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你习惯努力到最后一刻吗?才失败一次就不打算努力了?」
「那好吧,我会再找时间来,只是你下次态度别再这么差了。」
他眯起眼,「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只是建议,谁想跟态度差的人谈事情啊。」又不是自虐。
「……」他凶狠地瞪她。
他不爽的脸让陈钰琦噗啸一笑,这个男人其实也是有可爱的一面嘛!
「好了,你别生气啊,下次再见。」她挥挥手,拉开门离开了。
门关上,他坐回椅子上,吐了一口气,随即觉得不对。他为什么要因为她答应会再来而松口气,又为什么想和她再次见面呢?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呢,他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第3章 (1)
手中提着水果礼盒,陈钰琦站在医院门口,表情很窘。
她真的不是故意诅咒他出事的,谁叫他自己叫她再来提案,结果她第二次去他公司,还是因为观念不合吵架,虽然他的特助和秘书长鼓励她继续努力,但她还是很挫折。
出了元利,在等红绿灯时,想起他那张恶毒的嘴巴和棺材脸是怎么羞辱她花费精神和心力写出的方案,她一时气极,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说:「许承瀚,你嘴巴这么坏,我诅咒你被车撞啦!」
结果一周后,她接到洪特助的电话,说许承瀚被车撞,让她吓傻了。
糟糕,是不是她害的啊……
恐怖漫画和电影都演过类似的事情,虽然只是故事,但她相信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是存在的。
问题是她又没有怨恨他,那只是抱怨,回家后就不气了,招不来怨灵吧?
唉,不管如何,她觉得过意不去,还是决定来探望他。
洪特助主动来电告知她他出车祸时,有顺便给她可以探望的时间和病房号码。她有点困惑,正常的总裁特助都这么亲切而且乐于将自家上司的讯息告诉别人吗?当她进了医院,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他的病房时,顿时傻眼,只见病房外站着好几个保镳,感觉戒备森严,这会不会有点夸张啊?
她上前,果然保镳立刻拦住她,凶神恶煞地问:「做什么?」
「我……我是来探病的。」
「公司职位?名字?」保镳盘问起她来。
陈钰琦有些不知所措,这时,病房内的洪仁峰眼尖看到她的身影,露出爽朗的笑容,大步走过来,做出手势让保镳放她进来,「陈小姐,你来啦,请进。」
「洪特助。」陈钰琦礼貌的打招呼。
一进门,印入眼帘的是一长排的队伍,不少像是高级干部的人拿着资料等着批示,她看着这排队伍,再次傻眼,「我来探视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你们好像很忙,不然我改天再来?」
「不会打扰的,别这么客气。」洪仁峰连忙摇手,「陈小姐,你坐着等好了,总裁一时半刻处理不完公事的。」他搬了一张折叠椅过来。
「欸?可是大家都站着等……」
「别管他们,他们是拿薪水的,站着应该,你又不拿我们的薪水。」
可以这样分别的吗?
捱不住洪仁峰的热情,她只得坐着等那些办公的人离开。
洪仁峰让她坐在许承瀚病床对面的墙壁边,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到他严肃地和干部们一一交代工作上的事情,他的头上缠着绷带,一只手是用三角巾绕脖子包起来的,右脚还打着石膏。
她松了口气。好在,没有严重到陷入昏迷的状况,不过伤势看起来也不轻,他出了车祸居然无法好好休息,还得在医院处理公事,感觉满让人同情的。
啪一声,许承瀚将手中文件扔在地上,厉色说道:「你身为经理,却只拿得出这种东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当公司是给你打混的地方吗?回去收拾你的东西,你被降职了,人事命令明天会下来。」
这名干部脸色难看地说:「你不能任意降我的职!我是颜董事的侄子!」
「那又如何?」
「颜董事不会准许你这么做的!」
「那你就等着看,看你姑姑保不保得住你。」他冷笑,随即对洪仁峰说:「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带出去。」
「是。」洪仁峰上前把这名干部给架出去,目睹整件事情的其他干部们更加战战兢兢,气氛紧张。
陈钰琦见状,不禁想着。原来他之前扔文件不是针对她,他谈公事就是这么铁面无私。
在将近半小时的等待时间,她看着他以铁腕的方式处理公事,每个人都灰头土脸地被他训斥,抱着需改进的文件一一离开。
而她注意到,没有一个人问候他的病情。
在这间高级的单人病房里,也没有见到其他类似亲人的照顾者。
病床旁的柜子上,没有花束或慰问的水果,只有着茶壶和药品,周遭也没有礼品及花篮。
冷冰冰的,这里是没有半点温暖的病房。
意识到这点,她蓦地对他心软了。之前她最不能够谅解的是他的态度,但或许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他缺乏关心,才会变得这么讨人厌。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来提案的吗?」解决了那批成事不足的干部,许承瀚喝口水喘口气,这才有余力注意到周遭,惊讶的发现陈钰琦在病房里。
「你脑袋里只有公事吗,我是来探望你的。」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提高手上的水果礼盒让他看。
「探望?」他看着她手里的水果礼盒,视线再次回到她脸上,心情又不平静了,像是被慢火熬着,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会因为你的主动示好而放宽标准,让你的提案过关。」
陈饪琦瞪他,总算知道什么叫狗嘴吐不出象牙,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讲话真的很讨人厌耶,我才不是因为这种目的来的!」
「你的博爱心又发作了?」他挑眉,「我不可怜,是我太顾人怨,把某些人逼得跳脚,所以他们一气之下找人开车撞我,当然,我也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是了;而且我还得感谢他们,给了我最好的理由除去他们在公司的势力。」
她愣了愣。这就是病房门口为什么有保镳的原因?
望着他不是很在乎的脸,又望一眼脸上有着担忧神色的洪仁峰,她忽地明了一件事情,那些保镰是洪特助请来的。
「那你刚才还那样对待那个……什么颜董事的侄子?」对于他无谓的态度,她感到不可思议,「你不怕有人再对你不利吗?」
他用冷淡的口吻分析,「会脑袋发热做这种事情的人非常蠢,因为太愚蠢了,我才会不小心让他们得逞,公司的人们看到那些人的下场,就算想对我怎样,也会更谨慎,不会再用这种自找死路的方式,否则不仅要吃官司还赔上之后的名誉,很难重新爬起来。」他自认在公司杀鸡儆猴的处分已经起了警惕作用。
「你就不能用别的方式思考这件事吗?要是你多留一些余地给别人,可以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事情。」
他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不懂,不,应该说你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人,在我这里你放过了对方,对方不一定会放过你,在利益上碍到别人的路,对方就会找机会除掉你;假如退让了,就是示弱,放着虎视眈眈的敌人不管,让他们在私底下壮大,最后吃了你,我不做这种傻事,所以我会一步步掐着他们的脖子,削弱他们的羽翼,再赶出公司;如果不先除去内奸和蚕食公司资源的毒瘤,我想做的事情只会一再被阻碍,无法让我的公司从低谷爬起来。」
陈钰琦说不出话来,看着那双无情的眼神,她有些心痛。这个人是怎么生活的呢?他有理想有决心,也有执行力,却因为残酷的环境而变得麻木不仁,他的话代表他认知的世界就是要这样互相伤害、不相信别人,才能不被打败;可是,谁又能让他已经冻结的心温暖起来呢?
「这阵子,我已经将门户清理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已经被我拔了牙的老虎,洪特助会替我处理。」许承瀚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解释这么多,是为了让她放心吗?不可能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对上她那双清澈温柔的眼阵,太温暖了,但他不需要这种怜悯的眼神,他冷冷地说:「所以,不过是这点代价,我付得起,之后,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了,我很开心。」
这点代价?他把自己不轻的伤势说成这点代价?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拿来衡量利益吗?
她一气之下,伸手用力拍上他的额头。
「你做什么?!」他抓住她刚才犯案的手,用力瞪着她。这女人,发生车祸时车速过快他来不及完全闪过还有话讲,为什么她可以三番两次成功袭击他?
「做什么?我拍拍你的脑袋看你会不会清醒一点!」她气呼呼地说,「你要多爱惜你自己啊,别人会替你担心的你知不知道?!」
「担心?这种无谓的情绪实在没必——」话才说一半,他就看到她眼眶已经湿润,像在指控他是欺负她的坏蛋,他剩下的话自动消音,不自然地别开眼。
「你是个混蛋……」她的声音带着鼻音。连别人的感情都感觉不到,对自己也很无谓,她替他感到难过,他究竟还在乎什么,事业就是他的一切吗?那样不会空虚吗?
「真是的,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他不敢看向她,心情慌乱不已,她居然为他哭,明知她只是同情,他在动摇什么?
「哭看看你会不会因为我会为你难过,而更爱惜自己一点。」她吸吸鼻子,忽然伸手,「手帕。」
他想也没想地单手拉开一旁柜子,拿出外套,掏出里面的手帕,塞到她手里,「你哭的理由很无聊,下次别再因为这种理由哭。」他的声音有些别扭,脸色微僵,慢半拍的发觉自己干么照着她的话做,简直有辱他的身分地位。
她边擦眼泪边觑他一眼,他不自然的反应让她会心一笑,他其实也没那么无动于衷嘛,「我没有找理由,我说认真的。」
他挑眉,想挽回一点尊严,故意不留情地说:「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刚刚的眼泪是为你流的,我觉得你就算不相信,也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她露齿而笑。
他看着她的笑容一会儿,一方面觉得不懂她在想什么,一方面有一种拿她没办法的感觉,「真是自以为是的结论啊。」
「嘿嘿。」她笑得很开心,「你住院会住多久?」
「你问这个干么?」他眯眸。
洪仁峰插话,「大致六个礼拜,总裁打完石膏后本想出院,但我坚持他要住院,避免有什么闪失。」
陈钰琦闻言,对许承瀚说:「那好,之后我会常常来看你的,直到你康复出院为止。」
「什么?」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不好吗?」她无辜地眨眨眼。
他原本想脱口说出不好两个字,但是一想到他已经把她的提案退回去第二次了,若连探视都拒绝,可能今后就见不到她了,不禁把话止住,改口说:「只是觉得你很无聊而已。」
「不会啊,来探望朋友,应该的。」
「朋友?我什么时候跟你变成朋友了?」他皱眉。
「就在刚刚啊。」她笑笑的说。
「我可没有同意。」她真是让人摸不透,又很莫名其妙。「朋友这种事情怎么需要同意呢?总裁,喔不,应该叫承瀚;承瀚,朋友可不是谈生意,需要双方同意,就算你不同意,只要我把你当朋友,对你好、重视你,这样就够啦。」
「这样叫做你一厢情愿,这才不叫做朋友。」他看起来有这么好骗吗?
「我说算就算。」她做个鬼脸给他看。
「喂,你这女人——」
她把食指放在他唇上,止住他接下来的话,「我叫钰琦,你头脑这么好,应该没忘记我的名字吧,尊重点,叫名字,不然我也有小名的,叫我小琦也可以。」小琦……他有些失神,但随即镇定下来。
小琦这个小名太常见了,这么多年来,他遇过好几个,但经过查证后都不是她,他已经习惯了失望,也后悔当年没有问她的名字,关于她的线索太少,即使拜托征信社也难以找到人。
他不会叫她小琦的,小琦这两个字是特别的,属于他的救命恩人,一旦喊了别人小琦,他怕心底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会渐渐消失,被别人给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