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蛋红潮未褪,此时更添赭色。“我说的又……又不是刚刚的事!”
“好吧,那本侯到底过分在哪里?还请夫人示下。”拇指摩挲她的唇角,惹得她又细细发颤,苏练缇只好把他两手全抓住。
她稍稍正了神色,道:“原来侯爷早都作好布署,内心自有计较,只待那座九宫格机括一出,你立时便要出手,却瞒得妾身好苦。”
卓家众人往大祠堂赶来时,她一开始真吓得不轻呢。
他低低笑着,目光闪亮。
“可夫人还是乖乖信了本侯,陪我一块儿作戏,瞧把卓家人气得。”他凑去亲她的额头,嗓声更沉更幽徐,撩人心弦——
“我说过的,此事需得速战速决,快刀方能斩乱麻,多拖一日,夫人的心便要多煎熬一日,再有,若事先说与你知,你心上悬着的事生生加倍,怕是连个笑都笑不出来给本侯看,这般损了夫人又不利于我的事,本侯岂会干?”
他话中尽管未提,但苏练缇到底是听出来了。
说来说去,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心疼她、舍不得她心上煎熬。
她放开他的手,改而去揽他的腰,吸吸鼻子轻问:“侯爷就不怕妾身错记那七七四十九道关卡的顺序,把爷的计划全搞砸了吗?”
宋观尘笑得更乐,手臂将她拥得更紧些。
“夫人哪能错记?都当空绣出一朵牡丹花了。你是把那时瞧见的顺序当成刺绣落针的方位,把九宫格机括的开启视作一块片儿,直接当成图样记进脑子里是不?本侯在一旁瞧着,多少瞧出一些端倪,夫人说我厉害不厉害?”
她轻应一声,眸底微潮。“侯爷一直是妾身心里最最厉害的人物。”“所以最喜爱我了?”男人非常懂得“得寸进尺”之道。
“……嗯,最最喜爱你,再喜欢不过了。”
她温柔羞赧的笑令他把持不住,凑唇又压着她狠亲一顿,亲得两人再度气喘吁吁。
就在被撩弄得又要丧失最后一点清明之际,她搂着男人的硬颈,下意识喃喃问道:“那孩子呢……还有各房的女人……她们……她们和孩子们,那些被亲长蒙在鼓里的卓家人……他们……他们会没事的,是吗?是吗?”
她家的爷掌住她的鹅蛋脸,往她唇里亲密回答——
“莫怕,有我呢。”
苏练缇闭眸勾唇,模模糊糊笑了。
这一世,她已有他,他们拥有了彼此。
她丝毫不怕。
第十五章 果然是同伙(1)
这一年隆冬,锦京城内发生震惊朝野的大案。
以“文以崽道、明道、贯道”为一族宗旨的文坛领袖瀚海阁卓家,在一族中最被看重的宗祠内所供奉的不仅是历代祖先,还有以血献祭的密教灵契。
四十三具封在陶瓮中的小尸身。
四十三条无辜的小生命。
血淋淋的铁证摊开在世人面前。
所谓道貌岸然、披着人皮行恶鬼之道,卓家掌事者正如是。
可想而知,皇帝之前有多看重卓阁老,如今就有多厌恶他。
而东黎的文官和文人们亦是,当初有多尊崇,此时便有多痛恨,深深感到东黎文人被污辱、文坛清流蒙上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洁感。
事发之际正值年关,然帝王大怒,根本不管过不过年,圣旨一下,命三法司衙门会同皇城大司马宁安侯一同细查此案,务必迅速详实。
于是这个年节,宁安侯府里少了主爷,但当家主母不以为意,却是早早回了“婆家”定国公府服侍公爹与老祖宗,陪家中长辈们过年。
年初三,一份奏章以及供词直直送进纯元阁内,帝王一目十行,圣心独裁。
正霖二十三年。
年关刚跨过,卓氏一族成年男性半数以上入了大狱,其中自然不可能放过身为一族之长的卓老太爷,以及明显知情且不知帮忙干了多少肮脏事的卓老爷。
至于长房嫡孙卓溪然,在挺过足足三天的狱中审问后被释放了。
正霖帝震怒归震怒,抄家归抄家,却没打算灭他卓氏一门,算是顾及到受害的卓家女眷和孩子们。
但如此一来,余下的卓家人是别想再在锦京生存,若举家迁回南边故里的田庄,也许还能得一个小小立足之地,耕读传家,从头再起。
乱事,终于底定。
那一日回定国公府与妻子会合并探望老祖宗的宋观尘,甫一进府就被父亲宋定涛叫进书房中一顿问话。
如今的他已较能心平气和与父亲相处,不再紧揪着上一世的不满情绪,只是这一问也问太久,问得他火气又要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