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松了口气,从寝殿出来,转去侧殿。这里四五个太医围在小格格的尸体旁。
审讯要有,可也得知道小格格的病症到底是不是香雪兰引起。
太医们看到康熙,连忙行礼。康熙摆手:“不必了,说正事。如何?可是因为香雪兰?”
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康熙蹙眉:“到底如何?说话!”
最终还是院使出面回答:“禀皇上,小格格生病之时,微臣正陪圣驾在木兰回京的路上。发病当即的情况不得而知。
“但臣看了小格格的脉案,又听了几位给小格格诊治的大人所说情况,确实有娘娘提到的呛咳、呼吸不畅等症状。这些症状皆可能受香雪兰刺激引起,却非一定。”
康熙挑眉,很不满意:“什么意思?”
“便是说,此类症状并不特殊,香雪兰刺激可引起,其他也可。因此臣与众位大人反复检查商议,光凭这些不足以定论。”
院使是康熙的人,承乾宫闹成这样,刘太医的女儿都被半夜叫进来了。他怎会不知是为了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更不会胡乱说话,轻下结论。非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怎敢说就是香雪兰呢?
康熙脸色黑沉:“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也非是完全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院使道:“倘若皇上要个切实的结果,臣能想到的便只有刑部那一套。”
康熙怔住,刑部那一套?刑部勘验尸体,仵作是会解剖的。但小格格是皇家贵女,千金之躯啊!怪不得院正欲言又止,迟迟不肯说出来。
佟佳氏冲进来,挡在众人面前:“不行!”
康熙惊讶:“你不是睡了吗?”
“小沅儿的事还没个真相,臣妾就是睡下,又怎会睡得安稳。皇上,不可以。不能让他们伤了小沅儿的身体。”佟佳氏一边摇头,一边哭着恳求,“小沅儿这么小就没了,已经够可怜。怎么还能让她死后遭这样的罪呢?这是嫌她生前受的罪还不够吗?”
“皇上,我不许!谁要伤害小沅儿,除非从我的尸身上跨过去!”
佟佳氏十分激动,歇斯底里。康熙一叹,倒也能理解她的反应。谁会愿意自己女儿死后还不得安宁,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小格格金尊玉贵,哪里能用刑部那一套。
“好好好!我们不伤小沅儿!”康熙摇头,挥退太医:“罢了。”
太医们也是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出去。
康熙将佟佳氏拉过来,扶着她回寝殿:“朕答应你便是。你放心,有朕在,没人能动小格格一根汗毛。你快去休息,这里有朕。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给死去的小沅儿一个交待。”
佟佳氏依偎着点头,眼眸低垂,遮掩下其中的暗芒。
模拟两可,无法确定才好。若真确定了,查出来不是香雪兰的问题,那她费尽心思做这么多事岂不功亏一篑?
……
第二日,梁九功的审讯终于出了结果。
“小格格身边一共有三位乳母,皆是满人,出身包衣。一个名叫伊尔哈。一个叫塔纳,一个叫布顺达。沾有香雪兰味道的衣物是布顺达的。奴才将三人分开审讯。布顺达不承认自己害了小格格,对衣物上有香雪兰味道的事表示毫不知情。
“奴才又问了承乾宫的宫人并娘娘身边几位得用的大宫女。她们都提到,因小格格自出生便羸弱,娘娘看得很紧,十分上心。三位乳母的一应吃食,皆是小厨房做的,每天都有东珠姑娘监督。穿的用的也是如此。”
佟佳氏点头:“确实。皇上也知道,臣妾好容易怀孕生下小沅儿,自是如珠如宝,紧张些也是有的。
“臣妾自己幼时便受过香雪兰的罪,知道这世上不只有人对香雪兰过敏,还有人会对杏花、桂花过敏,甚至吃不得鸡蛋牛羊奶的也不稀奇。沅儿刚降世,有没有这样的毛病,谁也不知道。臣妾只能防着些。
“因此乳母的吃食做得虽然精细,却不许有刺激之物。穿的也有讲究。她们的衣物,臣妾都是让春莺特别着人清洗的。用的是最寻常的皂角,不许见半点香味。”
这么严格,问题该不是出在承乾宫。
康熙思索着,只听佟佳氏又说:“臣妾怕乳母不小心染了外面的东西回来带累沅儿,在沅儿身体没有好转之前是不许她们外出的。这些日子她们整日呆在屋子里,最多在前面院子里走一走。按理说不该啊。臣妾也很奇怪,这香雪兰究竟从哪儿来。”
康熙又问:“这两日她们可有见过外人。”
梁九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佟佳氏一眼。
康熙皱眉:“直说便是。皇贵妃是小格格的生母,自该知道。”
梁九功低下头回答:“伊尔哈与塔纳从未出过屋子,唯有布顺达昨日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回来的时候遇上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同她说了几句话,问了些小格格的情况,嘱咐她好生照看。”
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