瑠奈一瞥安室透，刚刚五条悟说的话应该能证明才对，他却还要问一遍。
紧接着安室透又说道：“是师生么？”
那个银发眼罩男人虽然笑得无害，他却敏锐地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五条悟不说话，笑眯眯转头看向瑠奈，瑠奈冷冷道：“不是……”
琴酒：“所以，又是你这个女人的男朋友？”
瑠奈皱眉：“不是……”
伏特加这才敢说话：“那也是你脚踏两只船！敢欺骗老大！”
瑠奈没管滋长的黑雾，也没兴趣分辨是谁的，她没看伏特加，反而看向了琴酒：“不是……”
琴酒眉头一挑。
安室透笑着：“什么都答不是的话，会很难办的瑠奈。”
他想保下瑠奈，但头脑不让他这么做，她说中了异能力，安室透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调查是不是真的，谁知她失踪了。
没有时间找她，琴酒盯得很紧。
现在又冒出一个看不出底细的男人，也许她是真的中了异能力吧，但也真的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那个五条身上的气息……
瑠奈沉默，在她看来，这不是几个“喜欢”她的男人的碰撞，而是一不小心就死于木仓下的威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三个黑手党，思绪活络，不动声色地分析，五条悟她不管。
喜欢的心情，混杂了其他东西，一股脑倾泻。
“你们……”
瑠奈侧头，侦探从她身后站出来，戴上了眼镜，翠绿的眸睁开，他傲气地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安室透眯眼：“我记得，你是武装侦探社的……”
江户川乱步笑笑：“你们再不走的话，你们的秘密乱步大人就都要说出来了哦，会很麻烦的，你说对吧？”
最后一句，他看向了安室透。
安室透咬唇，他知道名侦探的能耐。
瑠奈紧盯着琴酒。
银发的黑手党碾掉烟，最后一弯烟圈飘散，他举起木仓，狞笑：“你死了就没了。”
安室透迅速举起木仓，两个木仓声一前一后的响起。
瑠奈早有预备的拉住乱步，后退一步刚好踏入小巷。
“走。”她果断转身拉着他离开。
琴酒要追，被金发男拦住：“别忘了boss的忠告，琴酒。”
琴酒嗤笑一声，将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波本。”
安室透毫不害怕，甚至笑笑：“同样的话送给你。”
他眼睛一移，那个戴着眼罩的男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瑠奈其实没跑多久，她知道他们不会追过来。
她快走起来，后面拉着侦探，瑠奈一步不停地向侦探社走去。
“等一下小瑠奈……”
她没有停下，“什么事……”
“我、我要跑不动了啦！”
瑠奈脚步顿住，乱步气喘吁吁的，脸都红扑扑的，帽子歪掉了，其他的乱乱的黑发冒出来。
眼镜被他中途收好，眯眯眼显露，仿佛那个翠眸是一个幻想。
瑠奈松开他，乱步一时不察，就这样让她松开。
瑠奈在他不满之前说道：“给你买瓶水。”
乱步乖乖闭嘴，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少女身后。
瑠奈在自动售卖机前，投入几枚硬币，“要什么……”
“弹珠汽水！”
瑠奈按下按钮，弹珠汽水出来，她拿起打开，递给他。
乱步开心地接过，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瑠奈就等他休息。
等了一会儿，侦探摇摇空空的汽水瓶：“乱步大人想要里面的弹珠。”
瑠奈：“哦……”
江户川乱步撇嘴，重复道：“我想要里面的弹珠！”
瑠奈疑惑地看着他：“它不就在你手里么？”
乱步鼓起脸：“我是想要不要瓶子的弹珠啦，笨蛋瑠奈。”
瑠奈对他亲昵的态度心无波澜，想了想，将他手里的空瓶子拿过来。
透明的蓝色的瓶子，像是蓝色的梦幻，瑠奈莫名想到了以前的糖纸。
她垂眸，冰凉的瓶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
她还没有动作，瓶子又被侦探一把抢走了。
瑠奈抬头，乱步鼓着脸转头看向一边：“不要小瑠奈弄了！”
瑠奈没什么别的反应，只点点头，“那就走吧。”
乱步顿了顿，跟了上去。
真是的，小瑠奈都伤心了，那种表情……乱步大人才不想看到啊。
送到侦探社楼下，瑠奈对他说道：“今天的事，谢谢。”
乱步：“不用！以后来看乱步大人就可以啊！”
瑠奈没说话，仅仅是摇摇头：“再见……”
乱步盯着她的背影，抱着汽水瓶的手泄气地放下。
太宰治在窗户边撑着头看她离开，低头，早已无用的窃听器彻底报废。
所有的东西，都坏掉了啊。太宰治轻笑了一声。
……
中岛敦推门进去，大惊失色：“啊啊啊！大事不好了！太宰先生又吃毒蘑菇了啊！”
国木田独步：“什么？！太宰你这家伙！等会儿还有工作啊！！”
兰的男朋友还没有来，瑠奈还不急，绕另一条路回学校。
路过公园时，后面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怎么了，连汽水瓶都不能砸碎了么瑠奈？”
瑠奈没有回头：“五条前辈。”
五条悟倒挂在树上，一下子戴着鬼面具出现在少女面前，瑠奈死鱼眼。
五条悟从树上下来，取下面具：“什么啊，一点反应都没有。前辈真的很伤心啊。以前明明都能吓一跳的。”
瑠奈：“是前辈太幼稚了。”
五条悟：“是你变了才对。最近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好玩。”
沉默，半晌，少女才开口道：“我累了，前辈。”
五条悟：“那就休息好了。”
“不能休息怎么办？”
“那就创造休息的条件好了。”
“我太没用了，没有办法。”
“别啊，笨蛋也有笨蛋的办法，就算是瑠奈也有瑠奈的办法啊。”
“五条前辈，你是在说我笨蛋么？”
“总比你说你自己废物好。”
“本来就是。”
“你同学不这么觉得呢。”
“那是因为——”瑠奈一顿，低头笑一声，“因为世界不一样。”
五条悟：“你已经在他们那个世界了。”
“但是现在我又被拉回去了前辈。”
“那就再回去。”
“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办法。”
“以后总会有的。”
“我还能活到以后么？”
“当然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前辈？”
“因为我是无敌的。”
“前辈你无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有关系也可以有咯。”
“呃……”片刻的静默。
五条悟叫嚷道：“喂喂喂！你那个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瑠奈！太不尊重前辈了！”
瑠奈：“啊，抱歉。一不小心暴露出真实想法了。”
五条悟：“你这种时候倒是不死气沉沉的。”
高高的银发男人眼罩下的眼眯起，上前，弯了一点腰，看似粗暴实则轻轻地将面具戴在少女的脸上，她湛蓝的眼被遮住。
五条悟沉沉的声音：“夏油杰死了。”
他看不见少女面具下的表情。
因为面具显得闷闷的声音：“是么……”
“恩，早就死了，一直没有跟你说。”
“是谁杀的？”
“是我。啊……也不算？是乙骨忧太，不过我看着他死的，没救。”
瑠奈不知为何说起了另一件都知道的事：“灰原前辈也死了。”
“恩……”
停了片刻，五条悟又说道：“他口袋里还有脏脏的黄色发带，和糖纸。”
“因为他认为我是咒术师对么。”
“恩，他连父母都杀了。因为不是咒术师。”
“如果我不是，是不是也要死？”
“你不是，就不会遇见他了。”
“也是，然后呢？”
“我没有拿回来，跟着陪葬了。”
“尸体交给硝子前辈了么？”
“没有。”
“是么……”
“我带的学生很强。”
“真好啊，前辈有了满意的伙伴了么？”
“恩，伏黑惠，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都值得成长，他们会变得很强。”
“所以上层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们还存在妾。”
“啊，封建糟粕。”
“是吧是吧，我就说那群老东西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面具是哪里来的？”
“是伴手礼。”
“哪个人送鬼面具当伴手礼的？”
“我啊。”
“前辈你哭了么？”
“没有。”
她重复了一遍：“夏油杰死了，你哭了么？”
“没有呢。”
“前辈你为谁哭过？”
“目前还没有。”
“天才都是这样的么？”
“你看那个侦探是不是？”
“啊，看来只有前辈你这样。”
“哈哈……”
“我失踪的时候，前辈伤心么？”
“你猜。”
“我猜有点伤心，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覆盖了。”
“啊，猜错了。没有很快被覆盖呢。”
“反正……”瑠奈轻笑一声，面具下的闷笑，“不管我消失多久，前辈都是不会哭的。”
五条悟哈哈大声笑出来，笑了半天，他停住，伸手取下少女的面具，面具下少女可爱的脸正含笑盯着他。
五条悟也对她一笑：“夏油杰死了，你也没哭。”
瑠奈：“谁要为叛徒哭。”
五条悟：“谁要为笨蛋哭。”
第64章 第 64 章
忘了是大学大几的了，知道灰原前辈死去的时候，她坐到自习室里，拿起笔继续做题。
写了一会儿才发现作业本被水滴滴得濡湿。眼前也模糊了。
自习室里安静非常，只有翻书的声音和写字的细响，咒术师的危险世界，她还能回想起来。
仿佛和现在的平静生活撕裂成两半，一半和同学一起学习，每天只想中午吃什么。
一半是混着血的泥土，恶心的咒灵刺穿人类的心脏，摆成扭曲的模样。
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咒术师是疯批的世界。
各种意义上的疯批。
没有任何心理辅导，没有任何战后梳理，在三观还没有成熟的年纪经历连大人都可能承受不住的战斗、死亡。
最后形成在普通世界格格不入、只能存在于咒术世界的信念。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纸，瑠奈微微抬头，一个黑头发的男生递给她的。
眼睛被眼泪模糊得看不清，她带着鼻音的说话声：“谢谢……”
影山茂夫摇摇头。
瑠奈擦了眼睛，再抬头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
汽车的鸣笛声。
黑暗中她猛的睁眼，宿舍的天花板，瑠奈喘了口气，慢慢坐起来。
圆子和兰都睡熟了。和五条悟分开以后，最后那个男朋友放了她们的鸽子，兰倒是急忙道歉，瑠奈不在意地挥挥手。
窗户外面忽然黏上一个液体一流动的东西。
瑠奈眯眼，小心下床，走到窗户边，窗户被液体缓缓打开。
在月色下，闪着宝石的光芒，绿色的凛凛亮光。
依旧是黑衣黑短裤，他半跪在窗台上，金色的手扶着窗户框，绿色的宝石眼折射着漂亮的微光。
瑠奈仰头，他也低头看她。
瑠奈：“法斯……”
法斯：“瑠奈……”
瑠奈：“你为什么来这里？”
法斯：“今天我看到你了，在侦探社。你没来见我，所以我来见你了。”
瑠奈：“啊，抱歉。我忘记了。”
法斯：“没关系，我也忘了很多东西。”
瑠奈：“能记起来么？”
法斯：“不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