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盘子推过去:“尝尝吗?”
好吃。牛肉汁充盈,醋饭粒粒分明,能媲美料理长的水平。
五条悟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么一个每分钟百万美金上下的女人居然会精通厨艺,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事,而伏黑惠和她都对此习以为常。
一餐饭用得很安静,桌上三位除了他都不是多话的人,点到即止的分享让整个过程萦绕着温馨的交流氛围,似乎他们本就是极为熟稔的家人。
尽管实际上距分居以来,五条悟已经一整年没和他们一起用餐了。
到了晚上,禅院千流端着一杯茶和药片敲响了五条悟的房门。
他正因游戏被打断而不爽,皱眉道:“什么事?”
禅院千流把凉茶和药板递过去:“悟君,上火了吧。”
确实如此。也许是来了异世界多少有些水土不服的缘故,舌左侧发了小燎泡,吃饭的时候比较难受,但他很快用反转术式治疗好了。
“你以为我还不会反转术式吗?而且就算放着不管也很快就会好吧。”
五条悟稍显不耐烦,然而还是乖乖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饮料。然后因为过分苦涩而面目扭曲:“你是要暗杀我吗!”
“良药苦口。”
“太恶毒了,实在太恶毒了。我为什么会娶你?”
禅院千流微笑:“早点休息。明天让杰带着你熟悉一下工作。”
说完便拿着空杯转身,还没动腿就被五条悟叫住:“等下。”
“你差使老子可真来去自如啊。”他勾唇笑了下,语调挑衅又傲慢,“如果我拆了你的咒术委员会呢?”
禅院千流平静地同他对视,绿眸在暖光底下流淌着盈盈的光。
“首先,不是我的,是我们的。”她说,“至于别的,你是五条悟,所以做什么都可以,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吧。”
“我明天要把那帮老橘子杀光。”
“不用试探了,悟君。”禅院千流叹了口气,然而语气却很是轻飘飘,“你不是被架空权力的无用角色,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
她知道五条悟想问的是什么,无非是今天在咒术委员会总部发现些许端倪,怀疑起这个组织的真实性。
尤其是异能者们和办事人员对待她格外敬重的态度,或许会让他忍不住有些疑虑自己是否只是个被禅院千流推上位的傀儡——但他得不到那些人的额外尊重实际上只是因为太讨嫌了。
“而且我打算……”禅院千流张了张嘴,还是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改口道,“我说过了,就当是一场短期旅游吧,好好玩。”
五条悟掀眼,兴致缺缺道:“哦,那我会把所有工作都搞砸。”
……
尽管发表了搞破坏的宣言,第二天他依然摆着十分不耐烦的态度,跟着夏油杰熟悉起无聊的工作。
为了辅导他,夏油把自己需要处理的东西也搬了过来,两人共享同一张巨大的办公桌。
五条悟没过多久便完全丧失了兴趣,整个人陷在座椅中,用腿滑动着椅子打转,抱怨道:“好无聊啊,杰,有没有出门的任务?”
“今天暂时没有。”夏油杰伸腿,强行停下了转个没完的椅子,低头看着申报文件,忍不住抱怨起来,“千流为什么会让你过来上班?平白无故增加了我的工作量。”
五条悟耷拉着眼睛:“拿着道貌岸然的借口消遣我罢了,讨厌的女人。”
“你明明不讨厌她吧。”
“开什么玩笑,她真的很烦而且管得很多……算了……”
他的桌面上十分冷淡,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只有笔架和文件,让人看着便犯困了。
过于无聊,五条悟在属于未来自己的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起来,希望能找出些有趣的、供打发时间的东西。
一层层看过去,终于在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落灰的相框,以及一些御守和摆件之类的小玩意。
相框里是由三张照片拼起来的合照,最上面的一张,银白发的少年侧脸对着镜头,拽得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
而黑发绿眼的少女脸颊仍有些圆润,弯起眼睛对着镜头比耶。
下面两张,照片中两人的脸肉眼可见得变得成熟。合影姿态也从容又和睦,不像最上面那张如此别扭。
禅院千流骗了他,他询问两人的结合是否政治联姻,而她顺着语气承认了。
但对着这副合影,没有人能做出他们是为了结盟而步入婚姻的判断,除非是完全对感情不来电的寡王。
这让五条悟更加不爽了,禅院千流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承认一句是因为感情结婚的很难吗?
“打扰了……”
敲门声响起。
“请问夏油先生在里面吗?”
夏油杰头也没抬:“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个年轻女人,二十出头的模样,也是黑发,长着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
她向夏油杰汇报了分部发生的事情,征得行动许可后,对五条悟笑了笑:“悟先生,早安。”
五条悟无所谓地回了个早,在她离开后,转头问夏油杰:“她是谁啊?怎么跟我很熟的样子。”
“禅院绘理,轮岗的时候,做过几个月你的助理。”
说到这个人,夏油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合上钢笔认真叮嘱道:“记得和她保持距离,她可能对你有些好感吧,之前千流也为她和你闹过一阵子不愉快。”
对于这段婚姻,夏油杰自然是劝和派,并且数次提醒未来的五条悟该珍惜眼前人,对方显然没有放在心上过。
而少年五条悟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地问:“哦……那个女人现在在做什么?”
“算是我的部下吧,协助我做一些管理工作。”
“好的……”五条悟获得了什么灵感似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往门外走去,步伐迈得飞快。
夏油杰觉得不放心,起身跟上。
只见他疾步穿过走廊,一掌推开了禅院千流办公室的大门,撑着门框朝她颔首:“我向你要一个人。”
禅院千流正在和坂本秘书聊事情,过了十来秒才转头看他,眼神疑惑。
夏油杰心中蓦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正当他准备阻止时,五条悟已经开口了:“把杰的那个手下调给我当助理,我觉得她挺好的。”
他说:“是叫禅院绘理,对吧?”
夏油杰:“……”
五条悟如愿看到禅院千流的嘴角像是夏季骤雨一样落下。
她的眼神冰冷得像凝结成冰的雨滴,然而语气确是柔和的:“是吗?悟君也很喜欢她吗?”
第6章 和5T5离婚前夜
见状不妙,夏油杰连忙打圆场:“悟跟你开玩笑呢,别放心上。”
五条悟反而被激起了叛逆心,语气吊儿郎当地重复道:“对,我觉得她挺可爱的,把她调过来给我当助理吧。”
夏油杰捂脸:“……”
而禅院千流正视他,刚刚的瞬间失态好像从未发生过,她又是端着那副温婉不失冷淡的面孔,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明明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却仿佛在她矜贵美丽的脸上重新覆上了一张面具。
片刻后,她点头:“可以。”
五条悟双手插袋,发出一声鼻音,坦荡道:“好啊,那明天就让她过来。”
“下午就让她跟着你吧,绘理业务能力出色,我相信她能胜任协助你这一职。”
禅院千流转头,“杰,跟人事那边说一下调动的事,空出来的岗位你看着选人。”
吩咐完这么一句后,她便挂着不变的笑容把两人打发走了,继续和坂本秘书交流。
刚出门没两步,夏油杰就已经忍不住叹气了:“你在做什么啊?”
“这不很明显么,惹她生气啊。”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说我和她是政治联姻,各种整老子,我不得回敬下?”
不过五条悟也借此确定了一件事——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禅院千流在乎他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
这让他处处被她牵制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起码他能拿捏这个女人的感情。
他看不惯禅院千流什么都能掌握的自如模样,仿佛什么都逃不出她的算计似的。
夏油杰的眼神写满了不愧是你,半晌后,说:“你会后悔的。”
五条悟嗤笑:“怎么可能。”
室内,和坂本秘书确认完双周回收计划的禅院千流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叮嘱道:“那么,就拜托你了,坂本君。”
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秘书矜持点头,非常风骚地侧手翻两次,打着转离开了办公室。
坂本秘书虽然偶尔有些奇怪,但业务能力实在太能打了,顶尖人才有特殊的爱好,也不是不能理解。
禅院千流给自己倒了杯水,从高强度思考中放松下来,又回想起方才五条悟挑衅的话语。
她哪能看不出他是故意为了给她添堵才这么说的。然而那是她爱的男人,因此总是会为他失态。
都已经准备离婚了,还是不要抱有多余的侥幸,不管是少年期的五条悟,还是她的丈夫,都该放下了。
她早该放下的。
人事部的效率很高,人员调动很快就执行完毕。临近下午四点,禅院千流去找五条悟的时候,禅院绘理已经在外间的助理桌前坐着了。
后者见到她来,眼睛亮了亮,喊道:“千流姐。”
“辛苦了,绘理。”她问,“重回这个岗位还习惯吗?悟有为难你吗?”
禅院绘理垂下眼睛,有些羞怯道:“不辛苦的。悟先生很照顾我,没有交给我超出能力范围的工作。”
“是吗……”
禅院千流不置可否地回答了一句,推开了门。
五条悟的态度就要差得多,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拖长音道:“什么事啊?”
“御三家月度例会。”她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走吧。”
五条悟直接趴到桌子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这种无聊的会议不去也可以吧,找个理由说没空不就行了。”
“有不安分的老橘子动歪心思了。”禅院千流说,“所以要去处理一下。拜托了,悟君,你如果不在场的话,我会很难办。”
于是五条悟唯有抱怨着起身,刚想拉着她跳出窗外用苍赶路,就被禅院千流阻止了。
“我们坐车去。”
“不是只有十分钟了吗?”五条悟瞥了眼时钟,“从这开车过去怎么样都要半小时吧。”
“来得及……”
等他们到楼下的时候,坂本秘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降下车窗朝他们点头示意。
“坂本君,只有八分钟了,麻烦稍微快一点。”
“明白,请系好安全带。”
他开着的分明一辆平平无奇的迈巴赫,踩下离合的时却飙出了动车的速度,在蜿蜒山路上自由转弯飘移,仿佛在和什么人比赛。五条悟不仅怀疑这位助理或许是赛车手出身。
几分钟之后,他为禅院千流打开车门,看了眼手表,说:“还有四十五秒。”
“谢谢你,坂本君。”禅院千流解开安全带,抚平衣角褶皱,“偶然看到可羽屋出大福新品了,你去给悟君买一份吧,这边半小时内能结束。”
坂本:“是。”
五条悟对于御三家例会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每家出七名代表人,本家的按照身份地位排座次,首尾相接,团团围成一圈。
然而同一个和室,座位布局却发生大变。
剩下十九名参会者已经抵达,有序地坐成面对面的两排,空出的主位放着两个蒲团,恭候着他们。
这下五条悟心中的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如果不是这帮封建老橘子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排位,他们根本不可能安分地坐在这里。
果然如同禅院千流所说,他们动起了歪心思——五条悟听不懂交涉的细节,大致明白是以加茂家为首的老橘子们想要争权,并且已经和外部组织勾搭上了因此有所依仗。
谈话意图相当明显,就是威胁,试图通过谈判的方式从禅院千流手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谈不拢大概就会撕破面孔。
五条悟以为会看到她从容应对老橘子、四两拨千斤反击之类的戏码,双方上演一场话中有话的对弈,倍觉无聊。
然而禅院千流只是在对方滔滔不绝一通后,打了个哈欠,问:“您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加茂长老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嘴唇颤抖着,又以十分不客气的语调把方才的言论用三两句话概括,重复了一遍。
还问等他说完,禅院千流转头,似乎十分疑惑地对五条悟说:“悟,我好像听到了狗叫,是错觉吗?”
五条悟内心暗爽,面上假正经,十分配合地答道:“我也听到了,好吵。”
“可是这里不该有狗啊,奇怪。”
“对啊,为什么呢?”
和他一唱一和完,禅院千流才转头看向面色已经黑得像锅底的加茂长老,诚恳地说:“抱歉,没听清楚,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加茂长老自然知道她在戏耍自己,沉着脸说:“你别太过分,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
“我建议您说话之前三思。”禅院千流已经站起身,轻轻挽上五条悟的胳膊,意有所指道,“因为我丈夫脾气不好。”
五条悟自然不会放过能让老橘子吃瘪的机会,挑眉看他:“迫不及待想下去和你老爹团聚了?我帮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