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可炜不知自己的母亲为何会这么问,顿时扭过脸看向孟溪婷:“妈,怎么?你认识他?”
孟溪婷刚入中年,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脸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把那张温婉的脸衬托的有些威严,料是离婚后独自创业。
虽然化了妆,但还是掩饰不住眼角的细微皱纹,她透过车窗,定睛瞧着路边的丰阳:“不认识,但听说过。”
“听说过,他是名人?”孟可炜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丰阳是成州人,也是去年刚到海城。
虽然在海城有家,她也一直没看明白丰阳,有时也会试探性的去问。
但丰阳明显不是一个喜欢谈论家事的人,一般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有时甚至报以沉默。
丰阳见车里的另外一人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他也只能回视着这个中年女人。
虽然着装很是妥帖,化妆也不算浓,保持着一定的分寸。但周身散发出的独特的女强人气质,或者是只有经历了沧桑才能加身。
丰阳想起孟可炜身上带着那种绰约的风姿,想必是受到她自己母亲的朝夕相处,想没有都难。
孟溪婷没有回答孟可炜的问题,而是直接向丰阳要上了答案:“你是丰力行的儿子?”
“丰力行,那是谁?”孟可炜有些摸不着头脑。
孟溪婷只能小声提示道:“力行集团,在海城不是有子公司,上次带你去参加宴会,他们公司的副总还在台上讲了些话,你还记得吗?”
丰光在海城子公司这边挂了个副总的位置,差不多一个月都会来一次视察工作,说是副总,但他的地位毕竟在,就连总经理都要向他汇报工作,这是这一行里大家都知道的内情。
孟溪婷创办的紫叶服装公司,虽然也和力行有着生意往来,但接到的大多是很小的单子,当然也和丰光说不上话。
孟可炜这才醒悟了过来,力行集团虽然在这影响不算太大,但据说在成州是一等一的集团公司。
而自家的紫叶服装,虽然是在海城,但终究还是比不上力行集团的海城子公司。
她是记得的,力行那位丰总当时在台上侃侃而谈。虽然已经过了多日,在她这里还是留了极深的印象,毕竟是青年才俊,钻石王老五。
她没想到为人很是低调的丰阳,竟然是这么大一个财团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她现在更为云里雾里了,她见过丰阳的母亲,和他们住的家,压根和那个千万家产扯不上半点关系。
到底哪个是丰阳的爸爸,是丰阳母亲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是力行集团的老板丰力行,这豪门家族,果然是关系复杂,其深浅不是自己这种人能胡猜乱想的。
那位丰总和丰阳长得不太像,或许是相貌方面,或许是丰阳像妈妈,那位丰总像爸爸。
如果说孟可炜之前在丰阳面前还有那么一点优越感,这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给拍的灰飞烟灭。
丰阳还沉浸在之前的不悦当中,眉头紧锁,冷冷的点了点头,这张冷淡的俊脸简直和孟溪婷在那次宴会上,她偶然看到的丰家全家福照片上的丰阳如出一辙。
虽然很是冷漠,孟溪婷见这种贵人也见得多了,并不以为意,招呼道:“你是要回家,要不要送送你,你看这么晚了。”
丰阳拒绝,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是想走走,谢谢阿姨。”
饶是他现在再怎么心绪不安,也看出了她是孟可炜的母亲,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礼貌的称呼着她。
孟溪婷并不是拖泥带水,强人所为的人,待面对着眼前这位大金主,或者是能给自家公司带来丰厚订单的资源携带者,还是压抑不住的想要攀上这层关系。
她没说话,只是把车子静静地停在路边,等了片刻,孟溪婷有些惊叹丰阳的淡定自如,你可以就这么看着我。
但我就是不会上你的车,我可以等你走,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出于对你作为长辈的尊重。
孟溪婷正想开口,却发现了自家这个女儿,突然像个从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瞅着丰阳,孟溪婷内心的一团小火苗蹿了起来,就像一道明亮的光。
可是在她想到紫叶服装,怎么能跟力行集团比,刹那间这团火就被灭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点烟灰都没剩下。
孟溪婷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孟可炜的手上,有一丝冰凉从她的手背传了过来,孟可炜原本是在出神,这时陡然一惊,猛地回头看自己的母亲,嘴唇动了动,却一时没说话,视线又悄无声息的转了回去。
孟溪婷那张戴着黑框眼镜的脸,在看着自己女儿的时候,显得更加温柔了,小声问:“他有女朋友了吗?”
孟可炜像是突然被看穿了什么似的,没有了对待外人的落落方方,脸上有了那种小女儿的娇羞,嘴唇有点颤抖:“有,但,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这么大集团公司的老板的儿子。”
闻言,孟溪婷却似有点欣慰,却还是神情复杂的看着孟可炜:“有了啊,那就别想了,对方或许就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我们这样的家庭背景,可攀不上。”
孟可炜这才落寞的收回了长时间停留在丰阳这边的视线,点了点头,失落的表情掩饰不住。
孟溪婷朝着站在路边,对着她们直眉楞眼的丰阳,挥了挥手,才把车子开上了快车道。
呆站着的丰阳,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肩上的重担像是轻了一些,信步朝自己的家走去。
第190章 人畜无害
四月的最后一天,丰阳上完了课。赶巧的是,他下午没有课,于是他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只在自己的背包里揣了几件换洗衣物,就匆匆的跟杨青打了招呼,直奔机场而去。
杨青只道是他思乡情切,她能看出丰阳这几天的心情郁郁,有几次想开口问,都被丰阳不客气的挡了回去,只能寥寥作罢。
下午最早的飞机是两点半的,到成州机场也差不多五点多,丰阳就在海城机场匆匆对付了自己的午饭,这时压抑不住的怒气和荒唐感,在他强力控制了数日后,重新又翻江倒海的涌上心头。
他终于按捺到在成州机场外打了出租后,心情开始焦躁烦闷起来,就连出租车司机大叔都被丰阳的不断催促下,也不断埋怨道:“小伙子,你干什么,急着回去看相好的。”
不说这话还好,丰阳听了这话,真想让他闭嘴,但还是因为自己的烦躁影响到了大叔,他缄口不言,开始用自己的眼神,来催促着车边风景的疯狂掠过。
终于到了公安局门口,司机大叔似乎猜到了丰阳此行的目的。
于是擅自体会了下丰阳的心情:“小伙子,别着急,到了公安局慢慢说,有什么事警察叔叔会帮你解决的。”
丰阳付了账后,应了一声就推门下了车,心想正因为甄立来了这里,才有了麻烦事,麻烦的自己心乱如麻。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对面的马路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似乎还是要感谢司机大叔,车子开的很快,现在才六点。
丰阳并不知道甄立具体的下班时间。自从那次不欢而散的通话后,他们就没有通过一次电话,心里别扭,难免会造成言语上的不和,他还是怕激化矛盾。
虽然约好五一回来,但并没有说具体的日期,丰阳只是觉得甄立这时应该还没下班,也不想进去直接找她。
对面的大楼里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出下班的人,有说说笑笑的,有愁眉苦脸的,也有正经肃然的。
很少人会注意到对面站着的丰阳,偶有目光掠过的人,也是因为不认识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等到六点半,黑色开始蔓延到了整座城市,大楼里只有零星几间办公室才亮起了灯,应该是最近没什么案子,警局里也没有什么热火朝天的景象。
第二批下班的人走了出来,丰阳站得累了,蹲下了身,用路边捡到的细树枝,无聊的在地上比比划划。
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门口走出的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夹杂在了人群之中,是王子俊那张英气勃勃的脸。
他走的不快,像是在等什么人,今天穿着一件休闲的墨绿棒球衣,双手闲适的插着兜,直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丰阳扔掉了手中的树枝,猛地站了起来。但他没有动,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看向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甄立一件紧身的小西装,一条宽松的休闲长裤,整个人看着很是放松。但她那张清秀的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忧郁。
这群下班的人恐怕都是处理刑侦方面的工作,大多数人都会朝对面看上一眼,继而带着警惕的目光瞅着丰阳。
王子俊也不例外,他也习惯性的朝马路对面扫了一眼,突然身形僵住,他的眼睛对上了丰阳那双眼睛,他从丰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寒意和不善。
他从警已有几年,虽然也会从一些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眼里看到凌厉和嘲讽,甚至于恶毒的眼神。
而他现在从丰阳眼里看到了那种孤傲和冷漠,让他还是略微有些不习惯,他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把目光投向了走到他旁边的甄立脸上。
甄立似乎察觉到了他眼神的怪异,也报以好奇的眼神看向了王子俊。
就在这两人都用疑惑的目光对视时,丰阳却从他们对视的眼睛里看到了格格不入的和谐,顿时又是一阵气血上涌。
恰在此时,王子俊扭过了头,把视线重新挪回了丰阳这边,甄立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了已经恢复成冷漠表情的丰阳。
甄立原本斜挎着一只宽大的帆布包,包看着瘪瘪的,似乎是没什么重量,这时手却重如千斤般的垂了下去,甄立就这么愣愣的盯着丰阳。
她也是很久没见到丰阳了,自从上次通话后,数十天的杳无音信,她现在也难以揣测丰阳的想法。
呆立半晌,她才把目光转向了王子俊,像是一副不知该什么好的样子,王子俊像是意料到了什么,问:“你们,是有什么事情了吗?”
人大多已走尽,仅有的寥寥数人也离了他们有数十米远,丰阳这才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站在了甄立的面前,淡淡的道:“怎么才下班?”
话音落处,丰阳抬头面无表情的扫了王子俊一眼,迅速转换成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子俊哥哥,你也刚下班。”
王子俊猛听这个称呼,突然鸡皮疙瘩爬满了整个后背,丰阳可是从来没有如此亲昵的称呼过自己,大多都是极不礼貌的直呼其名。
还没等他鸡皮疙瘩抖落,就见到丰阳抿了抿嘴唇,神速的把甄立的胳膊抓在了手中,拉着甄立就要往路口走。
王子俊却警觉的感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不由自主的紧走几步,伸手就想去拉甄立的另一只胳膊。
丰阳像是眼观六路似的,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王子俊也知不妥,手快触到甄立的时候,陡然停在了半空,随后讪讪的收回了手。
人家是男女朋友,当着甄立男朋友的面去拉她的手,王子俊知道不应该这样,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拽住了丰阳的胳膊,打招呼着说:“丰阳,你回来啦,我送你们回去,停车场就在附近。”
丰阳那个无害的笑容又出现了:“王子俊,我和甄立有点事情,我带她去个地方,你也知道的,我好久没回来,这是来找她约会的。嗯,外人呢,好像不太适合参与其中。”
又恢复成了直呼其名的称呼,王子俊紧绷的身体稍稍松了下来,可是听到丰阳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外人两个字,他的心倏地往下沉去。
没等他再反应过来,丰阳已经拉着甄立走的很远,王子俊只能远远的看着两人上了出租,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甄立看到丰阳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看着丰阳不善的与王子俊交锋,她也丝毫没有兴趣去劝解,她整个身体都觉得很冷。
因为她看到了丰阳不太显露的那种冷漠的神情,和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孤僻感。
甄立见过一次,是在两三年前的出租车上,丰阳专注的注视着睡眠娃娃的样子。
虽然那次是专注,而这次是冷漠,给她的感觉都是一样的,游离在外,虽然丰阳现在是紧紧的拉着自己的手,她也丝毫感觉不到丰阳的温度。
丰阳先是把甄立推上了车,甄立只能往车里挪了挪,丰阳看了一眼被挪开的空位,小心翼翼的坐了进去。
一路上,丰阳只是跟司机说了个陌生的地址,就闭了嘴,甄立没听说过,正想开口问,却见丰阳说完,就把头顶抵在了前座的椅背上,双眼紧闭,一副你不要问我,我不会回答你的样子。
甄立放弃了,果然,丰阳一路上再没吭声,直到到了地方,下车后还是一言不发。
甄立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才轻轻甩了甩手,小声道:“有点疼。”
丰阳这才看向了甄立的手腕,被捏的地方已经泛红,应了一声,才稍稍放缓了手里的力道,拉着她朝一栋大楼里走去。
第191章 纯粹
待两人走进,甄立发现这里是一户一梯的住宅楼,白色的水泥墙泛着冷冷的光泽,电梯里没有任何广告宣传,只有透着寒意的银灰钢板。
甄立抬头看向丰阳,问:“这是,什么地方?”
丰阳一路都没去看她,这时才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我大哥的房子,有时会过来住住,我也来住过,这几天他出差了,不在家,不会来住。”
丰光确实出差了,而且在的地方还是海城,原本打算和丰阳在五一那天一起回成州的,现在却被蒙在鼓中,还不知道丰阳已经自己回来了。
甄立顿时用一种紧张的神情盯着丰阳:“我们来这里干嘛?”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甄立就被丰阳拽着走到了一户门口,丰阳利索的将自己的指纹放在了门右侧小小的玻璃罩里,瞬间,那扇门开了。
丰阳拉开了门,也把甄立拉了进去,甄立正想要挣扎,就听门砰的一声就被关上了。
丰阳拉着她的手倏地松开了,甄立瞥眼看见玄关处的一只红色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形似玫瑰的干花,或许是房子主人久未打理,干花上积了厚厚的灰,紫红色的花瓣上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灰暗。
她还没往里走上一步,只觉得后背猛地撞上了墙,接着就是两片冰凉的唇贴了上来,她感觉到丰阳的嘴唇似乎在颤抖,不止是这,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渐渐的,四片唇瓣在缠绵半晌后才缓缓有了温度。突然,甄立感到丰阳的唇舌开始凶猛起来,像是在撕咬,她忍受着呼吸不畅,头脑开始有点晕眩。
舌尖感受到了一些微弱的血腥气,丰阳的呼吸一滞,自己是不是丧失理智,咬破了甄立的唇舌。
轻轻的抽离,他低头去查看甄立,甄立已经闭上了唇。而粉红的唇瓣已经红肿,丰阳紧紧的盯着看了一会,半晌才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