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叫我吗?”温昭抬起指尖指向自己,“有什么事吗?”
男人听到温昭这样说,意识到温昭并没有认出自己,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失落,但他很快又隐去这份失落,笑了起来,整个人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你忘记我了吗?我是顾惜辞。”
“刚开始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到最后才确定下来,你怎么改名字了?”
“我一开始看名单上的名字还没有认出来。”
他的态度温和,说话也是温柔,但自那人报出名字时,温昭就愣在了原地。
自己光惦记着陆星洲和江初柔的对战,对自己的比赛只是记住时间和地方,连人名都没仔细看。
顾惜辞……
难怪,难怪。
恒姜本能察觉出温昭脸色的不对,他侧身稍稍把温昭挡了挡,顾惜辞恰好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些年,你离开三清宗都去哪了?”
三清宗……温昭的手脚冰凉,她向着恒姜身后躲,手拉上了他后面的衣服。
“恒姜,”温昭的声音很轻,只落在了恒姜的耳中,“我想回去。”
恒姜反过手抓住温昭的手,轻轻按了一下,示意她没事。然后抬起头,摆出以往那副样子,嘴上带着笑,眼里全无笑意。
“抱歉,我小师姐有点累了,如果有什么事,之后我可以来拜访贵宗。”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顾惜辞一愣,他看了一眼被恒姜挡了大半个身子的温昭,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又加上恒姜看似友善实则强硬的态度,只好点了下头。
“那,我再过些日子来拜访。”
回去的路上,温昭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手拉住恒姜衣服的一角。她这副样子落在合欢宗众人眼中,唤起了大家一段回忆。
小师妹……最开始时就是这副样子。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宗主突然外出,然后带回来了一个小孩,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伤痕密密麻麻,干了的血结在皮肤上,稍稍一碰又会流出新的血液,就连想要清洗都变成一件难事。
所有人都担着点心,常常假装不经意从宗主院外路过,便顺便进去看看情况。
好在那孩子的伤倒是一天天好起来,结痂的伤口脱落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肉。于是合欢宗众人每天又多了项能做的事。
那便是给她用各种各样祛伤疤的药膏,伤疤一点点变淡,消失,那被好好养着的小孩一脸伤下是张漂亮极了的脸,看起来又乖又甜。
但随着时间过去,有人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孩子怎么不会说话?
任凭谁说话,她都只是低垂着眼睛,不说话,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甚至让人怀疑她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合欢宗一个个向来能说会道,哪里见过这样的孩子,又弱小又可怜,没有人会不对她升起一点同情的情绪。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才一点点好起来,会试着开口说话,从一开始只会用有些喑哑的嗓音简单地说一声“嗯”,到慢慢的会多说一点。
季凉甚至还清楚记得温昭第一次对自己说出“季师兄,我想出去走走”时,心里无法克制住的欣喜。
恒姜安静地带着温昭走,同样没有说话。
他比别人来得迟,等他来合欢宗时,只知道宗主有个亲传弟子,是个不爱说话的。
但真的见到了面,才知道别人说的太轻了。温昭岂止是不爱说话,她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恒姜天赋出众,性子也高傲,天骄之子对什么都带点自己的骄傲。
这样的人可以做亲传弟子吗,恒姜很怀疑。他心里有些不屑,更是对那些师兄师姐对这个小哑巴的珍视程度感到可笑。
直到那一天,轮到恒姜来给温昭送饭,他放下了食盒,拿出菜摆好,又叫了几声,但温昭依然坐在窗边无动于衷。
“你到底吃不吃饭了?”恒姜有些不耐烦,他走了几步,就伸手去拉温昭的衣服。
小姑娘沉在自己的世界中,恒姜的力气又重,她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在温昭摔下的瞬间,恒姜慌张了一下,但随之更多是一种心烦的情绪,自己是来修炼的,凭什么要伺候这种废物。
“起来。”恒姜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温昭,她的手臂蹭在了地上,擦出血痕,但即便这样也毫无反应。
直到窗外飞进来一只虫子。
恒姜第一次看到温昭有了些反应,她睁大眼睛,脸上满是恐慌,张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会往后躲。
他看着被飞虫逼得无路可退的温昭,更加心烦,拿起匕首直接就把那只虫钉死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