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式会场上,雀茵茵的小阿姨,也是她死去母亲唯一的妹妹已经看不下去了,到钢琴旁边劝慰她休息不要再弹琴。
「别弹啦,再弹下去妳那双音乐家的手就要被妳给毁掉了!」心疼外甥女的她出声警告。因为姊姊早死,从小就将这个外甥女视同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她,怎么忍心看到茵茵这样折磨自己。
「英格丽,可以了,天主听到妳的恳求了,祂已经带领妳父亲走上永生的道路了。」获得校方同意前来协助的汉娜修女也跟在一旁劝阻。
忽然传来一个极不协调又刺耳的琴键撞击声,雀茵茵应声昏倒在钢琴键上,吓坏了在场所有的人。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到休息室里,季隽言的父亲刚好到场致意,见到这个情况立刻跟着走进休息室,查看雀茵茵的状况。
「她有脱水的现象,要马上帮她吊点滴才行,我立刻送她到我的医院去。」身为院长的季泽暐冷静的拿起手机直拨给在楼下待命的司机。
雀老爷才刚走,雀夫人马上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从雀茵茵昏倒到被送到医院的整个过程,她像是个局外人似的,一派泰然自若的跟来致意的各界人士答谢攀谈,完全不理会雀茵茵的病情。
这情况看在所有人眼里,都不难体会雀茵茵以后的日子将会有多艰难。
最疼爱茵茵的小阿姨最是气愤,但是她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只能自我安慰,幸好茵茵就要去巴黎念书了,以后也不用再受这个女人的气了。
多年没连络,突然接到雀家的消息竟然就是恶耗,季泽暐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简短致意,谁知道会遇上这场混乱!他看到雀夫人的态度,大概也猜出来为什么雀夫人会突然那么着急的拿着老一辈所订下的婚约,要求季家在百日之内履行的原因了,还不是为了把眼中钉赶出家门。
他也是为人父亲,虽然没有女儿,但看到一个乖巧秀丽的小女孩被这样对待也觉得于心不忍,季家原本就没打算逃避婚约,如今更加坚定决心要把这个空有万贯家财却可怜无依无靠的小女孩给迎娶回家当儿媳妇,代替死去的雀老爷照顾唯一的女儿,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雀茵茵被安置在专车宽敞的后座上宁静的仰卧着,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这孩子的命怎么会那么苦……」看到雀茵茵稚气未脱的脸庞,却是一脸毫无血色的惨白憔悴,小阿姨忍不住哀痛得掩面哭泣。
汉娜修女也难过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哭泣中的小阿姨。
上车前,季院长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阿姨的肩膀,安慰她道:「妳放心吧,我们季家会代替雀先生好好照顾茵茵的。」
经季院长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姊姊生前似乎曾提起过这件事,原本早就将此事忘得一乾二净的小阿姨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惊讶得看着早已驶远的轿车,惊叹着,「难道茵茵才十八岁就要出嫁了吗?」
「我不嫁!」一句几近怒吼的哭喊声。
雀茵茵颓然哭倒在卧房里面。自从父亲的告别式之后,雀夫人为了要逼她嫁入季家,竟然不经她同意就擅自向学校替她请长假,连毕业典礼也不让她参加,甚至还把她软禁在房间里不准任何人来探视她,也断绝一切和外界联系的管道。
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父亲,全身雪白的西装,看起来容光焕发,慈爱的对她微笑,牵着她的手走在一条白色大道,停在一扇发出祥和白光的雕花大门前。
「接下来的路将是场美丽的冒险,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不要害怕吞下包裹着黑色糖衣的毒药,那也许是人生最好的礼物。」父亲说。
接着整个梦境就消失了。每每当她悠悠转醒,泪水早已沾湿枕巾。父亲往生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她每天活得有多么煎熬,原本很欣慰能够在梦中和父亲相会,但是那情节不断重复的梦却反而让她感到困惑。
「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爹地……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雀茵茵悲从中来,滑坐在地板上,痛哭失声。
「我到底该怎么办……主啊,求您给我一个指引吧!」趴倒在冰冷的白色地砖上,雀茵茵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用尽全身力量祈求上帝帮助。
雀夫人站在雀茵茵的房门外,命人打开从外面反锁的房门。
一阵铁锁链落地的声音,雀夫人一身素色渐层的雪纺纱洋装来到雀茵茵的面前,不容反抗,更不带感情的宣示着,「季家那边已经合过你们的八字了,找到最适合的日子,就在农历七月前最后一个礼拜五让你们完婚。」
没有哭泣也没有回应,雀茵茵用沉默与忽视当作她消极的抗议,她完全不理会继母的话,甚至连头也不抬,只是像婴儿一样蜷曲在地板上,看似沉睡却睁着红肿无神的大眼,神识飘忽的让自己抽离。
讨厌她那种带点虚幻的模样,雀夫人嫌恶的转过头去,环顾了一下室内,有点得意的发现了连接阳台的落地窗,她马上命人连落地窗也用铁链给锁上,只留下上方两小片迷你的气窗给她稍微流通空气。
她冷哼道:「这下谅妳插翅也难飞了。」
看到雀茵茵这么抗拒婚事,难保她不会哪天狗急跳墙的从三楼阳台跳下去逃生,或是干脆跳楼自杀。她就算想赶人,也不愿背负着逼死继女的罪名,所以命令下人把所有能逃生或可能惹麻烦的东西通通隔离,免得事情生变害她的计画落空。
既然反抗无效,雀茵茵暗自决定要开始绝食抗议,她绝望的想,如果饿死了就不用嫁人了吧!
经过了一个礼拜的不吃不喝,雀茵茵开始陷入昏迷状态,雀夫人只好请医师和护士来帮她打点滴,用食盐水和葡萄糖维持生命,并随时注意她的情况。为了不让她有机会乱来,只要她一想轻举妄动,就立刻帮她施打镇定剂。
一直这样到了结婚前一天,雀茵茵都还是病厌厌的躺在床榻上,像个活死人一样任由狠心的继母摆布。
甚至连洗澡更衣、化妆与打扮都是由看护她的护士、女佣一起联手搞定的,她根本没有太多的知觉,只大概知道自己经历了哪些过程,身体部位就像傀儡木偶要有人拉着连接她身体的线,扯一扯才会跟着动。
一阵忙乱的拜完堂,终于将新人送入刚全新装潢好的新房。
季院长夫妇俩看到儿子让人押着拜堂的模样就忍不住摇头叹气,还有那可怜的女孩,怎么才短短两个月不见,就被折磨成这个可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