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允其实来的路上隐约猜到了今天大概是个什么日子，尤其是在看见顾严穿了一身正装还如此兴奋的时候，只是她不想承认，但是现在已经到了酒店门口，就这样回去或许也真的太不合适了，顾严仿佛总是这样，不管不顾就是要拉着她走进自己的世界，齐思允似乎也习惯了逆来顺受，妈妈难产去世，她就跟着爸爸一起生活，后来爸爸娶了林玉茹回来，她也只能被动接受，再后来爸爸离世林玉茹也离开，她和齐思浩被当成瘟疫一样，只有年迈的姥姥愿意收留他们，后来姥姥也去世了，她就只能和齐思浩相依为命，似乎从来都没有人问她真正想要什么，只是事情发生了，她就接受了，而今天眼前的这个男孩却在小心翼翼的等一个她的答案，他们之间隔着的又岂是门第和家世，更有她永远都到不了的阳光之下。
他才18岁，他是那么耀眼的存在，虽然此时两个人对立而站，但是在齐思允看来，他们之间有着永远无法跨过的银河，她习惯了待在黑暗的角落，但是如果从来不曾见过那一抹灿烂的阳光，她就不会贪恋这仅有的一丝温暖。
齐思允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正一点一点的住进她的心里，但是像顾严这样的优秀的人，本就不应该踏进黑暗，他就应该一直生活在阳光下，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荣耀。
顾严不知道齐思允在想什么，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离开或者继续的答案。他知道今晚确实有点鲁莽了，可是毕竟18岁的生日只有一次，他想为自己许个愿，许愿将来能有机会跟她共赴未来，但是他不想逼她，他可以等，等到她点头为止。
“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的时间，齐思允终于缓缓开了口。
顾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心力才控制住自己去拥抱她的冲动，只能拼命的点了点头。
旋转餐厅需要提前定位，所以上去的时候他们被服务员直接带去了已经预定好的位置。整个餐厅色调简洁，所有的位置都是靠窗的，地面缓缓旋转着，C市的全貌尽收眼底。
不多时，服务员已经为他们上好了餐品。
齐思允看着窗外，她第一次有机会俯瞰C市的全景，外面皆是万家灯火，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一切都很渺小，餐厅播放的音乐是钢琴曲，舒缓而好听，让人不自觉地的就放松了心情。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没有提前准备礼物，回头给你补上可以么，今天就只能先祝你生日快乐了！“齐思允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祝贺一声。毕竟是18岁的成人礼，就算是普通人家，成年也是一件大事，更何况是像顾严那样的人。
”没关系，对我来说，你能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说完这句话，顾严觉得有点失礼，但是木已成舟，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况且这本来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齐思允僵了僵没再说话，不自然的喝了一口面前的香槟。
顾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只是想生日这天跟你吃顿饭而已，选这个餐厅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道歉。之前在你的学校门口，我说的话依然有效，高考之前我不会做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玩玩而已，我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一下我。“
齐思允：“顾严，我……..”
“我喜欢你。“顾严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对上齐思允的眼睛，齐思允没想到他直接就说出了这句话，几乎避无可避，胸口有一瞬间的停滞，刚想抽回放在香槟上的手，却不小心直接给碰倒了，瞬间淡黄色的液体便把台布浸湿了，服务员听到响声连忙走了过来查看情况，齐思允只能赶紧道歉说着不好意思，服务员微笑着说没关系，又重新为她换了一杯香槟。
“对不起，我失礼了。”齐思允有点尴尬，觉得胸口闷闷的。
“没事，你不用那么紧绷，我这不是跟你告白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或许你会认为我们不合适，家世不合适，年龄不合适，甚至性格也不合适，但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试着喜欢我，以上的所有我保证未来都不是问题，高考我会认真对待，我已经决定了要学医，我不会做那种让你有负担的事情，更不会勉强你，也不会为了和你在一起就跟你考同一所大学，我的未来我会自己负责，在我有能力站在你身边之前，这几年你都可以慢慢考虑，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可以吗？“
“这还不叫告白？！”齐思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好，就算这是告白。那你答应吗？”
“刚刚不是还说不会勉强我。“齐思允反问，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笑容。
“你能不能别笑了，我是认真的，你一笑搞的我好像很幼稚一样。“顾严被她笑的有点发毛。
“没什么，我不是故意想笑，只是觉得，明明还只是个小朋友而已，你是怎么说出来这些话的。该不会是顾总教的吧。“
”你不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我刚才的话只当作玩笑吧，还有，齐思允我已经18岁了，什么小朋友。“顾严有点生气。
“那你现在闹什么情绪。“顾严说的没错，刚才听着他说的如此认真，齐思允真的差点崩不住。
“我没闹情绪，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顾严现在是真的有了情绪。
“顾严，说实话，我们认识并没有多久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你，但是至少目前为止我给不了你任何你想要的答案，你说你喜欢我，那是你的自由，我左右不了，但是我不想给你任何所谓的空间，让你觉得我是在故意吊着你，你才18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以后上了大学，工作了，你也会遇到更多的人，没有人会在18岁的时候就认定了一个人一辈子不变的，或许你觉得我很现实，但是在我的认知里，我过往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没有什么东西会一直等在原地，事实上总有人会把你拉下神坛，让你看看这个现实的社会有多残酷。所以你问我愿不愿意给你机会，你不如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好了。未来那么长，现在就说这些未免也太早了，你现在还要备战高考，未来你会读你想读的大学，我们可能会分隔两地，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我可能也会在这几年遇到别的人，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框住自己呢？“
“说到底你是不信任你自己而已，没关系，反正我想说的话说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你以后遇到别的人，我会祝福，但在这之前请不要随意否定我，我是才18岁而已，但是我顾严并不是随便的人。我会证明给你看，纵然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没关系，我会努力走到你面前，如果你觉得累，那就等在原地就好了，我走过去。“他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般，齐思允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总之说完这句话，他便没再开口。
第十七章
直到结束晚餐，两个人都没再说过话，上了车顾严才开口：“能不能陪我去山顶看看星星。”
“好。”齐思允回答。
顾严掉头把车子往山顶开去，很快便到了地方。顾严打开了天窗，调整了座椅靠背，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今天难得一点雾霾都没有，星星点点的夜空很干净也很美。
“小的时候我也经常这样和爸爸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象着妈妈是不是正好就在天上看着我呢。”齐思允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诉着什么。
“齐思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顾严没来由的提了一句，齐思允一时有点愣住了
“咖啡馆？我和李倩她们吵架的时候吧，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那是我唯一次发脾气。“齐思允低头轻轻的笑了笑。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小姐姐好酷啊，以一敌俩，竟然还能反败为胜。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好像习惯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壳子里了。“
顾严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齐思允的回复，一转头，发现她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的睫毛很长，还有点翘，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顾严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就这么一次，只在今晚就让他放纵这一次，顾严在心底对自己说。
他解开安全带，轻轻的凑了过去，对着她的眉心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丁莉和顾泊衍已经躺下了，顾严洗了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久久都不能平静，他今晚做了很多事，总体来说算是实现了生日愿望。齐思允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然也有让他意料之外的地方，那就是今晚的那个吻。
顾严隐约的能感觉到，齐思允有很多不想提起的过往，她总是让自己很体面，情绪也是淡淡的，但是看的出来她一直在努力，顾严无法想象她是如何一个人带着弟弟生活的，他也有哥哥，但是顾逸对他来说更像是玩伴，他所有的生活也好，社交也罢，都是丁莉在操持，他习惯了在这种氛围下长大，他甚至想象不出来齐思允的生活到底过的有多难，难到让她连一天的都不敢停下打工的步伐，难到连拒绝他都不敢说狠话，难到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的一切。
但是她又很坚强，虽然失聪，却也能笑着面对生活，从不妄自菲薄，也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她那么努力生活的样子，让顾严莫名的心疼，其实顾严自己也很奇怪，明明在遇见她之前，自己还只是个16、7岁的孩子而已，未来是什么样子，要跟什么人一起生活，他从来没想过，也难怪齐思允会说，他才18岁，一个18岁少年的许诺让人如何信服，更何况他现在拥有的都是父母给予的，除去家庭给的一切，他似乎一无所有，这样想着，他竟然有点释怀了，不过没关系，他起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需按照自己心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就可以了，她说她以后可能会遇见别的人，顾严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至少在遇见另一个人之前，他希望他能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连比赛资格都没有，所以他才会现在表明心意，他怕再晚一步，她就真的成了别人的，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3年的距离，他得努力追赶上她的脚步，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那么多漆黑的夜里，齐思允总是一个人，摘掉助听器以后，她的世界不仅是黑暗的，更是安静到没有一丝声响，从前她习惯了这份黑暗和寂静，也不惧怕这个无声的黑夜，但就在今夜她突然就很想走到有光的地方，哪怕只是站在那束光的后面，起码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那么她就不再是一个人。
在顾严第N次晚归后，丁莉终于还是开了口：“小严，你最近几天都在干什么，怎么总是这么晚回来？”丁莉很疑惑。
“没事，就是出去溜达一圈。”顾严一边脱鞋一边说。
“溜达？你现在还有了晚上散步的习惯了？”丁莉不明所以，旁边的顾泊衍也是一头雾水。
“小严，你不会背着我和你妈做什么事吧？我和你妈过两天就走了，你也不说在家陪陪你妈，难得放寒假。“顾泊衍一边看报纸一边说道。
“顾严，到我房间一趟，有事找你。”顾逸站在楼上喊到。
“好，哥，我现在上去，那个爸妈，哥叫我了，我先上去了。”说完溜也似的逃了上去。
一进门，顾严便长舒了一口气，挑了挑眉说道：“哥，谢了。“
顾逸：“说吧，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顾严：“不是哥，你怎么也开始审我了？“
顾逸：“不说是吧，那行，明晚你就别想出去了。“
顾严：“别呀，哥，我说还不行么。“
顾逸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顾严自投罗网。
顾严：“那个，还不是怪你，这都快过年了，你就不能早点让咖啡馆关门么？“
顾逸：“所以呢，你这是充当护花使者去了？“
顾严：“没有，她不知道我去了，我就站在路口等着她下班，然后跟在她后面看她平安到家而已。“
顾逸：“还真是难为你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爱心，还有C市治安一向很好，咖啡馆冬天的时候7点关门也不算太晚吧，早点关门我的损失你来付？“
顾严：“哥，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么市侩的商人呢？“
顾逸：“我不市侩，那你现在手里喝的水就得换成1块钱的矿泉水。“
顾严：“行行行，我以后都还给你行吧。“
顾逸：“那就等以后再说，你要是不想爸妈知道最近就给我消停两天，爸妈没几天就要回去了，你也不想节外生枝吧。”
顾严：“你也说了没几天了，我总不能半途而废吧，行了，哥，我先回房间了。”
顾逸还想说什么，但是知道拗不过他，也不再提了。
齐思浩的冬令营快结束了，就在新年的前两天，齐思允到机场的时候才知道齐思浩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要晚点半小时。她只能在机场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正在往休息区走的时候却不想迎面碰上了顾严和顾逸。
三个人都有点意外，但是毕竟见到了，也不能一直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的站着。
还是齐思允打破了沉默：“顾总，顾，顾少。”当着顾逸的面，顾严两个字齐思允是怎么也叫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