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大的头房一瞬安静,气氛冰冷而沉闷。他垂下长睫,立体的侧脸上笼着阴影,看不清是怎样的表情。
怀绮有些生气,不想在他房间里待了。她站起身,嘟囔着往房门走,“你这人真是别扭,亲都亲过了,还啥都不说……”
昱霄神色微变,猛地抬眸。
不是这样的。
她的背影已走出好远,他张了张嘴,又艰难地闭上,下意识攥紧拳头。
能不能,不走……
怀绮拉开房门,正要出去,却稍稍顿足,回过了头,“我去拿药,马上回来。”
话落,她关门离开。
拿药啊……
昱霄闭上眼,紧绷的肌肉骤然放松了些,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
“快去快回……”
客栈一楼是酒馆,此时并非饭点,却有一个人在喝酒。怀绮下来时,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怀绮没放心上,到前台向老板讨药,老板递给她药,又顺便送她了些细布以便包扎。
怀绮接过,问道:“老板,现在城中是何情况?”
“甭提了!”老板压低嗓门,“封城了!不让进不让出,还要登记!”
“怎么回事?”怀绮煞有介事地肃起脸。
“你没听今早那声爆炸啊,有人把锦绣山庄给炸了!那声音真是响!别看我这客栈离得远,都给我吓醒了!”老板瞅了眼喝酒那人,以手掩口,用气音道,“我猜啊,是予温得罪的人太多,遭报复了!”
怀绮深深点头,“原来如此。”
言多必失,她没再多问,向老板道了谢,便回到房间。昱霄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来。”怀绮走过去坐下,将细布放在桌上,准备给他涂药,“锦绣山庄的人正在城中搜查我们,城门也有人把守,我们得想办法尽快出城,否则会很危险。”
“不必,”昱霄没动,语气漫不经心,“随他们折腾。”
怀绮眉心微蹙,“无碍吗?”
“你信我吗。”他懒洋洋地睁开眼。
怀绮一愣,看着他清澈平静的黑瞳,点了下头。昱霄唇角轻勾,重又合目。
相信他就好。
只要相信他,他便什么都能做到。
“别动哦,涂药了。”怀绮道。
“嗯。”
“忍着点儿疼。”怀绮指腹蘸蘸药膏,轻触昱霄的伤口,小心抹匀,然后再次蘸药……她反复这个动作,一点点涂抹,认真谨慎,仿佛在摩梭世上最珍贵的雕塑。时间缓慢流逝,一道窗隔出两个世界,窗外人声渐渐嘈杂起来,窗内却万籁俱寂。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亮漂浮的尘埃,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地面,唯美得像幅画。
青年体温很高,隔着冰凉的药膏,都似能将她烫伤。她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浪,一面涂抹,一面想,大雨中他也是这样,明明浑身湿透,可皮肤仍是炙热。
这就是火性体质的特点吗?
真是奇怪的反差,火性体质,性格却冷成这样。
渐渐地,怀绮余光看到,昱霄脖子上的水灵玉愈发闪耀。水灵玉封印着他的元灵,水灵玉闪,意味着他的元灵在异动。而他元灵异动,他定然会有感觉,怀绮觉得反常,冷不丁抬起头──
青年闭着眼,面色沉静。
难道是她多虑了?
怀绮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又低下头。眼下昱霄大部分伤口都已涂好了药膏,还剩最后几道锏伤。她轻轻道:“一会儿包扎完了,你睡会儿,昨晚去救人,也没好好休息。”
闻言,昱霄想到那两颗不眠丹,心中泛起些微不屑,他倒要看看,它们有多厉害。
“嗯。”他沉声应下。
待涂完了伤口,怀绮目光落到他左臂上,那些伤已经结了痂,也不知他是何时受的、如何受的。她心中无奈,却也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默默叹息一声,没再管它。她拿起细布给他包扎,“我不会医术,暂时只能这样,你将就一下,若能出城,再找大夫给你看看。”
“嗯。”
昱霄的精神逐渐放松。实际上,他早就盼着她赶紧涂完,不要再碰他了。她不知道,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亲近她的冲动。她的触碰有极致的诱惑,就像濒临渴死之人看到一碗水,那水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在微风吹拂下轻轻荡漾,明明触手可及,却要忍着不喝。
她不知道,这是多大的考验。
闭着眼都如此煎熬,若是睁眼看着她,他绝对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