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分钟不到,他们就在一楼的走廊尽头找到了隐蔽的广播室。
此前一直没有出现的淡淡的紧张感在五条悟的心中发酵,他明白进去之后大概就要经历一场也许十分艰难的恶战,但走到这一步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看着准备开门的夏油杰,拉住了他的手:“你还能选择回去。”
即便再强,在现在这种全靠肉搏的情况下五条悟的手上多少都带了伤痕。被抓烂的皮肤向外翻起,鲜艳的血液汩汩溢出。
夏油杰几乎记不得上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五条悟是什么时候,又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因为他从来都是高傲的,强大的,仿佛永远也不会被击败。
他轻轻瞥了一眼五条悟被阴影和幽暗遮住的眉眼,用力推开了广播室的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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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鬼校探险实录(完)
黯淡的白光照亮了广播室。
那个操控一切的主任似乎正在打电话, 在进门的瞬间夏油杰径直往前对着他的头狠狠敲下,但被扭曲的空气阻止了他的动作。
像是漩涡一般的气体吸住了他的手,大力掰扯着他的手腕, 较为脆弱的腕骨发出了摩擦的脆响。
看到这一幕的五条悟迅速抬脚踢向亚瑟.李德森的座位, 然后空气的流向立刻改变。
老旧的手机掉在了地上,趁着男人转移目标的空档, 夏油杰忍痛把手抽了出来。
“违反......校规。”
转过身的男人站了起来, 肿胀的身躯像是鼓起的气球,因为淤血而发紫黑的皮肤诡异而又阴森。
他用带着金属质感的粗粝嗓音宣判了他们的违规,然后整个广播室内的杂物都开始震动。
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空气拥有着平时难以想象的力道,凌空跃起的物件被强行按压成一个个球体然后对着闯入广播室的外来者猛烈的撞击。
狭小的房间里高速冲过来的球让躲避变得艰难,夏油杰在几次被撞击之后明白一直躲闪只会消耗自己的体力。
他闷哼一声揉了揉泛起尖锐刺痛的腿部,把目标重新放在亚瑟.李德森的身上并再一次朝他冲了过去。
但比他更快的是五条悟。
白发少年用力扔出手里的电棍, 然后在男人的注意被它吸引的时候快速抬起凳子砸向亚瑟.李德森肿胀的身躯。
钢制的凳子在强大的气压下变形、断裂, 圆润的钢管因为断口而变得尖利。
五条悟成功的把快要拆散的椅子砸在了主任的身上, 那个男人如他所想的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但与此同时断掉的那一截钢管也顺着压强插进了他的腹部。
他忍住疼痛和颤抖把贯穿自己身躯的异物拔出来,入注的鲜血喷涌而出, 打湿了五条悟的双手。
事情发生的无比突然, 目睹了这一切的夏油杰心中燃起了怒火。他握住手里的锤子冲向李德森, 不顾他身边扭曲紧密的空气还有自己骨头和骨头之间的剧烈摩擦,用尽全身力气把锤头敲进男人的面门。
头骨碎裂还有他的手臂被硬生生掰断的声音在只有一秒不到的时间内接连响起,男人尖利的哀嚎戛然而止。
所有腾飞的球体瞬间砸落在地上发出了巨响, 泛黄的白色瓷砖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死死钉在男人头部的锤子、握住锤子断掉的手臂还有姿势扭曲的膨胀尸体构成了骇人的画面。夏油杰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冷汗顺着他弓起的脊背还有低垂的头颅滑落。
广播的操控台上溅满了鲜血, 轻柔梦幻的钢琴曲早就停了下来。五条悟背靠着唯一没有变形的桌子滑坐在地上, 扬起头颅看着好友僵硬的背影, 呼吸变得困难:“没死吧?”
“托你的福, 没死。”
夏油杰的视线在剧痛之后逐渐恢复清明,他缓慢的转身看着坐在地上的白发少年,鸢紫色的眼眸中晕染着漆黑的暗影:“你伤到哪里了?肺?”
穿孔的腹部起初还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渐渐一种快要窒息的疼痛堵住了五条悟的大脑。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是这么脆弱,这些他以前几乎不会放在眼里的创伤居然就能轻松将他击溃。
“不知道,”五条悟无所谓的瘫坐在地上,红润的脸色开始发白,“随便了。”
少年有些长的白色碎发挡住了他苍蓝的眼眸,颓废的神情和他熟悉的张狂欠揍的样子完全不同。
夏油杰捡起亚瑟.李德森的对讲机通知酒井奈月和安室透前往一楼,接着用仅剩的左手拽着五条悟的胳膊把他架了起来:“走了。”
五条悟没有抗拒,但他也没有完全配合。他梗着脖子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夏油杰同样虚弱的身上,拖着他站在原地,呼吸急促:“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来。”
“和月酱一起逃跑不好吗,我自己也可以的。”
“你可以个屁。”
夏油杰毫不留情的反驳了好友无比虚弱的猖狂,而五条悟越发困难的呼吸让他生气的舔了舔后牙:“你是可以杀了李德森,然后你也死在这里是吧?”
“那你是跟我来送死吗?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们都喜欢奈月,你这是打算把她让给安室?”
白发少年的生命好像因为腹部的伤口开始流逝,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一簇簇的粘在一起。他再也不复从前的轻狂,整个人苍白而又虚弱,只有眼睛里的愤怒看起来还有几分生机。
夏油杰安静的看着终于爆发的五条悟,心底那些沉重和压抑却十分离奇的逐渐和缓。他听着耳边微弱又粗重的呼吸,神色无比认真:“我没有把她让给安室透,因为我们约好要一起出去的。”
“这个我们不仅包括了奈月,也包括你和安室。我不可能看你死在这里。”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五条悟红着眼睛赌气般的故意说出了凶狠恶毒的话,又在好友平静的目光中无比狼狈的低下头:“没有人跟我抢奈月,多好啊......”
实际上五条悟知道自己只是情绪失控了。无法面对杰居然跑在了自己的前面,率先获得了喜欢的女生的青睐,同时卑微又心机的想要再一次靠死亡成为横在他们中间的障碍。
这一切的反常都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从来没有这个概念的五条悟简直快要被它折磨的失去了自我。
然而过于熟悉他的好友却察觉到了他这一点阴暗的想法,搅乱了他的计划又信誓旦旦的说要和他一起出去。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无力感让五条悟格外的疲惫,各种各样的杂乱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而无力招架的他终于选择了投降。
他抬起头看着失去右臂的夏油杰,难看的扯起嘴角:“杰......”
“我在嫉妒你。”
室内一时间无比的安静,就连呼吸都显得多余而又嘈杂。碎掉的玻璃让凉风丝丝缕缕的飘进室内,而微微翻滚的窗帘似乎隐隐透出了外面鱼肚色的白光。
对着挚友剖白内心似乎耗光了五条悟所有的力气,但真正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感觉自己碎裂的心脏似乎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一片片重新粘了起来。
虽然仍旧留有破碎的痕迹,可它至少还是一颗完整的、让他得以生存的器官。五条悟强撑着疼痛的身躯努力挺直背脊,大步向前:“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走吧。”
#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先后离开让教室里只剩下了酒井奈月与安室透两人,而外面虎视眈眈鬼依旧不厌其烦的执行着他们开门的程序。
脆弱的门板在持续不断的敲击下砰砰作响,甚至隐隐有一些断裂的感觉。
安室透能感受到金发少女随着每一次爆炸般的动静而变得惊慌的情绪,抬手顺了顺她的长发:“没关系,如果它们进来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伤口还好吗?群主让我照顾好你,我可不能让你出事啊。”
站在身边的少年有着一头浅金色的发丝,因为多了几分异域情调而显得性感的巧克力肤色和过浅的发色形成了微妙的反差。酒井奈月看着他脸上温和从容的笑,不安的预感稍微缓和了几分。
她尽量让自己从对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忧虑之中转移注意力,抬头对着安室透弯了弯眼睛示意自己没事:“群主?你们还有群啊?”
“对哦,”安室透时刻警惕着不断受到冲击的门,但在面对酒井奈月的时候却又表现出饶有兴致的闲适态度,“其实我们是网友诶,但因为聊得不错所以建了个群,夏油就是群主。”
酒井奈月还没有想过原来他们竟然是网友,她一时感觉到有一点惊奇,但转瞬又觉得好像这样才比较合理。她点了点头,不由得喃喃自语:“怪不得啊......”
“什么?”
站在她对面的少年虽然现在是一副高中生的躯体,但见识过他原本面貌的酒井奈月十分清楚他是一位像酒一般香醇神秘、充满魅力的成年人。
她看着那双雾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的好奇,笑着摇了摇头:“原本还在想安室先生这样成熟稳重、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人怎么会和他们两个高中生一起来玩游戏,现在感觉能理解了。”
听到对自己这番评价的安室透猝不及防的呛了一下。他轻咳着挠了挠头发,脸颊上浮现出浅淡的薄红:“什么成功人士啊......进游戏填的资料你应该也看过的吧?”
“咖啡厅?谁信啊,”酒井奈月打趣着看向安室透,脸上因为持续发热而升起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好像重新恢复了健康,“哪有咖啡厅的员工对枪这么熟悉的,我可是一直有在偷偷观察哦。”
少女娇俏的语调还有可爱的神态让安室透的心跳有一瞬的紊乱,他没有想到酒井奈月也曾经留心注意过他的举动,随之而来的遗憾还有难以控制的心动在安室透的脑海中盘踞。
有那么一个刹那,他是真的想要就这样把自己所有压抑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倾吐出来,但某个字眼却让安室透彻底从若梦的浮生中清醒了过来。
在游戏里扮演了这么久别人的身份,他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并不是那个在咖啡厅打工的安室透,而是正在执行卧底任务的降谷零。
失控的震恸浮现在他的面容中,来不及掩饰的安室透看到了酒井奈月疑惑的神情,但彻底粉碎的门板没有给他们继续闲聊的时间。
眼里只有屠杀的恶鬼扑了进来,他当机立断拉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开启了逃亡。
......
大概是因为五条悟和夏油杰吸引了部分火力,安室透发现聚集在走廊中的鬼少了很多,而地上没有生命的遗骸相应的也增加了不少。
他小心的护着酒井奈月向楼下奔跑,手里的尖刀在数次与骨头摩擦之后逐渐开始变钝。
精神高度紧绷的酒井奈月在一众死状恐怖的鬼里捕捉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她赫然发现一点若有似无的金正在不断向他们靠近,而且速度逐渐变快。
本能让酒井奈月很快的就想到了那几个她分裂出来的人格。
现在她的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而安室透为了保护她逃跑已经受了不少的外伤。那个人格的趁乱攻击也许真的会让到此为止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酒井奈月确信现在她需要自救。
她暗骂一声,环视四周后迅速跑向楼梯口的消防栓扯出了水管。
“安室先生,帮我开一下阀门!”
酒井奈月举着水枪对准丧尸一般扑来的非人生物,而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格也因为距离的缩近而彻底暴露出来。
高压液体经由白色的管道向外喷射,本该透明的水花因为多重的折射和反射而变白。
过量又极具冲击性的水柱打散了思维单一的鬼群,同时唯一具有智慧的、冲过来想要杀她的人格也被漫天的水珠迷了眼睛。
趁这个难得的空档,酒井奈月扔下兀自喷水的水枪和安室透转身朝着楼下狂奔。
“奈月,安室,去一楼大门!”
对讲机中属于夏油杰的声线蓦然响起,酒井奈月心中的担忧终于散去了一角,竭尽全力摆动自己酸痛的身体奔向大门。
在一楼他们看见了双双负伤的夏油杰和五条悟。
惨烈的景象让酒井奈月的胸腔被疼痛侵蚀,酸涩感溢满眼眶。但隐藏在水流声中的、不属于他们的脚步声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叙旧和慰问的时间。
她和安室透分别扶着身受重伤、面色苍白的二人,跌跌撞撞的走下一楼的楼梯间。
满地积水,鲜红的掌印,还有紧闭的大门。
终于有所改变的画面似乎是在昭示着幻境的破除,他们所有人满怀希望的去拉门上的锁,跃动着的心脏几乎要因为超速而停止运转。
咔嗒。
铁锁被解开的声音在此刻成了世界上最为美妙的响声,而在推开门后被黑暗统治着的世界终于屈服在了黎明的光照之下。
破晓的晨光刺穿了一切不详的阴云,在他们无知无觉的时候原来外面已经快要升起新一轮的朝阳。
遍地的荒草沾染了点点晶莹的露珠,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日出只有在差一点就失去之后才更加凸显出了它的珍贵,五条悟艰难的深吸一口气,沐浴着来之不易的清凉天光。
完全松懈的神经翻涌出了巨大的疲惫,失血还有伴随着每一次呼吸的剧烈疼痛让他渐渐有些缺氧。五条悟由衷的扬起了嘴角,嗓音沙哑:“这一次是真的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几乎让人感动的落泪,扶着黑发少年的酒井奈月回头望着重新合上的大门,密集的敲击声还有尖利的惨叫响彻云霄。
六层的高楼依旧散发着阴森恐怖的余韵,那里炼狱般的过往还有被埋藏的真相永远都不会被人知晓。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活着逃了出来,那个曾经被刻在游戏里、伤亡惨痛的结局就此被改变了原貌。
不远处的公路传来了汽车喧嚣的声音,尚且留有余力的安室透喘着气,他跟夏油杰一起用力撑住快要滑落的白发少年,带着他向前穿过破烂的铁网。
担心他从此一睡不醒的酒井奈月不厌其烦的叫着五条悟的名字,焦急和害怕在她充斥在她的心间。
时不时给予的一些应答证明白发少年还留有一定的意识,众人快步向外走着,穿过布满杂草的碎石小道后笔直的公路出现在大家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