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小时候爸妈都出去打工了,是爷爷奶奶带着她。家里条件不好,小姨看她又黄又瘦,时常给他们家送来一些菜和肉。
表姐比她大两岁,她不要的玩具,穿不下的衣服,鞋子,小姨都会清洗的干干净净送给她。
那时候根本没有嫌弃一说,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很穷,有干净的衣服穿就不错了。小姨家条件好些,是住在街上的。她们家衣服质量好,款式也漂亮,玩具都是当时非常流行的芭比娃娃。
夏树的童年因为有了小姨家的接济,变得不那么的穷困窘迫。
她对小姨一家的照顾,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只是自己自工作以后没混出什么名堂,自身都顾不过来,更何况去照拂小姨一家。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小姨父去了,女儿躺在医院生死未卜,儿子才刚上初中。她一个女人,如何能扛得住?
夏树得到小姨身边去,哪怕不能提供到金钱上的帮助,也可以陪在她身边安慰安慰。
下午三点的火车票,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可以到。
夏树坐在拥挤的车厢里,抱着自己的帆布包,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推着小推车的女推销员从狭窄的通道经过:“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八宝粥。前面的让一下,来,腿抬一下哈。”
车厢里满满当当的人,几乎没有下脚之地。看电视的,打牌的,大声说话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吵嚷嚷。
夏树不禁在想,这世上数十亿人口,有多少会和自己一样,拥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呢?
经过长达十三小时的车程,夏树终于踏上了家乡的土地。她已有大半年没回来过了,在外打工,很难才能回家一趟。更多的人都是漂泊在外面,过年都不能回家团圆。
出了火车站,就有操着熟悉乡音的拉客师傅热情的迎上来,问去哪里,某某地去不去。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天还是擦黑着的。火车上的空调让她冻了半宿,脖子又酸又痛。乍一出来,温热的风卷着空气的清新扑面而来,让她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出来拉客的师傅们大多是她父亲这个年纪的人,手上举着牌子,写着各个地点。她摇头拒绝了他们热情的邀请,径直走向开往县城的面包车。
火车站离县城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她决定先去医院看看小姨和表姐。
“胡师傅。”面包车里黑黝黝的,坐在后排的一个男乘客催促道,“人都齐了,可以走了吧?”
胡师傅指着中间排的位置说:“再等一个。”
中间那排的乘客抱怨,“坐不下啦。”
“坐得下坐得下,挤挤不就坐下了。”
胡师傅固执的等着,终于等到了走过来夏树,他喜笑颜开:“姑娘,去哪儿?”
“人民医院。”
“好滴,上车。”
夏树被推着上车,和原来的的几位乘客挤在一排,鼻子里呼吸进来的都是汗味儿。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人民医院,夏树付了钱,拖着行李箱往医院急诊科大楼走。
“妈,我到了,你们在几楼?”
母亲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到了,懵了懵,“三楼。”
夏树终于见到母亲。
母亲今年五十,身材已经严重走样。她此时坐在走廊的排椅上,穿着她常穿的那条天青色裙子,容色疲惫。
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年轻时候还在外地去工作过,后来因为家里的地没人种,加上在外头混的也不好,干脆回家种地了。
因此母亲看起来颇为苍老,皮肤已不再鲜嫩,黝黑而充满沟壑,一双手也显得格外粗糙。
这些排椅几乎都被病人家属占满了,大家卷着毯子正在休息。
“妈。”夏树轻轻的叫了声,停了下来,怕行李箱拖动的声音吵到了其他人。
母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站起来,挪着敦厚的身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轻声问:“一宿没睡吧?”
夏树摇摇头:“在火车上睡了会儿,表姐怎么样了?”
“昨天下了好几个病危。”母亲眼里有隐隐的后怕,“还好后面抢救回来了,今早上两点多脱离的生命危险。”
夏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小姨呢?”
母亲说:“她刚回去睡下,你舅舅在医院后头的宾馆开了一间房。这里不能没人守着。”
“舅舅回来了?”
母亲说:“都回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哪能不回来?”
母亲姐弟六个,前五个都是女孩,后面外婆终于生了个男孩,却也亏空了身子。等到儿女都成了家,她到了想清福年纪,却被癌症夺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