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辰的好胜心,诚不欺我。
她笑着歪靠在贺怀辰的肩上,与他并肩坐在河边,月光打在河面上,水波流转,浪波时而拍打河堤传来的声音显得周围的环境更加安静。安静得让温昭产生了些别样的情绪。
一点可惜的心情爬上了温昭的心尖,她不禁在想如果当时去的是太衍宗而不是三清宗,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自己能够学到更多,毕竟剑修穷,什么都得学一点。
她刚想了一半又想到另一点,若真去的是太衍宗,恐怕早就被牧思远杀了也说不定,这个想法让温昭再次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到了什么?”贺怀辰听到温昭的笑声扭过头来。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去太衍宗的话,会不会直接被宗主发现,然后当场杀了。”温昭把这件事情当成笑话一样讲给贺怀辰听,可听在他耳里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他稍稍愣了一下。
温昭没有注意到贺怀辰神情的变化,因为随着一阵喧闹声,街上的人再次多了起来,她算算时间也到了最佳放河灯的时间。温昭连忙左手拿起贺怀辰买来的河灯,右手拉上贺怀辰的手:“快快快,我们也去!”
一盏盏河灯漂在了河面之上,顺着河水往下,照亮了河边一张张闭着眼睛诚心祈福的脸。温昭在一段人不多的河堤边蹲了下来,她刚想将河灯放下去,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贺怀辰,你快伸出手呀。”温昭将河灯的另一端递向贺怀辰,“怎么说这也是我们两个的灯,当然要一起放啦。”
贺怀辰同她一起蹲了下来,伸手捧住河灯的另一边。
“三,二,一。”
河灯落入水中,平稳地向着远方漂去。温昭闭上了眼睛,在内心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平安幸福,希望贺怀辰能够永远不孤单。她闭着眼好久,认真地重复了两遍,确保自己的愿望说得清楚明白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温昭就发现贺怀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的表情带着一点难过的情绪,却在温昭睁眼的瞬间掩饰好,只是视线终究还没收回来。温昭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挪了下视线:“你许了什么愿?”
刚问完贺怀辰便凑近了些,正当温昭以为他要告诉自己时,就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不告诉你。”
温昭一愣,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拍在他身上,只是看这力度也只有撒娇的意思:“你学坏了!”
“没有。”贺怀辰捉住温昭的手,靠近了些后在她的唇瓣上吻了一下重新抬起头,“说出来便不灵了。”
也……也是,温昭被吻得有些懵,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她向周围看了一眼,发现人群慢慢散去,想来也是灯会已经彻底结束,可不就是要回去休息了嘛。
不过温昭与贺怀辰到底是修仙之人,哪怕一夜不睡也没关系,更何况今夜带给温昭的兴奋让她更是不想睡。她便干脆和贺怀辰继续逛起来,一路走到了一处街道,此处远离了城中最热闹的街道,周围皆是住宅,夜深人静时格外安静。
“这里……”温昭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若说其他地方都与记忆中的差不大离,这里却截然不同,在温昭的记忆中此处原本与顾蓁曾经去过的那一条街差不多,同样居住着整个小镇最贫穷的人。
而这里,也正好是温昭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曾经那狭窄的小巷道如今加宽了许多,又铺上了整齐的石板。曾经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垃圾,一不小心就弄得一身臭,如今则是干干净净,街上看不到一点脏乱。如今走在街头巷尾都能听到男人的谩骂声、女人的哭泣声,如今只能听到悠悠的蝉鸣声。
“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温昭愣了好一会后才笑起来,思绪不由的回到了从前。
温昭最早的记忆便是在一个又破又小的房子里,冬天很冷夏天又很热,房子里只有自己和娘亲两个人,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看向温昭的眼神有时带着些冷淡,有时又带着些仇恨。
但温昭却一点也不意外,她在很小的时候便知道娘亲恨自己,曾经有一次外面雷声过于响让温昭醒了过来,闪电的光投射到屋内,照出了她那张狰狞的脸与放在温昭脖子上的手。
在与温昭对上视线的瞬间,那个女人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松开了手,她崩溃地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温昭只是看了一会,就重新闭上眼,全当这是一场梦。
但当第二天看到脖子上的一点痕迹时,她就知道这不是梦。
但温昭不怪她。
巷子里经常有好事者恶劣地笑着对温昭说着些闲话,试图让温昭难堪:“你知道你娘找了个野男人才被赶出来吗?”
“你知道你是个野种吗?”
“小野种。”
温昭不在意,但是想的全然是那个女人。
没错,她原本不该属于这里。
整个镇上最大的那户富商便姓温,而她就是那户里的大小姐,本该养尊处优地过前半人生,再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继续做个富贵人家的夫人,怎么也吃不了苦。
但她却偏偏与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春风一度后有了身孕,这事更是闹得众人皆知,家中忍受不了女儿如此败坏家门,将她直接赶了出去。温昭甚至不知道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究竟是如何活了下来更生下了自己。
“他骗我,他怎么可以骗我。”这是温昭不止一次在半夜醒来时,发现她一边哭一边笑,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什么表情都没有,温昭有时觉得她应当是生病了,心病。
正因为这样想,当她动手打人时,温昭总是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心中则默默告诉自己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过得实在是太不好了,曾经引以为傲的那张漂亮的脸给她招来无数麻烦。
她一边小心地做着些简单的工作一边要忍受那些人恶心的视线和语言。这让她积压了太多的痛苦,以至于在每一次打了温昭一会后,她就像突然惊醒一般,伸手抱住温昭,默默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