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不便久留,带着来试吃新甜品的孩子们回到咖啡厅。
整个上午他都在一心三用,服务生的工作已经驾轻就熟,不时注视着对面花店的动静,脑海深处回荡着花见的问题,偶尔交织着挚友与春井光几无二致的脸。
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异常,包括素日里侦探触觉极其敏锐的柯南。
景光赶在中午之前回到花店。
花见二话不说摘下身上的围裙踮起脚尖给他系上,满脸如蒙大赦,眼神澄亮,让景光一时忘记要说的话。
她很体贴地双手伸到他腰后利落地打了个结,顺手帮他整理好围裙,再把脑袋上的帽子给他戴上,像是这样做过无数次般行云流水,后者还配合地抬了抬手。
离得太近,景光能闻见她发顶传来清淡冷冽的气息,不自觉地按住呼吸。
意识到距离太近了,他侧了侧身。
不经意看见织田抱着雾灵站在阴影处,神色看不真切,他莫名心虚,连忙转移注意力,视线在店里逡巡,轻声问:“上午在店里不顺利吗?”
“诶?那倒没有。”
花见给他整理完,露出松口气的表情:“就是要不停跟顾客说话,努力说服他们买下实在太麻烦了。本来就很便宜了还要讲价,又不能生气……”
对妖怪来说真的太难了。
景光微微笑着,耐心听完她漫不经心的抱怨,手抬起又迟疑着放下,终究还是没忍住,如往常般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这样啊,辛苦你啦,接下来交给我吧。”
被顺毛的花见笑得像只餍足的小猫,本来耐着性子应付一上午的客人满肚子都是闷气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消散了。
口碑是无形的财富,知道他花了很多心思经营,就算觉得很烦躁也不敢随意应付。
不能辜负他的用心啊,她这样想着。
景光先检查了放在架子上的盆栽花卉,补了一些,又整理一遍。
花见跟在他身边,问他去警视厅做笔录的事,末了想起来:“对了,上午安室先生送甜品过来有特意提到你哦。”
“送甜品?”
景光浇水的动作滞了一秒又若无其事道:“提到我什么?”
花见事无巨细地都跟他说了,包括最后试探安室透关于幽灵的看法他微妙的神色和态度。
等得知安室透借着送甜品的机会在楼上稍微调查了一番,景光沉吟片刻下结论:“我的身份瞒不了他多久了。”
语气像是无奈,又有些许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从记忆回笼的那刻起,景光就知道这天不会太远的,只是一时还拿不准挚友会怎么做。
四年过去,那家伙到底成长了多少谁都不知道。
花见体会不到他复杂的心情,以为他只是怕吓到昔日好友心中忐忑。
她思索两秒真诚建议道:“要不我们逃跑吧?”
跑了不就见不到了吗?
景光想笑又忍住,不知想到什么,他摇摇头说:“不用了。花见,你帮我个忙吧。”
花见都没问什么忙,直接一口应下。
下午,安室透结束在波洛的工作,带着毛利小五郎去警视厅做笔录,马自达停在事务所楼下,他在驾驶座上给风见发邮件。
随后毛利兰也离开家赴跟闺蜜园子的约会。
柯南婉拒兰的邀请,乖巧送她出门,等事务所只剩下他一个人,便偷偷在二楼观察对面花店的动静。
花见再次跟织田确认:“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织田抱着雾灵站在通向楼梯的门口,说:“我就不去了。”
他一直待在楼上,之前安室透和柯南送甜品上楼趁机调查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俩很有分寸,织田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管。
不过还是提醒花见了。
那两人没什么发现,现在景光也知道了,明显并不在意。
尤其是花见,她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侦探所谓的好奇心。何况安室透本身就在怀疑景光身份了。
跟织田告别后关了店门,花见和景光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发现他们出门,柯南立刻取出滑板跟上。
不知何时停在事务所斜对面的另一辆不起眼的白车远远地缀在后面,驾驶座上的风见表情凝重地盯着柯南的背影。
花见带着景光先去买车,最后选中一辆白色的普通汽车。
两人都对车没什么特别偏好,单纯给景光做代步用。除了颜色花见坚持要白色外,其他干脆全要求顶配,当场买单,约定好提车日期后就离开了。
柯南在街道的另一边调整眼镜关注着汽车店,忽然一辆红色的斯巴鲁停在面前,车窗落下。
“柯南,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冲矢昴,柯南自来熟地收好滑板爬上车,简单跟他说明自己正在跟踪调查,后者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当免费司机。
柯南正要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附近就发现花见和景光出来,立刻示意:“就是那对兄妹,跟上他们。”
冲矢昴原本姿态轻松地眯着眼睛,顺着柯南指的方向,看见了他跟踪调查的目标对象,微微坐直身体,标志性的绿眸中闪过惊讶和意外的神色。
“赤井先生?”
柯南表情疑惑:“你认识春井先生吗?”
伪装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伸手在衣服里藏着的变声器上按了一下,恢复成他本来的声线,瞬间低沉八度:“不认识,只是认识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
“是组织的人?”
赤井秀一没否认:“这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柯南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两人的身份。
说话间花见和景光已经打到车再次出发,不等柯南开口,赤井秀一悄无声息地跟上去。
风见得到安室透的指示跟着柯南,被警告过这孩子聪慧敏锐,一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没被发现,转眼就看见他上了那个之前被怀疑是假死赤井秀一变装的冲矢昴的车。
他来不及细想,再次驱车跟上去。
出租车上,花见举着手机对照地图做标记,身边的景光大拇指在她从警视厅带回给他的合照上摩挲,视线不时抬起落在后视镜中。
“花见,我们不能去墓园了。”
“为什么?”
随后景光语带抱歉地跟司机说要更改目的地,走到路口时,出租车利落地掉头,用比来时快一倍的速度飞奔而去。
赤井秀一和柯南对视一眼。
果断掉头继续跟。
接连和他们的车擦肩而过的风见?
他被安室透叫去调查花见和景光的资料,印象太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柯南和那个冲矢昴竟然在跟踪他们。
风见危机意识瞬间爆棚。
自家长官才叫他调查过这对兄妹,就被跟那群fbi关系匪浅的柯南盯上了——肯定是可恶的fbi指使的!
做完笔录的安室透接到风见的汇报,冷笑一声,马自达原地起飞。
十分钟后,毛利小五郎从停在自家事务所楼下的马自达上走下来,表情飘忽仿若幽魂,踩在实地上的这一秒几乎泪奔!
下一秒,他身后的跑车弹射起步,眨眼消失在路的尽头。
刮成一道白色闪电的马自达内,安室透按了按耳机,电话接通的瞬间,属于降谷零的声音平稳地传过去。
“风见,地址。”
第19章 愉快玩耍的第十九天
“就是这里吗?”
花见和景光在玉石路口下车,步行到不远处的人行道,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人行道前方的护栏上。
景光心情低落,在花见询问时点头以示确认。
地点没错就行了。
花见借着景光身形的遮挡飞快地结法咒,片刻后摇摇头:“找不到,也许是因为白天光线太强了,灵体的感知比较弱。天快黑了,我们等天黑之后再试试。”
景光没意见,指着街边的咖啡店说:“那我们去店里等吧,还可以顺便吃个晚饭。”
他今天去警视厅做笔录,找机会调查了昔日好友们的现状。
七年前,诸伏景光和幼驯染降谷零一起进入警校,加上同期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三人,五人同为鬼塚班成员,在训练和实战中结下深厚的友情。
后来萩原和松田以优异的天赋和实绩加入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伊达成了刑警,他和零接受特殊任务,彻底改换身份,前后进入组织卧底。
七年后,当初的意气风发的五个人,只剩下化名安室透的零一个人活成五个人的模样。
“这张照片上的五个人,除了零,都不在人世了。”
景光眸光怀念地注视着毕业时五人留下的唯一一张合照,和花见说起他拜托她帮忙施招魂法咒的初衷,抱着那么一丝奢侈的妄念。
也许……也许他们也和自己一样,践行着遗忘的宿命,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
他指着照片上的人细心给花见介绍,第一次提起他的过往。
“这个是伊达班长,是我们的老大哥,非常稳重可靠……这个是萩原,在警校的时候他人气可高了,出去联谊所有女生都围着他转……啊对了,他和松田是幼驯染哦,两个人最后都选择任职爆/炸物处理班……”
“那岂不是跟你和安室先生一样?”
“不,我和零是在组织里偶然被分配到搭档执行任务才知道对方也选择了这条路。”
花见:“……”该说不愧是幼驯染么。
她思索片刻,又拿出做标记的地图,那上面标注着去世的萩原,松田和伊达三人各自去世的时间和地点。
景光想寻找昔日好友的踪迹,从时间上看不容乐观。
普通亡灵跟修炼过的幽灵是不一样的,它们几乎没可能自己找回记忆,身亡后三五个月就会遗忘所有,运气好飘荡几年,运气不好,可能尸体都还没腐烂,灵体就已经消散。
织田倒是个例外,他别的都不记得,唯独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花见估计跟横滨的磁场有关,那边游荡的亡灵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普遍都高一些,大概异能者比较多的关系?
她不清楚也懒得深究。
话说回来,景光的三个好友里,萩原去世最早,几乎是刚就职爆/炸物处理班后不久就殉职了,足足七年的时间。
其次是松田,他也是殉职,倒比景光晚些,三年前去世。
最后就是伊达,意外车祸去世一年。
论几率,还是伊达最大。
何况即使他们都变成亡灵又幸运地都没有消散,也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长了腿还会飘,谁知道偌大的东京随心所欲地飘到哪里去。
无奈,只能用笨办法,从死亡地招魂开始找。
原本今天景光是打算先去他们的墓碑前各自拜祭,发现被跟踪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直接先找伊达。
有些事花见不说,景光自己也清楚,最差的情况也就是彻底消散而已。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尝试。
两人点的餐很快就上来了,花见毫不客气地点了两份这间餐厅的夏日特供彩虹星球冰激凌,垒着七个仿彩虹色不同口味的冰激凌球,很受小孩子跟女孩们的青睐。
隔壁桌的年轻男女桌上也摆着两个。
坐得离花见比较近的女生嫌弃地看着唇边都是奶泡的花见,不耐烦地甩开身边短发少女小心翼翼递来的冰激凌说:“拿走拿走,我才不吃这种廉价的食物!”
她力气不小,冰激凌球脱手而出,全扣在了短发女生自己身上,左脸和左手边的衣服上全都是。
“啊——”
受害女生还没反应,始作俑者突然惊叫,彻底变了脸色:“蠢货!你知不知道我这条裙子多少钱!我……”
“适可而止吧隆美……”坐在对面的男人满脸怒气,终于按耐不住似的拍桌子爆发了,“今天是麻理生日,根本没有人邀请你,是你自己跟来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来破坏麻理生日聚会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们一桌坐了四个人,两男两女,花见进门坐下之后一直摩擦不断,气氛诡异,被打翻的冰激凌像是导火索,终于引爆了有人压抑许久的情绪。
面对男人的质问,隆美不以为然,反而讥笑起来:“是又怎么样呢?反正无论如何,小麻理都会欢迎我,不是吗?”
“你这家伙真是让人火大!”
赶在他们发生冲突之前,服务生上前打圆场,主动带一身狼狈的麻理去洗手间整理,怒气冲冲的男人也被戴着圆眼镜的同伴劝阻,双方暂时偃旗息鼓。
花见嗷呜吞掉了最后一口冰激凌,收回视线时突然看到眼熟的背影……
“等等,柯南怎么会在这里?”
“他从下午我们离开花店开始就跟着我们了……”坐在对面的景光表示头疼,“这孩子的好奇心强,执行力高得根本不像普通的一年级小学生,刚开始是踩着滑板,大概是感觉吃力,竟然还找来有车的人帮忙。”
他实在不理解这孩子的脑回路。
零盯着自己事出有因,可他直到死去的25年人生从没跟柯南有过交集,花见就更不可能了,那孩子到底是为什么对他和花见这么执着。
花见想起自己上次在红堡酒店伊东末彦的房间里看到的画面,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柯南真的不是小学生。”
景光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花见继续解决下一个冰激凌,边吃边说:“红堡酒店那次的犯人双目失明,为了帮助自己辨认和记录邀请的侦探分别是谁用了一套指纹识别系统,在他房间的监控画面里,我看见系统识别柯南和工藤新一指纹匹配识别度高达100%哦。”
指纹取证在罪案侦办中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其特性使它成为每个人独有的标记,绝对不可能重合到这种程度。
除非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景光合理猜测:“也许是系统在录入指纹数据库的时候失误,把柯南和那位高中生侦探的指纹弄错了——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