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夏天晚上天文塔顶上还很凉,他们玩了一会儿纸牌,赫克托给三个人都沏上了茶,他们打算接着拿茶叶渣做一场算术占卜。多卡斯捧着茶杯啜饮里面的热饮,赫奇帕奇们似乎有把任何地方都弄得很舒服的本事,比如这种黄铜的加热器她之前就没看到过,好像又可以当夜灯还能暖脚,怎么晃里面的火焰都会保持平衡,这很难不让她感慨,“我怎么之前没被分到赫奇帕奇呢”
“晚了,格兰芬多都读了六年”,赫克托懒洋洋得回复,“赫奇帕奇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埃琳娜靠在他胸前,他在给她梳理赤铜色的头发。
赫奇帕奇的情侣对视了一下,埃琳娜才开口,“我们其实是,想替威廉来问一下的”,她声音细而柔和,“他喜欢你”。
多卡斯恍惚了一下,威廉·菲特列加吗?好像是赫奇帕奇的击球手,也是草药学俱乐部的成员,不太讲话,筋骨结实,五官浓烈,脸型偏方,可能有六英尺高,不难看。
“他连自己来见我的勇气都没有吗”,多卡斯想了想。
“格兰芬多”,金发的赫奇帕奇笑了起来,“这是赫奇帕奇的一点尊重——私下里确认过了对方的意向然后再来不好吗?”
“果然我和自己学院的人打交道久了”,多卡斯扶着额头,“詹姆·波特,你们懂的”,他在追莉莉·伊万斯这种事从三年级开始就全校皆知了,对莉莉·伊万斯什么时候答应他出去小天狼星都开出了个据说总下注金额有一百加隆的赌盘,能买三把光轮1000了。
对面的赫奇帕奇都笑,多卡斯沉吟了一下,“我想当面和他谈谈”,她把被子里的茶水喝完,“你们不是要做占卜吗,来看看吧?”
霍格沃茨有许多门,如果你不客客气气地请它们打开,或者确切地捅对地方,它们是不会为你开门的;还有些门根本不是真正的门,只是一堵堵貌似是门的坚固的墙壁。想要记住哪些东西在什么地方很不容易,因为一切似乎都在不停地移动。肖像上的人也不断地互访,连甲胄都会行走。
对于小天狼星这样纯血家族出生的孩子,霍格沃茨是一种在口耳相传中失去了陌生感的地方——他知道大部分恼人的门和台阶的运动规律,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哪个位置的扶手椅最可能看见黑湖里的人鱼之类的。但是还是新鲜的,因为他从来没有亲自体验过里面生活的细节,比如分院仪式,他不知道分院帽还会问他想去哪里的。
小天狼星从来没有在霍格沃茨迷路过,他只是,不断和詹姆在夜游和逃亡中一起发现已知的和未知的密道,他六年级被关禁闭少了点——一半归功于活点地图,一半则归功于他抽出了一部分恶作剧的时间向多卡斯展示他的那些发现。
“如果我早知道这个,我就可以晚二十分钟回宿舍了”,多卡斯反复抚摸着那扇门的门框,它像有生命那样发抖起来,它藏在天文塔出口对面,墨绿色洋面上雪白的大理石城市画像背后,只要报出口令‘群星归位’就可以打开,掀开悬挂在墙洞背后的挂毯,就是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入口的走廊。
“你今天跟别人去了帕蒂弗夫人的茶馆?”现在他带着她在夜晚的城堡里闲逛,活点地图就在手里,也不担心碰见费尔奇。
“啊”,多卡斯点了点头,“做了个无趣的占卜”。
“我听说是一场约会”,他犹豫再三克制住了向詹姆借隐形衣溜进去听他们说了什么的打算,因为他早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得约了她晚上在天文塔上见面。
“要看你怎么定义约会了”,多卡斯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回复,绝对是在糊弄他,“我只是觉得茶水不错——贵有贵的道理”。
“所以你怎么定义约会”,他抓着她手腕,他比她高不少,抓手腕更舒服。
“绝对不是,各自捧着一杯正山小种,看着茶叶渣讨论未来和未来规划吧”,她晃了晃手,这显然让小天狼星心情好一点起来了,“更何况去帕蒂弗夫人的茶馆,算什么约会”。
“我听说很多人喜欢去那里”他们听到轻微的喵喵声和拖长的脚步声,费尔奇和洛里斯夫人从最近的楼梯里提着灯走过去。他抓着她手腕,把她松松压在某具甲胄背后的凹陷里,小天狼星现在也不太敢像以前那样招惹多卡斯,怕她再生气。夏天两个人都穿得轻薄,他闻到她身上因为在外游荡轻微的汗味,让她本身红茶的温暖香气更加清晰。多卡斯有空的时候好像总是喜欢捧着茶杯,自述是不喝茶就想睡觉。
“那本质是一种模仿”,费尔奇走远了,他们从甲胄背后出来,继续在这条走廊上溜达,多卡斯正在逐根捏他手指的骨节,“看到别人这么做,就这样学着做,没意思——主要是我总不可能去三把扫帚跟他坐着聊天,那才更接近约会吧”。
“所以你觉得约会是,普通的相处着?”而不是去帕蒂弗夫人的茶馆之类的。
“嗯啊”,多卡斯继续晃被他握着的手腕,“我也不想随便和人发生关系,无论是字面意义还是背后那层。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但是没问出来,只是知道他人挺好的。”她伸手把自己的鬈发揉乱,“算了,我就不会应付这个”。
小天狼星看着她犯傻,不说话,也觉得没必要告诉她,反正无非是好看和有趣两个理由。
“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我”,小天狼星皱了下眉毛。
“好看吧”,现在是她把他压到走廊上的甲胄背后了,伸手从他颧骨摸到颌角,放在那里后,用指尖来回刮一刮那里发青的胡茬。
小天狼星有点后悔今天出来前没刮胡子,多卡斯抱着他脖子,埋在他胸前,依偎在那里,他想到她白天坐在长桌上端着杯子喝茶的样子,菱形的粉红色嘴唇贴着白瓷的杯壁,暗红色的茶水里倒映着滟滟的浅琥珀色眼睛,黑面红里的校袍衬着象牙色皮肤,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暖色调的,“你也好看的”。
她抬头吻他,软软得,尝起来像在啃食夏天的杏子,小天狼星不说话了,他们六年级下半年过得别扭又尴尬,她肯跟他和解是最好的。
他伸手揽住她腰,在某个潮湿又温热的吻过去后问她,“不生气啦?”
“我生气过吗?”她把下巴放在他锁骨上。
“随便你吧”,他伸手到她脑后的栗子色鬈发里摩挲,“暑假记得给我写信”,快一个月就放假了,不在格里莫广场12号就没有信件管制。她估计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不好请她到戈德里克山谷来玩一段时间什么的,否则他就要担心她和詹姆打起来。
“想听我讲什么?”她开始在他背上划拉了,那显然是真得不生气了。
“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小天狼星勉强想了想,“算了,一有什么异常的事就写信给我”巫师世界越来越危险了,伏地魔在去年完成了食死徒的征召,估计今年之内就会宣战,她虽然回到了麻瓜丛中,但还是很容易遭遇危险。
“嗯”,她在他胸前蹭了蹭。
“所以你们真得看了一下午的茶叶渣?”霍格沃茨的学生离校的时候都会坐船,多卡斯去了赫克托那艘,金发的赫奇帕奇在他们划到湖中间以后问她。
“嗯啊”,多卡斯点点头,“我跟他说我会参加战争,还很可能会死,所以还是不要耽搁他了”,现在他们都背对着船行驶的方向,看着巨大而美丽的霍格沃茨城堡,小船在黑湖上拉出长长的水纹。
“我想威廉不会因为这种理由放弃”,相比趴在船舷上的多卡斯,赫克托姿势端正很多。
“我和他展示了我的茶叶渣”,多卡斯看着巨乌贼的腕足在水面下一闪而过,好奇一年后自己坐在这样的船只上是什么感觉,“一条黑色的大狗,不祥,喜爱在墓地出没,死亡的凶兆——他的比我好得多,太阳,巨大的欢乐。他可能觉得我神神叨叨的吧”。
“怪不得”,赫克托在她背后微笑,“一副幻想破灭的样子”。
“故意发疯把人吓走是吧”,多卡斯叹口气,“我只是想增加下我讲的话的说服力”,小天狼星就不会把她的胡说八道当回事,他是会觉得这样很好玩,陪着她一起胡说八道下去。
某种程度上,她约帕蒂弗夫人的茶馆只是一种好奇:好奇情侣的约会是什么样的——然后多卡斯发现很没有意思,他们只是搅和着杯子里的茶水低声聊天,周围的人在接吻什么的。
还不如晚上在城堡里找密道呢。
第14章 白日梦Day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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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多卡斯趴在朋友肩上,“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
“背上四层楼?”尤利西斯在喝矿泉水,被呛了一口,“你要想你爸把我操练得多惨”。
“好像我不是一样”,多卡斯觉得自己快死了,伦纳德给她加了两倍的负重,阿不福思教授得所有技巧只有在足够的力量作用下才能起作用,否则就是被父亲压着打。尤利西斯也差不多,他是因为饮食和生活习惯不规律,所以重新开始锻炼后看起来体能和耐力都非常差,不过如果考虑到这个人刚刚从去年那一场伤筋动骨的失恋中走出来,终于决定放弃酗酒,□□和迷幻摇滚乐,那么能体谅。
“来吧”,他最后还是把她揽上了背,尤利西斯肩膀不宽,但是平坦,“只能背到楼下——你不像小时候那么轻了”,他们这么亲密也有五六年了,那之前多卡斯还是很小的一只。
多卡斯笑出声来,锤了锤他肩,“今年情人节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啊,就那么想的啊——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尤利西斯若无其事得谈论那件事,他寄了一小捧香槟色玫瑰给她,结果是给围绕着她的流言加了更多添油加醋的因素,“我当然爱你,爱伦纳德,多尔切,你知道我有多感谢你们一家”
“那么我把它丢到水里也没有关系了”,多卡斯看着他打卷的黑头发。他刚刚洗过头,也是薄荷味的洗发水,清凉的味道钻到鼻子里,他们正走在下午伦敦的街道上,高大的旧式公寓投下斜斜的影子。
“多尔切,你是个残忍的家伙”,尤利西斯絮絮叨叨的抱怨,他在伦敦长大,但是有完完整整的西班牙血统,讲话也带着唱歌一样的韵律。
锻炼以后筋骨松软,多卡斯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但躺在他身上像躺在云里,“别念叨了,我成年了,可以在麻瓜世界用魔法了”。
“哦,你要马上纾解我们身上的酸痛吗”,尤利西斯晃了晃她。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大量的工作”,多卡斯看着地面,慢慢讲话,她靠母亲的关系接剧院后台的一些计件的零活儿,给那些著名的戏剧公司打工,“我特地学习了缝纫咒语,打褶,让针完成手缝的效果,暗线,想想那些折磨我们到死的珠片装饰,鲸骨内衣和花边裙摆吧,我们一晚上可以完成以前一个月的工作量,剩下的时间当然是,拿着这笔钱出去玩”。
“仙女教母啊,多尔切”,尤利西斯捏着她的手腕,怕她摔下来。
“尤里,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海边”,多卡斯在他背上趴得很稳,“就我们两个人,找一栋乡下房子,有空了就去游泳,累了就去沙滩上发呆——我可以大发慈悲得再信任你一次,坐你韦士柏摩托的后座”。
“新浪潮看多了吧”,尤利西斯笑起来,“我猜猜看,《祖与占》?”
“为什么会猜到《祖与占》啊”,多卡斯开始笑,“虽然我的确去看了这个”。
“你果然爱上什么人了啊”,尤利西斯开始发笑,“我印象里多尔切可是个懒鬼,哪里会这么自己折磨自己——而且要是以前的你收到花,肯定会在别人问的时候说自己有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男朋友”。
“你太聪明啦”,多卡斯开始笑,“如果说我真得把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美人搞到手了呢”,边上就是梅多斯家门口的面包店,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可颂、丹麦卷和肉桂面包,散发出霜糖和烘制小麦的热气。
“我就去告诉你妈”,尤利西斯把她放下来,“站好,我给你去买冰淇淋”。
所以多卡斯就站在那里,顶上是架空的外挂防火楼梯,她乖乖穿着那条她最喜欢的柠檬黄无袖连衣裙,偶尔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还要伸手摁一下肩膀上被吹起来的海军领。
“所以有多好看”,尤利西斯给她递了一个薄荷味的gelato,他自己是草莓的。
“男人中的凯瑟琳·德纳芙”,多卡斯还是带着点开玩笑的语气,但是夏天吃口味清淡的薄荷味冰淇淋果然很适合,“Bella de jour”。
“你真得在这个夏天看多了新浪潮电影”,这归功于就隔了两条街的独立电影院,这是他们的新浪潮专题,“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劳伦斯·奥利弗那一类的”,尤里西斯突然拿着冰淇淋愣住,“不会是那种吧,《黑郁金香》里那种,我记得阿兰·德龙演得纪尧姆被吊死的时候你比总督夫人还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