夸奖他今天晚宴的菜单做得好,主人一定会喜欢,管家已经把菜单拿过去了。对了农场长应该要来送菜了,怎么还不来!
柳涟是在楼上卧室开始剧情,出于演员的直觉,她立刻摆出庄园主太太的样子,招呼小丫鬟来问话,从小丫鬟的嘴里她知道今天是和亲公主途径此处短暂停留做客,他们一家一早就开始安排晚宴。
而和亲公主和侍卫正在庄园侧边的一处民房稍作休息,只等到时间就进入。小菲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红薯,又裹了锡纸往眼前的炭盆里扔,她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炭盆,一边问陆之渊,“这次是剧本杀吗?”她拨了拨眼前累赘的流苏,“感觉很好玩欸!”
陆之渊让自己进入角色,“公主,臣不知。”
太太对着梳妆镜一下一下地整理自己午睡过后蜷曲的头发,镜子里映出女子两弯蹙起的黛眉,黑色的瞳仁里似装着一汪春水。丫鬟将手里的珠钗插进太太盘好的发髻里,珠钗叮当,环佩作响。“太太,要下楼吗,先生又在大厅里发脾气了。”
太太斜了一眼多嘴的丫鬟,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怎么,又是什么事情惹到他了?”
丫鬟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厨师长做的宴会菜谱不合先生的意。”
她想了想,又说,“听厨房的小崔说,今天备的是桃酿。”
太太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轻“呵”,旋即站起了声,“走吧,下楼看看。”
木质的阶梯散发着沉香的幽静香气,走起来咯吱咯吱直响。
厅中几人的对话停了下来,目光全都落在顺着楼梯往下的女子身上。太太也抬眼看过去,厅里装点一新,大抵都是为了今晚公主的接风洗尘准备的。
争吵的三人呈三角站立,分别是怒目圆睁,满面通红的庄园主,唯唯诺诺,硕大身躯缩在一起的厨师长和一身短打,壮硕有力的农场长。
“哟,好大的热闹哦!”太太倚在最后两级台阶扶手上,笑问道。
庄园主收敛了怒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太太身边,扶着她的肩头,亲切问道,“吵到你了?怪我,你风寒好些了吗?”太太从袖口里抽出一张丝帕,微微掩口,略咳嗽两声,又折起手帕,露出一个笑来,“好多了,整日地睡,也不舒服,今天公主驾到,我也得做些准备才是。”
庄园主连连点头答应,“对对对,那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农场长和厨师长对视一眼,正准备悄没声息地离开,刚刚退了两步,便被眼尖的庄园主逮住,“你们别走,刚刚的事还没说完呢!”
“酒我要前两年酿的酒,我记得太太家中有人送来新鲜海产,把这些加入晚宴菜谱里。”他见两人面露难色,蹭一下火起,作势又要骂,厨师长和农场长只能连连应声,退出大厅。临走前,农场长朝太太使了个眼色。
第50章
天色暗了下来,雾气沉重。庄园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大厅内等待贵客的降临。
和亲公主和她的侍卫迎着浓雾姗姗来迟。
食物的香气和大厅装饰的鲜花香味相得益彰。
庄园主举杯,琥珀色的酒碗里盛着浓稠的红色酒汁,在灯火辉映里,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推杯换盏间,宾客尽欢。公主远嫁的忧愁暂时被好吃的食物和香醇的美酒消散。
柔软的床铺有着温暖阳光的气息,公主双手叠放在肚腹上,闭着眼睛咂了咂嘴。突然腹内一阵剧痛,她在床上蜷缩起来,洁白的床单被她攒在手里,她身上的睡裙很快洇湿一片,身体的难受让她□□起来。“侍卫,侍卫!”她尽量高声呼喊,可是在外人听来,还是细若蚊蝇。
好在侍卫就安置在公主隔壁房间,并且耳朵还不错,他闻声而来。
然后庄园里的全部人等都起身随侍在公主房外。医者仔细查验了公主的情况,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公主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侍卫追问。
医者摇了摇头,“需要一点时间。只能先开点镇痛的药压制一下。”
侍卫立刻要求对相关人员进行调查,众人便围坐在大厅里。公主强撑着卧在厅中的长沙发上,身上盖着一袭白色狐裘斗篷,眯缝着眼睛看向众人。
“说说吧,到底是谁干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没有声音。太太娇滴滴地开口,“给公主下毒,我们图什么呢,若是公主有事,我们这儿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呀!”
庄园主坐不住,手指在人群中点来点去,“谁做的,快点站出来,只要给了解药,我向公主要个恩典,赐你不死。”
众人低着头,并不说话,空气似凝滞了一般,只有侍卫食指敲打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随着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快,庄园主面颊上流下汗来,“是不是你?厨师长?”他绕着众人走了两圈,最后停在了厨师长身前,“今天我斥责了你,所以你心怀恨意,想害我,故意给公主下毒?菜是你备的!”
厨师长见这架势是要他的命,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站起身来便揪着庄园主的领口,“我早就受不了你了!诬陷我下毒?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给公主下毒?就为了害你,赔上公主的命吗?”他越说越激动,“害你就直接给你下毒了!呸!”
侍卫见两人似乎真的深仇大恨般要彼此的命,便从腰间的钱袋摸出一个银疙瘩,微微用力,便打到厨师长的手上,让他松开了庄园主。
庄园主有些瑟缩的后退两步,然后又看看农场长。
农场长见他眼睛往这来,便先于庄园主开口求饶,“不是我,今天的食材都是新鲜采摘购买的,不可能有毒,我随太太嫁来,在庄园里做了10年工,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一时间庄园中人人自危,个个都在自证清白。
过了许久,医者手里端着一个小盏,上面盛着公主的部分呕吐物。
他捻着胡子,“怕是食物相克,而非刻意下毒。\”
侍卫抽了一根银针,略略翻动那堆污物,“是海虾和葡萄酒?\”
医者略略点头,“葡萄酒里的酸质,与海虾里的钙结合成不易消化的新物质,该物质刺激内脏,造成呕吐腹痛等症状,与中毒症状非常相似,并不好判断。我从纸篓里翻到一些呕吐物才能做下决断。”
大家恍然大悟,便期许地看向公主。
公主已经缓和过来,便开口说,“既然是无心之失,便算了罢,我有些累了。”
侍卫便点头,送公主回房间。
众人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地放松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庄园的宁静被一声尖叫打破,“啊!先生死了!”
庄园主俯身趴倒在床沿,头朝下,右手已经落在颜色明丽的地毯上,而左手还紧紧揪着身上灰色睡袍的领子。而下半身十分齐整的在床上,甚至真丝的床单看上去也丝毫没有异常。床头的小桌子上放着半杯葡萄酒。除了庄园主的尸体周围,屋子里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陆之渊上前一步站在卧室门口,拦住意欲进入房间的众人,“各位,请留步,我会和医者对庄园主的情况进行确认,请到大厅稍作等待。”
柳涟一手掐着腰一手抚向自己的发髻,“里面那位是我的先生,他死了我不能进去?这是什么道理?”
小菲两只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极力演出惊恐惊惧慌张感。
她和柳涟并排站在最前面,离慕容最近的地方。她俩身后是大胖和余深。
柳涟看她做作的表情,拿出演员的修养,憋着笑继续说,“何况,这里是我家,公主还在这里呢,哪轮得到你一个小小侍卫指指点点?”小菲一只手还捂着嘴,一只手落下来揪了揪柳涟繁复累赘的蕾丝袖子,“他是执证的。”
大胖,余深,柳涟三人不解,看看小菲又看看站在卧室里的陆之渊。
陆之渊只好从束在腰间的小布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展开给众人,上面用非常标准的粉色荧光笔写了侍卫的资质和从业许可证。“各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陆侍卫,是大学士陆博之子,皇上的御前侍卫,酆都驻民间办事处主任,负责各种疑案杂案,素有小陆判之称。”说罢,他朝众人拱拱手,“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