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茗在一边忙活的时候,阮卿也没闲下。
因为贾敏又怀孕了。
阮卿:“……”
惊恐.jpg这怀孕频率也太高了吧,黛玉现在才半岁,贾敏身子还没养好呢,每次生产都等于掏空一次母体,不出事才怪呢。
但看着贾母和张氏满脸的惊喜,她也不得不把满肚子的话咽下去。
好在贾敏这十几年来除了固定调理身体外没有喝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生子秘方,阮卿就算不能住她旁边也能确定她的身体暂时不会出太大问题。
但当孩子越来越大,营养需求也慢慢高起来,有些东西也就不是补品能提供的了。
林母自然也知道利害,林家孩子少,不管这胎是男是女都金贵,何况母亲健康了孩子才能健康,因此这次阮卿甚至没费什么心思,林母就主动让人请了她过去帮忙照料一下。
虽然嫂子大老远跑去别人家照顾小姑子不像话,但目前荣国府隆宠正盛,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最多嘀咕几句贾敏可真是受宠,出嫁了还能指使得嫂子团团转。
阮卿就只当他们放屁,从没放在心上过。
贾敏的身子暂时没什么问题,阮卿一直在用灵力补上母体的亏损,再有吴茗亲自配的药方,这个孩子目前格外稳定。
除了林府的事,王熙凤的婚事也很让人头疼。
忙碌是一回事,嫁妆聘礼要理清也不是很容易,贾琏是国公府长房嫡孙,代表的是整个荣国府的脸面,而王熙凤的嫁妆又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王二郎当初不过是个小官,但凭借家族庇护,自身经营,自己妻子带来的嫁妆,王大夫人留给儿子的体己等等,积累下来也算是一笔巨富,何况这不只是单纯的嫁女规模,这是一个小型贵族之家全部的家底,就更不必提。
阮卿也给她添了点嫁妆,自己养大的孩子,她当然还是心疼的,自己多重视些,王熙凤嫁进来也就更好立足。
贵族嫁女,从定亲到婚礼就有不少流程,也要足足准备两年有余,在阮卿亲自守在贾敏门前看着林府嫡长子出生后,王熙凤的婚礼也将近了。
这个小男孩出生便有些不足,即使吴茗和阮卿都快把自己掏空了,就差拉郦芷也来添一些灵力,还是没能让他健壮多少,精/子质量问题是根源,孩子生下来还是需要近十年的调养,好在林府几代积累,精心养个孩子的钱还是有的。
确定这个男孩不会像原剧情中那样早夭,并且身体素质不会太差后,阮卿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叮嘱贾敏道:“虽说是言情书网的贵族公子,但适当的运动也是有必要的,琏儿当年生的艰难,这几年被父亲拉着习武,倒也健壮了不少,这孩子是林姑爷的长子,将来定然是要继承父亲衣钵读书去的,但也不能因此疏忽了身体素质,需知科举考试也磨人呢。”
贾敏目光慈爱,柔柔地盯着襁褓中的儿子,良久才轻声道:“我明白的。”
她婚后十几年才得了这么一双儿女,恨不得放在掌心疼爱,但她也知道纵子如杀子,黛玉姐弟俩都有些胎里弱,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虚弱几分,一味的娇宠保护反而是害了孩子。
贾敏能理智对待,阮卿也就放心了,回府的路上把心思从黛玉姐弟俩身上抽回,又开始细细琢磨王熙凤的嫁妆问题。
她本来就数学不好,清点这些庞大但并不属于她的家产真是痛并快乐着,木质的车轮并不稳当,阮卿颠着颠着就有些困了,下车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直到见到贾珠和贾琏差点打起来才彻底清醒。
“这是怎么了!?”阮卿有被惊到,贾珠这孩子平时温润无害,甚至可以说有点老实人的潜质,兄弟俩打小一块长大,感情一直就不错,别说打架了,吵都没吵过几句,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贾珠甩了甩袖子,一推贾琏怒道:“你自己说!”
贾琏微垂着头,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阮卿愣了一下,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琏儿,你说,发生了什么?”
贾琏抿了抿唇,脸上神色有些羞恼,贾珠见他不说,便冷笑道:“琏弟这是不满我们家表妹,上赶着打妹妹的脸呢!母亲有所不知,刚刚我去书房想找二弟一同给祖父请安去,谁知就见到他青天白日里与丫头厮混,这成何体统!?”
虽说没有哥哥干涉弟弟房中事的道理,可要嫁给贾琏的不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而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许了承诺却又反悔,甚至还没成亲呢就反悔,以后还了得?
阮卿刚还一脸紧张,现在已经是满心的冷漠淡然了。
哦,小场面,别慌张,这都是小意思。
贾琏后期那是什么玩意都往床上拉,阮卿甚至怀疑给他找只眉清目秀的狗,他也未尝不可。
她能答应张氏两个孩子的婚事,一是因为王熙凤自己就没意见,也喜欢贾琏那张小白脸,二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清清白白还没来得及和什么姑娘牵扯,不像许多世家,孩子十来岁就放丫头,虽然婚前就会放出去嫁人或者一直压着等正妻来提拔,但到底心里也不舒服,她看了许多人家都不如贾琏知根知底,她又不能让王熙凤跟选妃似的挨个体会一下哪个更合心意,只好先试试,不行了和离再找,反正她姐妹是皇帝,有后台,够横。
阮卿说,“哦,你想退婚吗?”
贾琏脸色一白,忙道:“婶子恕罪!怪我一时轻狂,只是侄儿万万没有这般想法……”
他张了张嘴想说王熙凤如何,但即使是未婚夫妻,也由不得他胡言乱语坏人名声,半响也只能闷声道:“侄儿喝了些酒,就愈发轻狂起来,反而惹了二婶子笑话,只是僭越的事侄子是万万不敢做的……”
他停顿了一下,见阮卿脸色冷漠,心里不禁慌张起来。
阮卿了解他,他当然也了解这个婶子,脾气上来谁都敢刚,和贾政为了儿女就闹了不止一次,他要真就婚前打了王熙凤的脸,别说现在还没成亲了,就是孩子都生了,她也能想到办法让两人和离。
贾琏心里有些发慌,他倒也不是喜欢那个丫头,就是看着人长得好看,忍不住拉来说几句话,论长相气度,一个丫头怎么可能比得过金尊玉贵的王熙凤,他又不傻。
阮卿冷冷盯着他,目光平静,但因为一件没发生的事就要退婚,别说贾母张氏甚至于王家人,就连王熙凤自己也不会同意,世道多对男人宽容,这桩婚事本来就是王熙凤高攀,若是因为这种‘小事’退婚了,大家不会说男方有什么问题,只会说她善妒骄纵,最后毁了的只能是她。
阮卿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今天的事我不会替你瞒着,你好自为之。”
她不顾贾琏错愕的神色转身离开,贾珠连忙跟上,蹙眉问道:“阿娘,那个丫头怎么处理?”
阮卿一怔,偏头看过去。
她能感觉到其实贾珠并不在意贾琏纳不纳妾的问题,都是打小疼到大的弟妹,他又能偏心哪个,他愤怒的是因为贾琏婚前一个月乱搞,月末两人就要成亲了,婚后纳妾也就罢了,就剩十几天了闹出男方收用丫头的事,这是在打妹妹的脸,他闹起来也只是希望贾琏收敛,仅此而已。
男人总是维护男人的利益的,贾珠自己都不能保证不纳妾呢,哪里会要求堂弟委屈自己。
阮卿又被气笑了,伸手戳戳他的脑门,道:“送去庄子上吧,等年纪到了让人找个好人家嫁了去,你还想把人家撵出去不成?谁犯的错撵谁,你先去把你的宝贝弟弟撵出去吧。”
这当然不可能,贾珠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委屈。
阮卿没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离婚礼越近,王熙凤就越少来贾府,阮卿干脆坐了马车去王家找她,王熙凤正被李氏关在家里绣嫁妆,她不善女红,虽然只是绣娘完成大半,她完成最后一小部分,但依旧手忙脚乱,焦头烂额,见阮卿来了,就满脸求助地看向她。
阮卿:“……”
别问我,我也不会。
阮卿尴尬了一下,灵机一动,指向百灵道:“待会我把百灵留下来教你。”
李氏虽然在大事上不会糊涂,但总能在小事上膈应人,很多贵女不善女红都不是大事,让绣娘赶出来,最后一针由新娘收尾就行,但李氏就偏要按常规流程来,留下一小部分谁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留下的那一小部分,说难也不难,除非王熙凤肯承认自己就是废到一点刺绣都不会,但她本性好强,绝对不会这么服软。
这样既能为难王熙凤,又不至于耽误婚礼。
阮卿挺烦这些小动作的,真是癞/蛤/蟆趴脚背不咬人但膈应人,好歹也是大家族宗妇,就净整这些不值钱的,但看在王熙凤即将出嫁,阮卿和王家的最后联系也差不多到这了,她也就暂时不计较了。
王熙凤看出她有话要说,微微蹙眉,脸上刻意撒娇讨巧的表情渐渐收敛起来,变得略显凝重。她微微垂眸,挥挥手示意下人都退下,然后低声问道:“姑妈,是出什么事了吗?”
阮卿道:“这事吧……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简略地描述了一番,王熙凤神色愕然,顿了顿,反而笑了:“姑妈这是疼我呢,我都明白。”
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色彩艳丽的嫁衣,如火般的颜色在她手里竟显出几分温润来,她垂眸轻声道:“先不说这事有没有成,就算是成了,自古以来,哪家男人不纳个三房五妾的,就是林姑父对敏姑妈一往情深,不也照样为子女纳了几房姬妾?琏二爷虽行事无忌了些,但横竖没成,对我反而有好呢,他心怀愧疚,先就要对我几分,待我站稳脚跟,什么丫头姬妾又能如何?”
阮卿张了张嘴,不说话了。她知道王熙凤这是信任她才会说实话,不然也就是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标准回答,可她心知贾琏的愧疚就是放屁,丫头都还是小事,就怕这些贵公子男女不忌搞出病来,郦芷研究过,说王熙凤后期的妇科病十有八/九就是贾琏给传过去的。
只看利益的话,他爱死不死,但涉及到自身健康,还是要谨慎一下的。但毕竟不同的环境中长出不同的人,阮卿也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因为剧情中的贾琏风流就直接给现在的贾琏判死刑,毕竟邢夫人放养出来的儿子,和张氏大家闺秀精心教养的儿子肯定是不同的。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解决方法,她就不添乱了,不过王熙凤有知情和选择的权利,也让她对贾琏这个人有点心理准备。
因此,王熙凤在送走阮卿的当天夜里,就做了一个莫名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火葬场的炉子在预热了,琏二爷准备好了吗【搓手手】挠头,其实琏二是原著里相对比较好的男人了,当然划重点是相对比较好,换cp的话反而要从家世到感情线都细细打磨,还不如琏二爷熟悉且好掌控,但是就让他们这么甜甜蜜蜜he,想想凤姐在原著里被拖累成什么样,又觉得有点膈应……所以在he之前,先送琏二爷去火葬场温暖温暖身体~天气转凉,琏二爷和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呦~
第44章 【44】
梦境荒诞而真实,她感觉哪哪都不舒服,细细一看,自己竟是在榻上坐着。
一个面生的丫头抱着襁褓,叹着气说:“大姑娘还病着,二爷就又去外面跟那些个贱皮子厮混了……”
她眉心一蹙,再次感到疼痛,这次是心脏,从心口处涌出的焦虑和烦躁源源不断地涌出传至四肢百骸,紧接着她看完了一个人的一生,走马观花一般,终结在无人问津的雪夜。
王熙凤从梦中醒来,微微出神。
她知道自己并不算喜欢贾琏,事实上她谁都不怎么喜欢,她被阮卿养大,生活还算无忧,有固定的学业,平时还有家务要打理,感觉自己足够充实而美满,她并没有兴趣将目光全部投注在后宅倾轧上,大房里丫头姨娘的争风吃醋和二房里赵姨娘的蹦跶让她烦透了心,她想去书上写的地方看看,想尝试不同的挑战,解决旁人解决不了的困难时,那些仰慕而敬佩的眼神会让她很有成就感,可惜她是女子,女子要守妇道,尊夫主,过于出挑并不符合时代眼光。
她知道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后果,所以尽力让自己合群。
只是难免兴致缺缺。
可是想起梦中贾琏扭曲厌烦的面容,女儿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丫头蹙眉站在一边左右为难,贾琏身边的男男女女,她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荒诞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什么想问贾琏的,可话到嘴边,又忘了是什么了。
……
吹吹打打的声音早就响了起来,王熙凤端坐在梳妆镜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喜娘在一边说吉利话,铜镜里的自己画着艳丽的浓妆,嫁衣鲜红似火,身后几个手帕交的姐妹陪她说话聊天,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喜悦的氛围。
可是她总是有点笑不出来。
不过打小失去父母的姑娘,伪装已经刻进了骨子里,面上她还是一副羞涩喜悦的模样,挑不出一点差错。
吉时到,新郎来接亲,王家那边的兄弟也没怎么为难贾琏就放他进去了,毕竟王家一日不如一日,家主王子腾也不得不被困在京城里剪了爪牙做富贵闲人,如今如日中天的荣国府是他们够不到的高度,贾琏自然不会被为难。
她被王家的嫡长子背起,一步一步送上花轿,靠在宽厚但陌生的肩膀上,她感觉不到多少心安。
其实她更想让贾珠来背她,比起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堂兄,一起长大的表兄才更鲜活真实、更像她的骨肉兄弟,可惜纵然是表兄妹,也是男女有别,同宗堂兄才能算是她的骨肉兄弟。
感情到底是血缘名分来维系,还是日积月累的相处积累出来的呢?
她想不出来,也就不再想,噩梦做了十几天,她精明清醒的大脑也不免有些混沌,坐在花轿里摇摇晃晃地被抬进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又被小心翼翼地送入洞房,满天的喜意连天色都晕染出几分鲜红。
鲜红的盖头被轻轻挑起来,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那张还算熟悉的俊美面容露出暧昧惊艳的笑意,那十几日的荒诞梦境突然在此刻清晰无比。
她想起自己想问什么了。
“我纵有千日不好,也总有一日好吧……?”
怎么就……
后面是什么,她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新妇第二天要给长辈敬茶,张氏早早就起床盛装打扮,大房一家子包括阮卿也去了。
大房被贾赦染指过的丫头不少,但有名分的却不多,生下迎春的孙姨娘已经病的起不来身了,贾琮更是生下来就没了母亲,现在被唯一还健康的姨娘杨氏养着。
这种场合,她们也只配来请个安让新妇认人,不过王熙凤在荣国府长大,对荣国府的人际关系再熟悉不过,因此这一步也省了,只来了一些主要的太太,包括隔壁的尤氏。
贾珍在被吴茗反复毒打十几年后已经渐渐认命,郦芷的态度很明显,要不是荣国府实在和宁国府扯不清关系,贾珍那一脉早就衰落了,因此他也逐渐学会服软,不约束尤氏和她们来往就是个明显的信号。
阮卿看着下座的王熙凤,见她眉眼低垂,神色平静淡然,就知道她编织了十几天的循环预知梦不是没有作用的,不过这姑娘不信鬼神,不可能一下子就让她放弃贾琏,但至少能做到让她在面对贾琏的时候足够清醒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