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那个老婆子从后门出去了，慕乔想也没想，立刻跟了上去。
在开封府这么久，慕乔的跟踪技术虽然没有像展昭那么厉害，但是也足够应付这里了，再加上老婆子可能没有意识到她还没走，所以警惕心也没有很强，慕乔顺利的跟了下来。
最后看到老婆子消失在一栋很豪华的府邸后门。
这里慕乔是不敢进去的。
因为她不会翻墙。
这个地方一看守备比礼部尚书府还要森严，慕乔没那个把握可以进去不惊动任何人，还不如收集点其他的线索呢。
她往府邸正门转了一下，看到了门牌。
太师府。
据她所知，和包拯同时期的太师应该就是那一个，而且还和礼部尚书有着关系，礼部尚书是现在最直接的操纵科举成绩的人，然后陈世美又学识不够，疑似买了试题……
慕乔觉得有条线就这么连起来了，她又看了一眼后门，确定那个老婆子暂时还没有出来的意思之后，便回到了开封府，将今日的情景跟包拯和公孙策汇报去了。
“也就是说，陈世美这个外室，和庞太师还有联络？”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算是包拯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庞太师是他朝中最大的政敌，此人贪婪狡诈，阴险毒辣，但是因为位高权重，且他的女儿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哪怕是之前他儿子安乐侯庞昱在陈州作威作福，侵吞赈灾粮款，甚至胆大包天的给自己缝制了龙袍都没有受到什么牵连，依然在太师之位上坐得稳稳的——如果是其他人干了这种类同谋反的事情，哪怕不诛九族，一个抄家也是跑不了的。
足以见此人所受的宠幸。
所以虽然包拯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家伙多半也参与了买卖试题，运作科举，可是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包拯也不愿意就这么确定他们有这么大的一个敌人。
但是现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包拯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好在这个时候，展昭和白玉堂也回来了。
两人不愧是内力深厚之人，熬了这几天夜，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比包拯看起来都要神采飞扬。
“包大人，我们回来了。”展昭道。
包拯：“展护卫，白义士，你们这几日辛苦了。”
“还好，大人言重了。”展昭客气了两句，又看向慕乔，冲她打了个招呼。
慕乔愣了一下，也笑眯眯地说：“展大人辛苦了。”
白玉堂不甘示弱的说：“那我呢？五爷我呢？”
慕乔从善如流，一样的语气说：“白五爷也辛苦了。”
白玉堂这才满足。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展昭：“……”
算了，已经说不出口了。
包拯咳嗽一声，开口道：“展护卫，白义士，你们二人可有什么收获？”
展昭点点头，准备开口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白玉堂。
“让白兄说吧。”
白玉堂给了展昭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然后开口将他们这几日的收获说了一下。
礼部尚书自从被展昭他们折腾了一下之后，行动就老实隐秘了很多。
开始的两天，白玉堂几乎是捏着鼻子连他上厕所都看了，也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直到刚刚展昭从礼部尚书的书房里拿到一个东西。
“我们认为是这些年从礼部尚书之手买到试题的名单，但是上面也仅仅是一份名单，不能证明是什么。”白玉堂说，“不过总之事关重大，我们就先带回来看看了。”
“那礼部尚书呢？”慕乔问，“这家伙现在没人看着了吗？”
“有，我义兄韩彰过去了。”白玉堂道，“他的外号是彻地鼠，我敢说，没有人比他更会跟踪而且不被人发现了。”
“哦，韩义士也回来了？”包拯惊讶道。
“是，兄长他们也查到了些东西，让我二哥带回来了。”白玉堂说，“我也一并带回给包大人了。”
说着，白玉堂拿出来了一叠纸，正是韩彰从外地带回来的证据！
第五十六章 “大人若是不嫌弃……以后草民兄弟，也想留在开封府效力。”
韩彰带回来的证据, 乃是十几个昔年考生的证词和资料。
其中有些人在当年落榜之后回去便郁郁而终了，但还有更多的人是活下来了。
最初在卢方他们去的时候，这些人是不信任的——读书人, 都有着一种骨子里的迂腐，觉得江湖人上不得门面, 不讲道理，四肢发达, 头脑简单。
但是等卢方说出来自己的后台和拿出来钱之后, 这些人又都信任他了。
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还能活得下来的，要么就是胸中满腔热血，还想着要激浊扬清, 要么就是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重要, 金钱就是很有诱惑力的东西了。
所以卢方无往而不利, 很快便拿到了证据。
买卖试题那种事，并非是密不透风, 有买得起的就有买不起的，有卖试题的当然也有买人答题的, 买了试题的原本是什么水平知道的人当然也不少……
以往若是没有查证，这些事情就翻不到明面上来,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开始查了，抖落出来也很快。
——因为这些人几乎没有想过自己会暴露, 行为非常嚣张，就差没有明目张胆的在开封城里宣传自己在卖题目了。
当然, 他们也不是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做, 其中有些人表示当年还都被礼部尚书派人威胁过, 若是他们说出去的话, 一辈子别想科举不说，全家性命难保。
也是这些人距离科举已经过了很久了，礼部尚书也没有继续派人围着他们，让他们得到了这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这些证词，基本已经可以把礼部尚书给钉死了。
包拯看完之后抬头看着韩彰：“这些人可还安全？”
韩彰道：“我们已经派了当地的伙计看顾，安全。”
包拯点头：“如此，多谢四位义士了，本府入宫之后，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报官家，请官家为你们论功行赏。”
韩彰喜出望外。
本来他们做这件事，也不过是为了能给自家五弟擦个屁股而已——谁让他要牵扯进这么麻烦的事情里呢？大家兄弟一场，总不能看着他闯祸什么都不做吧。
谁想到包拯居然如此仁义，不光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还要给他们表功！
这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江湖人口口声声说着“贪官”“走狗”“朝廷鹰犬”什么的，但是大部分江湖人在朝廷递过来橄榄枝的时候，还是会考虑接着的。
这就是人的本能。
“多谢包大人！”韩彰激动地甚至给包拯跪下了，“五弟，你也快来谢谢包大人！”
包拯连忙上前扶起韩彰：“韩义士快快请起，本府只是说了实话，没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大礼的地方。”
韩彰顺着站了起来，但是说话之间还是很坚持：“不，大人，您太客气了。本来就是我们五弟不对，现在您不计前嫌，还帮我们表功……大人宽宏大量，公正严明，实在是让草民佩服！”
包拯摆摆手。
“大人若是不嫌弃……以后草民兄弟，也想留在开封府效力。”
包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韩彰的话，反而是陷入了思考。
韩彰见状还有些失望，道：“是草民说话莽撞，让大人为难了。”
包拯连忙道：“哦不不不，本府只是在想，你兄弟五人无论是江湖地位还是能力，均不在展护卫之下，若是只进这开封府当个小小的捕快，岂不是委屈了几位？”
韩彰见状欣喜道：“那，多谢包大人不弃！”
包拯笑呵呵道：“韩义士实在是客气了，是你们不嫌弃本府，本府又怎么会嫌弃你们呢。这样，本府现在就整理一下证据，准备进宫面圣。展护卫你们拿回来的名单之中，和韩义士给的证据里面很多人的名字可以互相印证，足以证明互相的真实性，本府觉得，若是皇上看到了，也定然会相信我们的证据。”
“这几日，当真是辛苦几位了。”
众人当然表示不辛苦，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只有慕乔还有点不甘：“大人，还有庞太师……”
包拯道：“慕乔，庞太师这条线还需要你继续跟进下去，仅仅凭一个陈世美外室的仆人进入太师府就认定了庞太师与科举舞弊一事有关，到底还是太牵强了。”
慕乔：“……”
这个时候她就很痛苦，其他人可能还要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庞太师到底是不是个会这么做的人——在普通人，哪怕是包拯的眼中，庞太师都是个惯来会作威作福的，因为他的女儿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哪怕还没有诞下皇子，可是其受宠程度却让庞太师这个当爹的都鸡犬升天了。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必要靠买卖试题这种手段来谋取利益。
他想要给什么人施恩，什么人当状元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如果是其他的手段，包拯可能还会比较怀疑，但是是买卖试题，他一开始就把庞太师排除在了内容之外。
想必庞妃受宠一天，他就是皇帝铁杆支持者一天，其他的事情可能可以，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做的。
可是慕乔却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消息来源——她的来历本身就是个外挂了，知道了很多其他人现阶段不可能知道的消息，比如好多版本里，庞太师是通敌卖国，和辽国私通的家伙，这个版本里买卖试题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包拯又道：“慕乔，本府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庞太师在朝中多年，实力深厚，实力盘根错节，若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别说是官家不会动他，就连本府……也会受到你难以想象的人数的弹劾。”
慕乔脸色一白。
她再一次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一个虚拟的游戏，没有那么爽，现实的几乎让人难以接受。如果是游戏的话，现在庞太师恐怕已经被玩家给直接杀掉了，追求爽感的玩家可能还会直接把庞太师给吊在城楼上鞭尸了。
毕竟庞太师可是七侠五义中的大反派嘛！
“不过你放心。”包拯补充道，“如果庞太师当真参与了此事，本府定然会让他在开封府的公堂接受审判！”
慕乔对此持怀疑的态度。
毕竟庞太师这个家伙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凉呢，是不是这个案子，那可说不好。
慕乔叹了口气：“是，属下明白。那属下还用不用继续观察莺歌的宅邸？”
包拯沉吟片刻，道：“你再去牢里，问问柴柳，这个莺歌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慕乔点头：“是！那属下现在就去了。”
展昭想也没想：“我也跟你去！”
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你不是还要和五爷看着那个家伙吗？”
展昭道：“是啊，但是我想，白兄这么厉害，一个人看着他也不是什么问题，等我和慕乔从牢里出来之后，再去帮白兄也来得及。”
白玉堂是个不能听人吹捧自己的家伙，尤其是吹捧自己的人还是展昭这个他自认为的死对头，于是白玉堂立刻就把老鼠尾巴翘了起来。
“那是自然，五爷我可比你厉害多了！你放心，那什么郝礼青，五爷肯定给你看的严严实实的！”
一旁的韩彰：“……”
亲眼看着自家五弟被坑成这样，不开口吧好像不大好，开口吧……
这么难得的情况出现了，韩彰怎么能够错过呢？
不仅不能够错过，他还要开心的跟自己的其他兄弟共同分享！
后者的情绪最终占据了上风，韩彰开心的准备不提醒白玉堂，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到时候白玉堂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也并没有人要问一问慕乔的意思。
慕乔：“……”
真是想说去年买了块表呢。
不过不得不说，展昭的威慑力可能比包拯要更强——毕竟展昭是个江湖人，就算是被朝廷招安了，骨子里还是江湖人士，迫不得已的时候，包拯做不出来的事情，他做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所以上来之后，展昭让其他狱卒离开，直接就卸了柴柳的一根胳膊才说话。
他已经知道了柴柳之前对包拯做的一系列带胁迫性质的话了，这种人，你不对他硬气一点，他是敢于蹬鼻子上脸的。
“别叫。”展昭做完之后就顺手用他的胳膊堵住了他的嘴，“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一会儿我就把你的胳膊给重新装好，如果你再偷奸耍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柴柳眼泪汪汪的发出了“呜呜”声，发现并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之后，他又连忙点头。
展昭看了一眼慕乔：“想问什么就问吧。”
慕乔佩服的看了一眼展昭，这种执行力是真的让人望尘莫及。
“是，展大人。”说完，慕乔看着柴柳：“陈世美的外室叫什么？”
柴柳再次“呜呜”了两下，展昭这才放开了柴柳的嘴，让他说话。
“我……我也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展昭直接把柴柳另一只胳膊也给卸了。
柴柳：“啊呜——————”
展昭又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柴柳疼的涕泗横流，看起来不知道有多狼狈。
过了一会儿，展昭才把他的手给放下来：“现在，你知道了吗？”
“叫……叫绿柳。”
慕乔一愣：“不是莺歌？”
柴柳也愣了一下：“莺歌是绿柳的死对头，当年也想让陈世美给赎出来的，不过她们二人都是翠红楼的头牌，陈世美没有那么多钱，便只赎了绿柳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