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事太好笑了,整个布莱克家都要滑入黑暗的深渊,而它的继承人躺在格兰芬多的床帐里,满脑子都是一个麻瓜出身女孩子的□□。
多卡斯很好,她都知道,她比他还要明白世界是多么疯狂,无序,摇摇欲坠,所以她看起来随时准备收拾好东西逃走,小天狼星完全不反对,但是他会留下。
这很滑稽,她跟他讲过那个持□□骑驴对抗风车的麻瓜的故事,但是小天狼星不能思考那么多,他生来就是巫师,也将誓死维护这个身份。多卡斯这种时候也只能抓着课本深沉的叹气,然后感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生十年——至少在战乱之前完成学业而不是现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啊。
“没有人想要打仗的”,小天狼星眯着眼睛微笑,“除非他们觉得自己能赢。”
多卡斯就会趴在桌子上耸肩笑,她有点男孩子气,但是看起来可爱又正经,不惹人讨厌,最重要的是,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小天狼星喜欢和她说话。但不想恋爱,他不觉得追在一个女孩子屁股后面跑是什么好事,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对象,他不可能陪任何一个女孩子去帕笛芙夫人的茶馆的。
多卡斯本人,缺乏德行,从三年级开始的霍格莫德周,帕笛芙夫人的茶馆就是她最常出没的地方——安提戈涅带去的。天文俱乐部的主理人,高三个年级的拉文克劳学姐喜欢这个地方,她请客,要上一小块巴斯克蛋糕,和格兰芬多的女孩子一起消磨一整个霍格莫德周末的下午:她们坐在一起聊八卦。
“不要看不起八卦”,安提戈涅那个时候笑着说,然后她们两个就会挤在一起咯咯傻笑。
霍格沃茨的天文台可能是八卦最多的地方,毕竟有哪一对情侣能抵挡得了在无人打扰时一起看星星的渴望,而他们大部分时候要向天文俱乐部的主理人借钥匙,或者请求她们行个方便。
而帕笛芙茶馆更是女巫和男友约会的首选,高昂的价格和在女巫中的口碑让这里几乎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爱情圣地,而多卡斯和安提戈涅往往会坐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充满好奇的观察这里的客人来来去去——只要看得够久,大部分霍格沃茨情侣的约会动向对她们来说几乎都是透明的。但以安提戈涅的话来说,她们做这种事情只为了求知,而非炫耀,这可比伯莎·乔金斯在发现一个人在暖房后面和弗洛伦斯接吻,也不知道应该假装没看见要好。
“霍格沃茨是一个小社会”,拉文克劳的女巫把这当成一种有益的放松和消遣,“多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巫来说有好处没有坏处。”
多卡斯就会靠在桌子上笑,一个在剧院后台长大的姑娘对这种事怎么会没有了解呢,但无论如何安提戈涅的知识还是非常有趣的。天文学俱乐部的管理者其实非常寂寞,她发现了,年长的,混血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安全的讨论这些东西,以至于要带着一个格兰芬多玩耍。安提戈涅总有些事情不会和多卡斯说——比如她上个学期陷入了对同年级某位格兰芬多浮浪人士不可自制的迷恋,又被始乱终弃,但是多卡斯也不会干涉,她只是陪伴着她,走过这样的坎。
更多关于巫师瘟疫的事情多卡斯也是从安提戈涅这里知道的。
“这里的瘟疫,不象东方的瘟疫那样,病人鼻孔里一出鲜血,就必死无疑,却另有一种征兆。染病的男女,最初在鼠蹊间或是在胳肢窝下隆然肿起一个瘤来,到后来愈长愈大,就有一个小小的苹果,或是一个鸡蛋那样大小。一般人管这瘤叫“疫瘤”,不消多少时候,这死兆般的“疫瘤”就由那两个部分蔓延到人体各部分。这以后,病征又变了,病人的臂部、腿部,以至身体的其他各部分都出现了黑斑或是紫斑,有时候是稀稀疏疏的几大块,有时候又细又密;不过反正这都跟初期的毒瘤一样,是死亡的预兆。”
小天狼星看到多卡斯在看麻瓜书,大概出于好奇问了两句,他知道在那个保密法没有颁布的年代,麻瓜书里也有很多关于巫师和炼金术士的记载。
“是黄书”,多卡斯很坦然的展示那本书。
“意大利文”,他皱着眉毛,像吃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意大利文”,多卡斯笑得眉眼弯弯,她从米兰出生的妈妈那里学会了听说,但是读写差很多,所以随手抽了这本书拿来当成复健练习,实在不行毕业以后还可以跑路去外婆家。当然,主要原因是听说有黄色片段——但她亲爱的母亲小时候把这个当成警世箴言读给她听:一个人去沙漠里会被修道士拐走,男人把女人当成绿鹅,如果和情人在一起不告诉家里人,情人的头会被埋在罗勒花盆里之类的。
“所以,里面有什么内容吗?”他看起来还是忍不住诱惑。
“怎么把魔鬼打进地狱”,多卡斯一本正经地看他烟灰色的眼睛,显然小天狼星拿不准她在说什么,和过分英俊的格兰芬多开黄腔实在是非常好玩,特别是在她掌握了一个对方完全不了解的暗语系统的情况下——像在作弄神明。另一边莱姆斯看起来被南瓜汁呛到了,开始剧烈地咳嗽,多卡斯开始在桌子上笑。她知道他知道了,莱姆斯的妈妈是麻瓜,本人也并不排斥麻瓜知识,那么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小天狼星也会知道,但无所谓,她已经告诉他是黄书了,他也看到了书名。
看本《十日谈》都不行了吗?
我身上有魔鬼,你身上有地狱。
我们要一起合作,把魔鬼打进地狱。
小天狼星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耳尖泛红,但是他还是保持了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的优秀素养,脸色没变。莱姆斯看起来也很好奇他怎么想,但还是像他以往那样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抹了过去,狼人身上的味道是肥皂香气的,最深处带着一点林木浅淡悠远的味道,小天狼星熟悉这个味道,但是没有任何想法。
只有多卡斯身上的味道让他着魔。
他握着自己在床上辗转,怎么会有这么甜又这么苦的味道,这到底是单宁的酸涩还是红花的香甜,水果的芬芳混着红茶的清淡。她在看那本书的时候在吃曲奇饼,所以又带上了黄油的香气和砂糖的甜味,他想吞掉她咀嚼她啃噬她……蓬松的鬈发,像绵羊身上的卷毛,小天狼星把脸埋在枕头里,把声音压抑在喉咙里。
詹姆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他听起来情绪很低落,“你们知道了吗?霍格沃茨,封校了。”
“封校”,小天狼星及时对裤子和床单做了清理一新,懒洋洋得掀开床帐示意自己在。味道还是去不掉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莱姆斯和詹姆知道他在做什么——宿舍成员之间关于这件事的契约只包括要尽可能的保持安静。
“啊,是的”,詹姆做到写字台前的转椅上,那是他为了写情书买的,有着放射状光芒的装饰雕刻和埃及风的腿,“邓布利多直接下发的命令,费尔奇钉在告示栏上的,没有说原因,只是一个警告,所有的霍格莫德周取消,增加级长巡逻,不许靠近学校大门,教授们也不会出去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费尔奇正在挨个堵秘道,比如马屁精格里戈里雕像下面那个。”
“瘟疫”,小天狼星从床上爬起来,他们在这个学期的第一天晚上就讨论过了,“邓布利多可能认为控制不住了”。所以霍格沃茨会开始封校,这里是全英国所有的小巫师,也是最脆弱最容易被袭击的部分,而邓布利多将他们放置在他羽翼下,就像航行在大海中的一条摇摇晃晃的船只。
第52章 把魔鬼打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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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隔离
多卡斯在春初因为肺部真菌感染症状住进了医疗翼——庞弗雷夫人安慰她说这很正常,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有几个赫奇帕奇因为在温室里呆得时间过长,然后因为过多的雨水导致的潮湿闷热气氛病倒,只是这次倒霉的变成了她这个格兰芬多。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她太讨厌魔药课了,每每上完之后就要到温室里喘口气,大概是阴寒的地窖和湿热的温室反差太大,冷热相激就很容易得病。更何况在开年输给赫奇帕奇的情况下,詹姆加大了魁地奇的训练强度,她本来就很累了,所以能休息休息也挺好。庞弗雷夫人要求前几天要静养,她也半死不活,所以没带什么书和材料,就拎了一本看了个开头的《十日谈》。
封校的消息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人心惶惶,拉文克劳们早就在关注那些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不明比例,于是这个本来是私下讨论的事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这瘟病太可怕了,健康的人只要一跟病人接触,就染上了病,那情形仿佛干柴靠近烈火那样容易燃烧起来。不,情况还要严重呢,不要说走近病人,跟病人谈话,会招来致死的病症,甚至只要接触到病人穿过的衣服,摸过的东西,也立即会染上了病。”
当然,流言之所以成为流言,就是因为传播过程中会产生夸大,于是到赫奇帕奇口中,就换成了另一个版本:
“骇人听闻的事还有呢。要不是我,还有许多人眼见目睹,那么,种种事情即使是我从最可靠的人那儿听来的,我也不敢信以为真,别说是把它记录下来了。这一场瘟疫的传染可怕到这么一个程度,不仅是人与人之间会传染,就连人类以外的牲畜,只要一接触到病人、或是死者的什么东西,就染上了病,过不了多少时候,就死了,这种情形也是屡见不鲜。”
到格兰芬多那里,故事就简单了:
多卡斯住进医疗翼是因为染上了这场瘟疫,这就是封校的原因。
根据来探望的安提戈涅,斯莱特林是这么描述这件事的:
一个泥巴种因为染上瘟疫进了医疗翼,但是高贵的纯血巫师们则毫发无伤,这是针对麻瓜出身的巫师们窃取魔力的惩罚,黑暗公爵将在这场瘟疫后统治更纯净的巫师世界。
下午只有这位拉文克劳的女巫来看望了她,可能其它人都惧怕她真的得了瘟疫,而她只是耸了耸肩,“如果真得有那么可怕的话,我早就得上了,也不在乎这一次的。”她让她好好养病,但是孤独是难以忍耐的,医疗翼里的味道是薰衣草香的,大概家养小精灵用含有这种植物的药剂洗涤被褥,于是雪白的病房被这种气味染上了忧郁的淡紫色。
多卡斯咳嗽的很厉害,庞弗雷夫人的安神药水搭配的消炎药方失效了,第一个夜晚几乎不能睡着,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她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个人睡觉就容易胡思乱想,更何况现在偌大的医疗翼就只有她一个人,麻瓜朋友尤里从十四岁开始就染上了烟瘾,也一直没有戒掉,一天一包,她曾经举着那些烂掉的黑色肺照片嘲笑他,但她现在可能也差不多,多卡斯咳嗽得快要干呕出来,还要小心翼翼地伸手在自己鼠蹊和腋下检查有没有脓包。——她也有点怕起来了。
她终于咳嗽到把护士长半夜从办公室吵醒。最后穿着天鹅绒吸烟装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被请来了,给她来了一剂活地狱汤剂,老海象固然不太喜欢这个考试总是拿T的麻瓜出身学生,但还是尽到了自己作为学校教授的责任。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小天狼星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在沉思的时候像神明那样悲悯而安静,阴霾中和了过分艳丽的五官,看起来坚毅又英气。多卡斯醒来以后又开始咳,这惊动了他,小天狼星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疲惫而不耐烦的样子。
他对所有的谣言嗤之以鼻,还给她送了一份巧克力,让她好好静养,“詹姆去训练了,我一个人来,他让我带了话,让你好好养病。”
多卡斯把金箔抱着的巧克力放在床头那堆刚进来的时候别人送的慰问品里,又咳了两声,带着明显的肺音,“谢谢,我晚上吃吧。”
他看起来有点犹豫,也没说什么,把她被子往上拉了拉,“那就晚上吃吧。”
又是那个无意识的擦过下颌的指节,多卡斯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这很好得掩饰住了她脸变红这件事,所以也很好。小天狼星走到门口的时候的时候正好詹姆训练完来,他挑了挑眉,小天狼星握拳击了一下他的肩,也没多说话。多卡斯抬起脸看到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就开始皱眉,她知道他肯定又要开始喋喋不休宣讲战术,但还好他呆的时间不久,也就是一会儿,知道她没有得病,祝她早日康复之类的——大概是她咳成那样太赶客了。
事实上多卡斯觉得有点恐怖,他们一个个来,搞得好像告别仪式。
小天狼星蒙着隐形衣,在霍格沃茨夜晚空旷的走廊里行走。流言传得越来越离谱了,斯莱特林开始用‘下一个就是你’之类的话威胁麻瓜出身的同学,原因只不过是对方没有在熙熙攘攘的活动楼梯上让路。
医疗翼就在二楼,和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在同一层,这代表着他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要尽量小心,走廊很空旷,他在黑暗中走过变形术教室、麻瓜研究教室、庞弗雷夫人办公室,没有惊动任何一幅画像。他来是想拿走早上留在这里的那个东西,他犯了一个错误,那不能再让这个错误留在这里了。
他们四年级了,情人节都已经过了四次,所有人都在面临自己青春期的变化,无论是隆起的胸脯还是下巴上的胡须,还是那些需要直面的欲望。詹姆喜欢在宿舍里点评学校里的女孩子,提到多卡斯·梅多斯总会一笔带过,大概是说她人不错,但是长得不好看,对照组当然是莉莉,前凸后翘,像深红色绸缎一样头发丰茂有光泽,碧绿的眼睛像祖母绿珠子,小天狼星就笑笑不说话。多卡斯的确有点男孩子气,但是她很,正派,眼尾下垂,鼻子纤细,眉毛浓密,琥珀色眼睛可能分得有点开,但是在那张小短脸上五官分布得均匀舒坦,有这样一张脸的人做什么都很难惹人讨厌。
他喜欢和她聊天,但是也被生理上的欲望困扰着。
她还没有睡,脸色带着咳嗽导致的不正常潮红,像玫瑰色的云,浅琥珀色的眼睛闭上了,在捧着玻璃杯喝水,喉咙一动一动——床边堆着卡片和慰问品,那块巧克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