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森鸥外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微笑着对下属心中的咆哮式吐槽做出回应:“毕竟港口黑手党之前从来没有涉足过娱乐圈的生意,欠缺这方面的专业人才,而野泽君你有着多年的追星经验,终究还是要比其他人领先不少的,所以交给你来办我很放心。”
我敢说港口黑手党里追星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为什么就非要揪着我不放啊首领!
野泽亮脸上憋屈但隐忍着,心中却是咆哮得更猛烈了,并且猛地意识到……等等,不想再在艺能界继续下去的艺人可以无条件解约,那,那,源理奈酱会不会直接选择放弃退出啊!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源理奈酱根本就不想工作,根本就不想在艺能界当一个拼搏向上的社畜爱豆啊!
首领您认真的!您之前这么积极地把源理奈酱所在的经纪公司给收购了,我以为您是想……方便潜规则的说……所以真的不打算潜规则了?
啧,让他背负了这么久的负罪感的说。
森鸥外则是再次看出了下属心中所想,给了一个带有几分危险意味的眼神:“野泽君,在你心中,我的形象就是那个样子的吗?”
“不!没有,绝对没有!”
野泽亮赶忙连连摇头,就差直接高呼“首领万岁!首领威武!”来表忠诚了。
“别紧张,我开玩笑的。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野泽君你,这段时间你带着我追星,我还是很愉快的。不过,现在我也需要回归身为首领的本职工作了啊。”
森鸥外不再逗弄下属,眼中的神色微微沉下,别有意味地说道:“这就当作是,最后再送那位一点也不想竞逐艺能界的偶像小姐……一份小礼物吧。”
……
几日后——
横滨,武装侦探社里,快要下班前的清闲时光,几个社员围着最新一期娱乐杂志看着一条退圈新闻。
“诶?这位源理奈小姐要退出艺能界了,明明才刚刚出道啊。”中岛敦有些不解。
就在不久前,他还被迫跟着侦探社的前辈们去对方的粉丝见面会上应援的说……
到最后,他也没有搞懂这位偶像艺人小姐究竟和太宰先生、与谢野医生是什么关系啊!
大猫好奇心痒.jpg
谷崎直美解释道,“源理奈学姐所在的那家经纪公司被收购后重组了,新的老板允许艺人们自己选择去留……然后学姐她第一个就交上了辞职信,她说,她想好好学习考大学。”
好一个热爱学习的正能量爱豆……不,现在是前爱豆了。
办公室一角,与谢野晶子则是压低了声音,悄声问向懒懒散散地趴在桌子上熬点等下班的太宰治:
“喂,太宰,这该不会是那个男人又使的什么诡计吧?”
太宰治睁了下眼皮,懒洋洋地说道:“虽然森先生身上确实不存在人品这种东西,不过……他终究还是清醒的,替身游戏玩够了,自然也就结束了。”
有太宰治的话打包票,与谢野晶子也安心下了几分,最后困扰在她心头的一件事就是:“所以……荒木源理奈她,究竟是不是源医生?真的,不是吗?”
“嗯,不是哦。”太宰治笑眯眯地说着,轻快的语气也不觉间更多了几分温柔,“而且,究竟是不是,也并不重要啊……因为,源理奈小姐就是源理奈小姐啊。”
……
横滨港,可丽饼摊铺——
“你平安无事就好。今天要哪种口味的可丽饼,还是老样子吗?”虎二郎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烤盘上摊饼。
虽然已经金盆洗手好几年了,但是作为曾经在里世界叱咤风云过的人,他的判断力和敏锐性并没有丢失……而且他更不是白痴。
如今,已经没有再冒出来莫名其妙的人来他的摊铺找麻烦,他就知道……源理奈那边,应该已经把事情都解决好了。
“你不问我到底是什么人,曾经的我究竟经历过什么事吗?”
再次见面,虎二郎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倒是让源理奈忍不住开口发问。
手头相当自然地敲着鸡蛋,虎二郎嘴上则是嗤笑出声:“你不也从来都没问过我的过去吗?明明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判断出了我曾经在黑/道上混过,你不也当作不知道,或者说……你并不在意这些。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追问你的过去,过去的你只属于过去,并不会改变现在的你。”
他头脑没那么缜密复杂,而且向来走简单粗暴路线的他也不愿意去想那些曲曲绕绕的事情,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就好。
反正他只认识现在的荒木源理奈,至于她过去是什么人……管它呢……
认真地注视了这位前黑/道武斗派ㆍ现可丽饼摊主三秒后,源理奈无奈又遗憾地叹了口气:“阿虎……如果你是那种斯文款的,我大概已经对你求交往了……”
“你果然也是那种看脸的啊!”虎二郎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他眼中怀疑她是不是要开始把毒舌的功力用到他身上了,“那就拜托你一定要一直明确地拒绝我啊!千万不要给我任何可能的念头,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我一定把你鱼塘里的其它鱼全都炸掉!我不会和别的鱼共处一个鱼塘的!”
“我从来不养鱼的,才不是什么海王。”
“哦……是吗……那之前那个被你玩弄的森医生呢?”
“他吗……他早就是已经被炖掉端上桌的过去式了,而且只剩一把鱼骨头了,没有人会把别人吃过的鱼骨头重新放在自己嘴里嚼吧。”
“别人?”
“是啊……他是别人的鱼,不是我的。”
“噗嗤——”虎二郎忍不住笑出声,手上已经相当麻利地把一份精致的可丽饼打包好,递了过去,“那么,在想着去找属于你的那条鱼之前,先好好学习吧,励志要考大学的退圈少女偶像。”
“嗯,我可是目标东京大学的。”
“那就加油吧,要是学得累到需要补充糖分来重启大脑,就来我这儿吧……可丽饼管够。”
……
并盛町,沢田家——
厨房里,源理奈帮着沢田奈奈准备今天的晚饭。
算算时间,国中的放学时间早就过了,而沢田纲吉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源理奈差不多已经猜到,小弟他应该又是被班里的人欺负,一个人留下来承包所有的卫生值日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是不是也该做出些改变了……远在意大利做Mafia(划掉)远在南极挖石油的沢田家光先生真的完全不担心吗?
“小源你真的要放弃当偶像了吗,好可惜啊,明明刚一出道就那么红。”
沢田奈奈在得知源理奈要退圈时,也是有被惊讶到。
“嗯……感觉自己,还是不太适合这个职业呢……”
源理奈尴尬地找着理由,当初为了让沢田奈奈安心,她没有透露自己是被迫去逐梦演艺圈的,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出道当爱豆是因为热爱……她热爱个鬼啊,现在总算能解脱了。
嘛,那个男人送的这份告别礼物,还算不赖。
“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考东京大学文学部了,距离考试就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不好好努力一把可不行呢。”
既然决定了要弃医从文,要在未来成为一个小说家,那么就要认真来实现,才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
“加油哦小源,如果是小源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虽然沢田奈奈觉得源理奈放弃了那份艺能界的梦想有点可惜。但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理解与支持。
“小源备考的这段时间里,营养餐就交给我吧!”
“谢谢——”
晚饭准备好时,沢田纲吉终于回了家,一回到家里便赶忙问道:“源姐,你真的不再当偶像了吗!”
这件事,还是他今天在学校里才知道的。
“对啊,我可是从现在起要励志考东大的人,所有会影响我学习的事情当然要通通抛开。”
源理奈表现出当下的自己只热爱学习,随即又坏笑道,“纲吉你要不要也树立个目标,不过你的功课补起来不是一般的棘手啊,只靠学校老师怕是不够……啊,要不要请个家庭教师一对一辅导?”
“家庭教师!不要啊!”
……
一周后——
岛根县,津和野镇,镇口处,一辆外观低调实则内部加了多重武装防护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回程的时候我会再联系你。”
森鸥外从车里走出后,对着司机交待道。
接着,一个人走进这座建在山间谷地的小镇。
这里,是他的故乡。
已经……二十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了啊。
第101章
Chapter 101
一处占地面积不大不小的和氏宅院,充满了常年无人居住的寂寥。但因为有安排人定期打扫,倒也并不脏乱,只是积了些灰尘罢了。
这里是森家的祖宅,也是森鸥外童年度过的地方。后来少年时到东京上学后,除了寒暑假,便很少再回来这里了。而自从十八岁被政府派往欧洲深造后,他更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方面是自己的身份过于特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家中没什么亲人了,这些年森鸥外也没有想过要回来探访故宅。
时隔这么久踏入这里,蓦然间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啊。
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推开自己那间卧室和书房一体的房间,屋内的陈设也是一如当年。
注视着榻榻米上的那方案几式书桌,森鸥外不禁回忆起了少年时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望着窗外,在想些什么呢?
算算看,他最后一次回家乡长待,还是十七岁那年啊。他带着东京大学史上最年轻医学学士的荣耀毕业后,却因生了场大病而不得不错过了那年政府公派前往欧洲深造的机会。
最意气风发也最尖锐的年纪,却遭遇了这样的打击,那时在家乡静养的他的确是挺沮丧的。
十七岁时的他,坐在这里,望着窗外,想着的是……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究竟有多大?
那时的他,畅想着要在这个波诡云谲的时代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要无愧于自己在这人世间走过的短短百年,还要遇到一个挚爱的人去谈一场铭刻一生的恋爱。
那么,之后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他做到了吗?
到东京大学研习学术、前往异能起源地欧洲见识世界的广阔、加入军队以最残酷的方式也要为国家取得胜利、战败后成为背锅的替罪羊被逐出军政界沦为了情报贩子和黑市医生、拜师夏目漱石老师后决定重新振作加入三刻构想计划、抓住机遇成为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的私人医生、伺机上位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首领、带领港口黑手党成为横滨里世界的龙头组织……
甚至,在这条满满长路上,他还的确有幸谈了一场铭刻一生的恋爱,从二十二岁一见倾心的初遇、到如今四十岁终于选择祝福着放手,结局虽不完美,却足以令他回味一生。
如此想来,当年,十七岁时的他所畅想的那些,似乎都做到了。
但是,却又总觉得,失去了曾经的什么。
森鸥外坐在案几书桌前,曾经的自己最喜欢坐着的位置。案几上,摊开着一本二十多年前的老杂志,二十多年前刊载了他那篇取名为《泡沫》的小说的杂志。
他正是为了重新找到这篇小说才回故宅的。
十七岁在家乡养病的这年,倒是成了他井喷式写作的一年……也是他终结自己年少时这份爱好的一年。
而这篇《泡沫》,正是他的封笔之作。
【人生苦短,感到快乐的弹指之间,若不开怀大笑,日后岂不后悔……】
看着当年自己写下的这句话,耳边仿佛响起了那晚在天台上源理奈最后念出这句话时的声音,森鸥外不禁轻笑出声。
原来,她那时就已经认识森林太郎了啊,那时的她……才十三岁吧。
原来,那时的他,是这般看待这个世界的啊。
如果不是被她提醒,他怕是真的,要忘记了啊。
忘记那个曾经的自己,那个纯纯粹粹的森林太郎。
将这篇封笔之作重新收起来放回原处,突然想要再看看自己最早写的那篇没有发表的处女作,那个以悲剧收尾的浪漫故事。
凭着记忆,森鸥外在积了层灰的书架上翻找着当年自己的手稿。
一番翻找后,终于找到了,在拿起这沓手稿时,却是不小心碰掉了旁边的一个收纳盒,里面放着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全部都是信件,是当年杂志社转交给他的读者来信。
有些他拆封看过,还有些甚至都没有拆封,这些信辗转到他的这个故宅地址时,他已经封笔,准备踏上前往欧洲的路了。
弯下腰将这些寄给作家森林太郎的信件捡起,重新放回那个收纳盒里。
然而,众多信件中,却是有一封信猛然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字迹是……
看着信封上那虽显稚嫩却熟悉到让他移不开目光的字迹,又看到这封信是二十三年前从瑞士苏黎世漂洋过海寄来的,森鸥外一瞬间心跳不禁加快,竟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此刻剧烈波动着的心情。
急不可待却又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入目的果然是那熟悉到让他颤抖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