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张氏也颇为关注宁国府的发展。
王府的宴会规模不小,即使是被打压逐渐衰落的王府,对很多普通官家也是降维打击。
四王传到这一代,正好是袭爵三代而终的时候,南安王府的嫡子再继承的时候就只能是郡王了,再一代一代削下去,四王八公也会只是历史了,再加上帝王打压,南安王府比以往更注重联姻和家族势力的培养。
因此这次来的不止荣国府亲眷,还有不少王公贵族,包括安亲王家眷。
阮卿看了一眼,发现来的是安亲王妃和她的十一岁的嫡三女丹阳郡主盛如华。
南安王世子如今十二岁,正好与这位姑娘匹配,据说安亲王当时看上的是十岁的北静王世子水溶,但北静王身子骨弱,生怕儿子在他死后被安亲王带歪掺合皇家的事,忙不迭给推拒了,剩下的两个异姓王基本早就被架空了,因此他们也就只能打上南安王府的主意。
做到王府郡主这个地位,再高嫁基本是没可能了,往上就是皇子皇女,能高到哪去?但盛如华打小被人捧着,怎么甘心和前头被她压了一辈子的两个庶姐一样嫁的臣子靠祖宗荫庇,若丈夫不争气天之骄女直接坠落凡尘,因此异姓王世子就是她的首要目标,出息不出息都有爵位在身。
这唯二两个有实权的王府,北静王是有眼色的,就是不知道南安王是怎么样了。
真是造孽,十一岁还是小学生的年纪呢。
阮卿收回视线,再三叮嘱安春不要乱跑,这才心不在焉地坐在座位上和张氏聊天。
没多久,她突然听到王府的小太监来报,说长宁公主和二公主来了。
阮卿一愣,才反应过来长宁是刚出生就给大公主的封号,一个小型相亲宴,来了两个公主?
好家伙,这排面有点大啊。
第46章 【46】
小姑娘的席位和夫人们的是分开排的,盛清竹只和盛如月来她们这意思意思见了个礼,基本没停就去了后院另一侧准备给贵女们的地方了。
阮卿眉心微蹙。
郦芷的孩子虽然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但也算她看着成长起来的,她对这两个公主还算了解,盛清竹高傲直率,最不耐烦应酬,连书都懒得读,更别提去宴会上听人吟诗作对了;而盛如月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心思也过于深沉,虽然没有主动害过什么人,但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姑娘。
总的来说,两个人都不会是喜欢赏花宴的人,盛如雪倒是有可能来。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两位公主并肩去了后院,垂下头陷入了沉思。
……慢着,二公主如今十九岁,也该到成亲的时候了,她先前订婚定下了,这是原剧情中她的归宿,郦芷工作忙,但对孩子还算上心,等二公主到年龄后,翻了翻资料确定两个人还算恩爱就早早赐婚了。
阮卿:“……”
心情复杂。
就算盛如月心机再深沉,也没有想到此时正有一位隐形的长辈正在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她正和盛清竹一起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一群和自己行礼的小姑娘,各个娇艳如花,千娇百媚,一时竟不知是赏花还是赏人。
盛清竹出宫本来是想和元春商量一下学校招生的事,只是刚好元春有事要忙,她没遇上人,又想起元春说过她妹妹跟着祖父在学武,她就想能不能招揽一下安春,有贵女加入,一些大臣的态度应该能松动点,可惜连安春都被阮卿带出去了,她想着来都来了,出宫一趟总不能白跑,就干脆来了南安王府。
至于没有请柬的事,那不重要,公主车驾谁敢阻拦。
不过盛如月却是专程出宫来南安王府的,两人只是正好撞上。
她一脸冷漠地看着盛清竹特地拉了安春出去说话,两个人身高差了足有一半,也亏得盛清竹能和这么小的小孩聊起来。
盛如月收回目光,大公主带安春离开了,这个席位上最尊贵的就是她。
盛如华自诩身份高贵的皇家女,看了看四周率先开口笑道:“皇姐甚少出宫,今儿倒是空闲。”
盛如月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道:“套什么近乎,本宫可不是你皇姐,本宫只有老三一个皇妹。”
盛如华脸色僵硬了一下,暗暗磨了磨牙。
她和盛如月交情不深,没想到盛如月会是这么刻薄的性子,平时爱出宫玩的是大公主,盛清竹心大,她假装熟稔让人以为她和公主关系多好,对方也不会多计较,估计都注意不到这层。
装逼失败,盛如华格外尴尬,低下头抿着茶不吭声了,盛如月却率先发难,看向右方一个身着淡粉长衫的姑娘,冷声道:“廖大姑娘似乎脸色不太好,可是对本宫有什么不满?”
被点到名的刑部尚书嫡长女廖清愣了一下,忙起来福身道:“臣女不敢。”
盛如月嗤笑一声,道:“我说有就有,你倒是顶撞本宫顶撞的理直气壮,简直是藐视皇家。来人,给我打!”
廖清:“……”
她惊得连求饶都忘了,直到盛如月身边的宫女上前几步试图拉她的时候,她才迅速反应过来,忙不迭挣扎起来。
盛如月眸色一沉:“再叫我就命人拔了你的牙。”
廖清哽住,抽抽噎噎地被几个宫女拖走了,眼里满是绝望和不解。
盛如华人都傻了,她年纪也不大,没经过太多事,但贵女里她是头头,哪里能让盛如月这么打她的脸,忙不迭站起身道:“这是做什么,都住手!”
那几个宫人头都没抬,继续扯着廖清往出走,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
盛如月道:“丹阳,不该管的不要管。”
盛如华咬了咬牙,灵机一动,忙道:“向来是客随主便,虽然两位殿下同为公主,但毕竟大公主是长姐,此事也该由大公主才裁决。”
还不等她叫人去找,盛清竹就自己来了,她拉着安春的手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在场的贵女都起身行礼,只有盛如月动都没动一下,她看了一眼盛清竹身边的一个面生的丫头,眼睛微微眯了眯,懒洋洋道:“这丫头冒犯了我,就顺手给个教训,也免得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规矩。皇姐放心,我有分寸。”
盛清竹愣了一下,她到底是宫廷长大的,常见这种事,以为廖清冲撞了妹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道:“你有分寸就好。”
不过她到底怕妹妹吃亏,就拉着安春坐了下来。
那丫头咬了咬唇,一福身悄悄退下了。
盛如月眯了眯眼,看向席上的微垂着眸神色平静的竹溪县主穆宛云,心道罢了,给她个面子吧。
她冷声道了句累了,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虽说是不再追究,但责罚没免,且她这态度堪称嚣张跋扈,在座的贵女脸色都异常难看,别的不说,这廖清可是二公主未来夫婿的嫡亲妹子,二公主就不怕未来驸马对她不满吗?
只是当今不好美色,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进后宫一次,对膝下的孩子都格外纵容,就算二公主不如长姐受宠,也没人敢和她正面对上。
接下来的整个宴会都非常安静,被打成猪头的廖清已经被南安王妃安排人送回家了。
阮卿是看着南安王妃完美的笑容一点一点龟裂的,打听清缘由后整个人都傻了:“……”
我二侄女这是怎么了啊,愁人。
是对婚约有不满吗?郦芷又不是多刻薄的老父亲,有就说啊,姑娘家的婚姻大事,总不能敷衍了事。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廖清能怎么得罪二公主。
廖清兄妹的风评都很不错,不然郦芷也不可能把公主嫁过去,廖清在去年科举的时候榜下捉婿,现今已经定亲,在二公主成婚前夕就能出嫁,也就是今年的事,尚书夫人就这么一双儿女,不存在伏地魔或者小姑子受气的问题,家庭关系简单,公主也有公主府,好好的婚事,到底是哪里不满了?
阮卿想来想去,干脆给郦芷发了条信息:“二公主把她未来老公的妹妹打了一顿,你问问是怎么回事。”
郦芷正在忙科举的事,她已经慢慢将选官制改良了大半,现在已经有几批知识储量近似于现代大学生的状元了,不过分科还是有点艰难,实在是古代条件有限,一个大的改革措施推行下去,可能十几年才能完全施行。
而且防作弊,出题,教育等等都很是问题,郦芷还在积极争取更好的解决办法,更是一天忙的停不下来,差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姐妹在荣国府。
她收到阮卿的消息还愣了好半天,这才想起来二公主打的那个人未婚夫就是去年新科探花郎,现在应该还在翰林院就职。
郦芷虽然工作忙,但也不会忽视孩子,她生了九个孩子,生了就要负责,好在成年的孩子不多,年龄差不小,她要操心的事也没那么多,还顾得过来。
她正好阅到翰林院的折子,想了想就叫人让二公主过来。
盛如月刚好回宫,听到太监来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虽说郦芷在待遇上除了太子,对其他子女都是一样的,她倒是没觉得被怠慢,但她平时不爱出头,和郦芷的关系也不冷不热,称不上亲热,不至于收拾个人就要被单独叫出去问,那当皇帝的得忙死。
她怀着疑虑起身,跟随宫人来到乾清宫,郦芷刚批完一部分折子,还有几个地方官员的折子没看,见盛如月过来,她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轻声问:“今日你如此行事,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什么不满?”
盛如月一礼还没完,闻言当即怔了怔,眼里有微不可见的流光闪过,她道:“怎会,父皇为儿臣精挑细选的驸马,儿臣怎么可能不喜欢。”
郦芷摇摇头道:“朕选廖晨做驸马,并非他家世多显赫,对朝廷多有利,仅仅是因为朕认为他家庭关系简单,能让你幸福,你可明白?”
盛如月怔怔看了她片刻,心中有感动也有感慨,她抿了抿唇道:“儿臣明白。”
今天之事,确实冲动了。为了不知是真是假的东西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
父皇这般重视自己的每个子女,在那时候又怎么会……不闻不问?
为了这些琐事麻烦父皇实在不值当,但是鬼使神差的,盛如月道:“儿臣迁怒于廖大姑娘,与……与驸马无关,也并非是廖大姑娘的问题,只是……”
她皱了皱眉,轻声道:“秦翰林先前无意间得罪了我,我一时冲动……是儿臣的错。”
要不是郦芷刚才看过探花郎秦舟的折子,可能都反应不过来这是谁,秦舟那种六品小官,朝堂上一抓一大把,到底是怎么冒犯到久居深宫的二公主的?
郦芷觉得这里面可能有故事,沉吟片刻,道:“你先下去吧,朕再想想。”
秦舟是少年天才,十六岁的探花,直接打破了往届的年龄纪录,要知道林如海二十九岁中探花就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多少人为了一个功名考一辈子考不上,要不然刑部尚书也不能让他做女婿,虽说照原来的规矩,秦舟连中两元,最后一关皇帝为了噱头也会点他做状元,俊美风流足以做探花的少年郎,又有三元及第的名头,甚至可以轰动一时了。
但郦芷又不是颜控,她活了几百年,什么美人没见过,也不需要用一个三元及第天才状元的名头提高威望,你该是第几名就是第几名,因此这个原来风光无限的状元郎硬生生被她压成了探花,不过也不错了,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殿试的时候她见过秦舟,印象中是个温吞羞涩的少年,长的怎么样吧……没看清,她那几天因为修路的问题熬夜熬多了,眼睛不舒服。
郦芷喝了口茶,按了按胀痛的眉心,想了想给阮卿发了条消息,“你去看看秦舟是什么样的人,如月是因为秦舟针对廖清的。”
阮卿收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不是她狗血,主要是因为某某针对某某,这听起来就很有问题啊,以盛如月的性格通常都是有仇报仇,何况榜下捉婿,基本都是男人看哪个青年有潜力能做自己女婿,伤害他未婚妻有什么用,秦舟都不一定见过廖清,能有多难过,如果是为了让秦舟失去廖家势力,那更不至于,这属于脱裤子放屁行为,郦芷忙的要死,盛如月按个罪名收拾秦舟,只要不过分,她都未必会发现,更别提追究。
怀着忐忑的心情,阮卿在告别了张氏后就悄悄隐身离开了,尤氏刚和竹溪县主交涉过,正想和贾母商量一下贾蓉的婚事,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顺利地来到翰林院,跟着郦芷的提示一眼就看到了秦舟,倒不是定位和描述的有多精准,实在是秦舟其人太过出色。
十六七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精致风流的五官气质,宽大笨重的官袍都能被他穿出几分潇洒的意味,可想而知当他换上一身华服,得令多少女子心动。
但是……但是……
这是个女人啊!!!
阮卿:“……”
她虽然安逸了十几年,但并不代表一问三不知,这个世界的红楼是各个朝代的集合体,男人蓄须是仿照汉朝十六岁就可以了,后来还是因为郦芷实在受不了十六岁的太子留一把胡子,就去了这个规定,但读书人思想迂腐,翰林院之类的读书人多的部门誓死不从,所以他们例外,还是原来的老规矩,入门必须蓄须,这干干净净的下巴,到底是逗谁玩呢!?
还有喉结呢?别以为用衣领挡着她就看不到,那衣服宽,会露出来!
……二公主丈夫的嫡亲妹夫是个女人!?
凭借多年混迹狗血爱情的经验,阮卿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第47章 【47】
“你说秦舟是个女的!?”
郦芷正在用膳,闻言筷子都吓掉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顿时跪了一地。
吴茗本来对她们调查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也听了全程,漫不经心地指导着贾珠武功呢,闻言手一抖,快七十的人了腰差点没吓闪了,阮卿满脸的mmp,忍不住质问道:“你还说呢,栗子姐你怎么选人的,殿试的时候你应该见过她啊,怎么男女都没分出来,当男人当久了男女有什么区别都忘了吗?”
郦芷条件反射道:“放肆,怎么跟朕说话呢!”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道:“那天我眼睛不舒服,熬夜熬多了,满脑子都是水泥的事,没注意这个人。”
说到这个,吴茗直接打断歪题道:“前几天厂子里的工人说玻璃造出来了,你看什么时候下旨换一下?”
古代的条件实在是艰难,皇室宗亲说的好听,但住的屋子狭窄逼仄,因为用的窗纸,平时光线也不好,总有种阴沉潮湿的感觉,除皇城以外的宫城低矮灰沉,也不知道有些穿越者为什么削尖了脑袋脑袋也想来古代,可能是因为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快感?
但其实先不说穿越的随机性,就是当皇帝也不怎么快乐,要做个勤政的皇帝就得像郦芷一样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做个昏君就得提心吊胆被人造反,做个女人那更惨了,一辈子不得自由,随时做男人的附庸,得宠了没法避孕,每次生孩子都像是在赌博,有没有命享受富贵都是个问题,不得宠就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没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