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眉在裴玉枳的记忆中只看到他经常允许内城人带走外城的贫民, 具体带到内城去做什么, 他从来不关心。于他而言,只要每回留下足够的打赏, 他就希望内城天天来拉人。
她看到那群乞丐里有一个眼熟的孩子, 脸上都是黑漆漆的脏污,有点难以辨认, 但还是看出来他是那天获得寂卿赠予包子的孩子。
她明明派人拆了贫民窟, 将他们安排进正常居所,也让寂秋、寂冬去监督三郎办事进度,可这些人还是被抓来了内城。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似乎自己做的努力如蚍蜉撼树,内城人挥一挥衣袖就能将其抹杀。
这是一个没有平等可言的地方,阶级差异犹如无法跨越的鸿沟,外城人没有所谓的“人权”,自由更是天方夜谭, 生死完全在内城尊者的一念之间。
姜菀眉厌恶透了这样的现状, 但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渺小到她今日想保住这些人的命,或许都难于登天。
胖公子见梅绾定定地望着那群乞丐, 神情木然,心中大感畅快。
“第一局,简单一点,我们射猎物的前胸, 能一箭射中心脏的人为胜。梅姑娘可先挑选猎物。”
站在一旁的褚明宇看向面无表情的许世嘉,兴味盎然道:“你说梅姑娘下得去手吗?看起来就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平时怕是连只鸡都没杀过。”
许世嘉不搭理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梅绾,心里也在猜测她要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对于一个姑娘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赫连伊鹤见梅绾脸色不好,有些心疼,不禁为她说话:“五哥,我看算了吧。你们就比试射木头假人,绾绾想必从未杀过人,你就别为难她了。”
“梅姑娘以后要入内城,就得习惯内城人的余兴活动。她该明白外城贱·民就和猪牛羊一样是牲口,宰杀他们不该有负罪感。”胖公子挑衅地看向梅绾。
他一字一句犹如利刃一般捅到姜菀眉心口。她向来很能隐忍,懂得审时度势,但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忍了。
那个小乞丐看起来顶多六岁,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旧衣裳,站在冷风中害怕得瑟瑟发抖,双眸四处乱看,最终定格在姜菀眉脸上,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
她不禁扯了扯嘴角,救他们难于登天吗?那就捅破了天再说!
“今日难得有幸与五公子切磋技艺,不玩点更刺激的,岂不是辜负了五公子的好意?”
胖公子感兴趣道:“哦?梅姑娘想怎么个刺激法?不妨说来听听。”
“拿别人当靶子有何趣味?我们就以彼此为靶,互相射击,生死不论,如何?”
胖公子看到梅绾眼底的疯狂,背心阵阵发凉。
这女人疯了不成?
姜菀眉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里轰然炸开,引得议论声迭起。
许世嘉没想到梅绾如此大胆,竟敢以命相博,方才那支舞就看出她对五公子起了杀心,难道要借射箭之名行刺杀之实?他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梅绾不至于那么不理智。
“绾绾,你别闹,你和五哥的命怎么能拿来开玩笑?”赫连伊鹤第一个站出来劝阻。
姜菀眉却不应他,而是执着而疯狂地逼迫胖公子,“五公子不敢应吗?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怕死,你该不会连我都不如吧?”
“你想找死是你的事,本公子为何要陪你发疯?!”胖公子觉得梅绾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找死了?我们可以约定每人射五箭,活体移动靶可以躲避,只要你躲得好,就不怕被我射中。”
“有病!假若不用灵力,我跑得过你射箭的速度?”
姜菀眉笑道:“行吧,既然五公子如此害怕,那我们就降低难度,比试固定靶。公子头顶苹果站定不动,我射中苹果不伤及公子就算胜。我和公子轮流当靶子,如此公子总该敢应战了吧?”
”哈哈哈……有趣,甚是有趣!老五,你就应了吧!别让我们兄弟几个看不起你!”赫连逸林也就是先前占姜菀眉便宜的老二故意撺掇道。
赫连伊鹤着急:“二哥你怎地如此?万一伤了五哥,父亲怕是要杀了绾绾。”
“杀就杀了,女人多的是,七弟莫要为一个女人几次三番与兄弟闹不愉快!”赫连逸林说,“我们赫连家哪能出怂包?老五,今日应战,二哥高看你一眼,你不应,以后也休想与我们争城主之位。”
胖公子被赫连逸林逼迫得骑虎难下,只得咬牙答应,心里更是将提出这个提议的梅绾记恨上了。
“本公子先射,你站去靶子那里。”胖公子道,“来人啊,给本公子拿苹果上来!”
姜菀眉不紧不慢道:“为了以防公子故意射杀我,好避免之后当靶子,我和公子一起发道心誓,故意置对方于死地,便愿承天罚,人陨道消!”
“你……岂有此理!居然敢让本公子发这种毒誓!”胖公子气得暴跳如雷。
赫连伊鹤说:“五哥,七弟认为这个道心誓很有必要,七弟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出事,如此也能保证公平。”
“五弟不敢发誓可是真存了杀了梅姑娘的心思?”赫连逸林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