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盼云被她咬牙切齿的口吻给逗笑了,笑得嫣然动人,“可兰,你太夸张了吧!瞧你把我形容成什么样了,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大美人,我可担当不起,更受之有愧!”
“担当不起?受之有愧?”温可兰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小姐,瞧你笑得多妩媚醉人啊!女人,你的名字是虚荣。”
苏盼云等服务生收拾满桌的杯盘狼藉,递上两杯香醇扑鼻的热咖啡,她握着小汤匙为自己加了一小匙的糖,若有所思的开口说:“可兰,我们别再研究谁美谁丑的问题好不好,也许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坐在这里跟你喝咖啡、闲话家常了,下次你再回来,恐怕不见得可以找到我了。”
“干嘛?你决定嫁给曲璨扬,跟他回新加坡去,还是你那个处处看我不顺眼的姑妈下了道旨令不准你再和我来往?”
苏盼云失笑地摇摇头,“都不是,只不过,我可能会离开桃园,到台北去应征一个特殊的工作。”她简略地解释了一下苏曼君要她尽量去争取撰写韩伯涛自传的事。
“就这样?”温可兰夸张地拍着胸口,“害我吓得四肢发软,心跳失常,差点没脑充血,以为我以后牢骚满腹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倾吐、倒垃圾的对象了。”
“你不会跟魏君豪倾吐啊!也好乘机跟他撒撒娇,让他发挥一下怜香惜玉的英雄本色。”苏盼云淡笑地抿唇说。
“怜香惜玉?不必了,他老兄只要少发几次他那动不动就大吼大叫、砸东西的暴躁脾气,本姑娘就如蒙大赦感恩不尽了。”
苏盼云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可兰,他脾气还是这么冲动火爆吗?他……还会动手打你吗?”
温可兰咬着唇、沉吟了好一会,才闷声说:
“他脾气一向就是那个样子,说风又是雨的,好的时候对我又爱又宠,发起狠来,又常常口不择言,控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他说,飞将军生涯让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既要担心自己随时有可能被淘汰,又要忍受女朋友不在身边的孤寂空洞,担心她会不会移情别恋,唉!”温可兰感触万分的轻叹道:“我很能体会他这种患得患失、焦躁不安的感受,但,体恤和谅解并不能牢牢巩固我们这份其实早已走到尽头的感情,你知道吗?盼云,我跟他愈来愈没话讲了——”
“那又何苦勉强维持呢?”苏盼云深思的说。
温可一眼中闪过一片茫然和无尽的苦涩,“我不知道。总之,我不能先跟他提分手的事,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占有欲旺盛的男人,除非他想和我分开,否则,我永远甭想离开他。也许,这是我跟他的孽缘,而我,总是下意识地在等待他的觉醒,好让我们两个人都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可兰——”苏盼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这是一道第三者无力可解的难题,一道让人筋疲力竭、体无完肤却挣脱不出的死结。
“别为我感到难过,盼云,这就是当初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下常我妈常说我愚蠢又犯贱,明知道前面是悬崖,还不亦乐乎的往下跳,现在,她都懒得管我和魏君豪的事,五年来,她的心疼已经被我的执迷不悟给磨光了。我一点也不怨她对我的淡漠,是我自己一点一滴榨干她的眼泪和关爱的慈心的。”她凄迷的牵动了一下嘴唇,力图振作地挤出一丝嬴弱的微笑,“好了,我今天来找你,不纯粹是来向你吐苦水的。我这里有两卷隐尘制作的新曲,你拿回去听吧!我可是费了一个晚上、牺牲我宝贝的睡眠时间,才把他制作的各种新歌录制在一起,天晓得;这家伙傲慢自负得连上电视打歌、促销的活动都不屑参加,神秘兮兮得离谱。偏偏,他就有办法让唱他歌曲的歌手一炮而红,让那些很不以为然的综艺节目不得不重复播放他的歌,难怪,短短三年他能在唱片业界迅速窜升,成为实力惊人、拥有广大歌迷推崇拥护的名作词、作曲家,连你这种最理性、最实在、从来不会盲目崇拜偶像的人,都这么心仪钟爱他的音乐才华,看来,他这位‘情歌王子’的封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是——”温可兰好奇的眨眨眼,“不晓得他这位王子的庐山真面目如何?是否和他的音乐一样醉人出色?”
“这——你就慢慢发挥你温大师丰富的想像力吧!要不然你掐指一算也可以,只可惜,本姑娘的上班时间到了,没空等你揭开他神秘的面纱。”说着,她拿起帐单正准备起身付帐,温可兰已经粗鲁明快地一把抢了回来。
“不行,今天我付帐,因为是我突然找你吃饭的,没理由要你破费。”
苏盼云慢慢地摇摇头,“不,你已经送我两卷隐尘的录音带了,我怎么可以让你多花钱儿?所以应该由我来付。”她执拗地硬要跟温可兰抢着付钱。
“不,是隐尘欠我,又不是你欠我的,你要是过意不去,就让隐尘回请我一顿饭好了。”温可兰硬是抓着帐单不肯罢手。
餐厅负责结帐的收银员小姐见她们两人固执己见,僵待不下,不禁促狭地笑着对她们“你们两位也别争执了,为了表示公平,我同时收两份钱,好吗?如果你们都急着扮演凯子的话。”
话甫出,温可兰立即扮个鬼脸,“曹小姐,你美得很呢,打这种如意算盘——”她稍一松懈,帐单立即被眼明手快的苏盼云抢走,等她意识到已经来不及,苏盼云早已利落爽快地付了钱。
“苏盼云,你——”
“这叫作兵不厌诈!”苏盼云笑容可掬的说:“好了,别生气了,我下星期一会上台北找你的,你若不甘心,可以等到那时候再报一箭之仇啊!”
“我干嘛啊*—我又是有钱没地方花的凯子!”温可兰没好气地嘟着嘴说。
“好了,别生气了,我该回图书馆了,下午还得跟馆长提出辞呈呢!”苏盼云失笑的拍拍她紧绷的脸颊。
“你真要辞职啊!没见过像你这种这么听话的人,简直就像你姑妈的傀儡嘛!”当她发现苏盼云微变的脸色时,又不禁懊恼万分地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盼云,我……我不是……”“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因为,你说的的确是实话,我不会因为你的心直口快而生气的。”苏盼云强颜欢笑地挤出话来,一双美丽迷蒙如秋水盈盈的明眸里,笼罩一抹淡淡的哀愁。
“盼云,我——”温可兰一时间难受得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心里拚命诅咒着自己的口无遮拦。
“我该上班了,你下午如果没事,回去看你妈吧!我知道她嘴巴不说,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你的,如果你回来不去看她,她知道了会非常伤心难过的。”苏盼云意味深长的望着她,柔声说道。
温可兰双眉蹙着,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激烈的战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