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所以这场恋爱是我个人自私的想法，利用了你，很抱歉。”顾盼再度低头，冷静而平淡，却字字戳心。
应铮依旧直视着顾盼，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丝撒谎的痕迹。
但是顾盼的眼神真诚而坚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两个人的温馨相处是真的，她时刻以最后一天来谈这场恋爱也是真的，喜欢是真的，分手也是真的。
“我不在乎。”应铮目光同样坚毅，“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
“真的可以吗？”顾盼淡淡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坐在这里的两个人都明白她在说什么。
顾盼为什么开始这段恋爱，她讲的很明白，在遭乱的生活中。
在最脆弱的时候，她以破釜沉舟的勇气开始了一场已经注定结局的恋爱，她对应铮道歉，因为自始至终她将这看为自己未来的回忆，她以这样的方式留存了这段关系，她利用应铮，以他为慰藉度过糟糕的日子。
爱情的开始就不是平等的，不是正常的，而在已经分离了这么多年的今天，这段关系还能继续吗？
更为重要的，两个人恋爱途中，顾盼突然离去，就说明她离开的时候遇到的问题还不是两个人在一起时发生的，而那之后的事情她还没有讲。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应铮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顾盼的家庭，知道自己并不了解她，他迟疑了，但不是对两个人的关系。而是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否是对的。
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所以来问了，而问的结果是让顾盼撕开血淋淋的伤口，这样的决定真的对吗？
“你确定要听吗？”顾盼并没有继续讲。前面的家庭无可厚非，让她对谁说都可以。
而且那是客观家庭中存在的，她的家庭，她的过去，她的成长环境。
以前遗憾未曾告诉过应铮，如今说了也不算错。可之后的事情呢？
说了无法改变什么，反而会是两个人之间彻底的、无法再相见的结局。
其实这样说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顾盼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心中喟然长叹，面上带了一丝笑，她重新淡然开口：“当年，我突然走是因为……”
“不用说了！”应铮骤然打断，“那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顾盼仍然看着他：“我的实习期是两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我希望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应铮恍然了一下，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顾盼一过来就是胡小枝的案子，整个队忙的昏天黑地，等到终于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后续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应铮也需要开会，经常跑外面，两个人实际相处的实际并不是那么多。
等到终于要讲清楚的时候，又发生了梁惠文的案子，现在的时间还是专门挤出来，完全不处理其他事情得到的。
两个人重逢竟然已经一个半月，但是话还没讲清楚，就这样在别扭的关系中已经相处了一个半月。
“只有半个月了，说不清楚也没什么了。”应铮自嘲一笑，他能想见，半个月后顾盼又将消失在他的人生里，而这回可能再也不出现。
“抱歉……”顾盼再度道歉，这回却是为的另一件事：“我没有想到我的离开你会耿耿于怀，我欠你解释，自然会告诉你。”
“可如果我不想要解释呢？”应铮梗着脖子，态度强硬，他之前问过好几次顾盼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顾盼平淡的面容碎了，她眼中重现着痛苦的挣扎，她走的时候干脆，从来没有料到另一个人会如此在意。
“对啊，过去都过去了，那我们现在……”应铮接道。
“我们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顾盼打断应铮，她硬着心肠，“当年我离开，事出有因。这件事很长，简单概括来说就是我爸死了……”
“我不需要听！”应铮猛地站起来，背对着顾盼，“好，我放弃。”
“以前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我高中没有女朋友，顾盼只是同班同学。”应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缓慢而庄重。
“好……”顾盼点点头，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又说了一遍：“好。”
“应队，我出去了。”她快速拉开门，去了自己座位，除了眼角一点点的红，整张脸依旧如同平常，白皙，没有表情，看不出息怒，看不出哀悲。
会议室内，应铮依然站着，细密的疼痛泛在心口，脑子里一遍遍想着顾盼说的话，只觉得刀子插进去，插进去，这不仅是自己疼，还为顾盼疼——顾盼对他狠，对自己更是残忍。
她如今的一句句话均出自真心，不仅扎在应铮心上，更扎在自己的心上。
应铮立了一会儿，门口又想起了敲门声，是魏阳：“应队，监控记录你要看看吗？我们大概找了几个可疑人物。”
馨苑小区的监控已经调回来，刚刚外面的几个人分开看，不一会就去圈出来几个重点人物，分别是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穿着蓝色衣服的外卖小哥，开着电动车的快递小哥，还有两个在路上游荡的路人。
“这都是在梁惠文家附近楼下出现过的人，刚刚我们查了一下快递，确实查到了那天有人过来送快递。
但是外卖这个没法查，一方面是这两个人都是侧脸，而且包裹严实，另一方面是附近外卖订单太多，用餐高峰期骑手很多，没有办法确定准确身份。
而这两个是其中看起来稍微嫌疑大的，他们在楼里逗留的时间比较长。这两个路人并不是小区里人物，目前来做什么还在调查。”魏阳介绍着，大家都围在魏阳的电脑跟前。
“这两个骑手分别是几点来的？”
“一个是早上十一点，一个是中午十二点十分。”
时间很接近，就更不好辨别。
“重新回放一下。”应铮说完，魏阳重新点了一下，那两个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大家都一瞬不眨的盯着。
“这个骑手不对劲儿。”顾盼盯着那个人出声，“他在进门的时候习惯性一只手护在了腹前。”
“这是？”
“这是穿西装的人的习惯。我怀疑这是郑杰。”
第48章 、镜中人（15）
顾盼说完，几个人往前凑过去细看。
“郑杰？”赵瑾惊呼，这样小的画面分明看不真切。
“郑杰走路的时候也会习惯性一只手放在腹部。而且他走路的步伐很标准，每步大小，脚的方向。这些都很符合郑杰的特征。”
顾盼点了点视频中那个人的脚，众人的视线落在那里，果然如此，非常精准的步伐。
“把脸放大。”应铮吩咐，钱皓把人脸放大，看得并不清楚，即使放大了数倍，还是一个模糊的侧脸，本来这个人就只有侧面。
“把这个人身形和郑杰对比一下。”应铮思索了一下，钱皓立马进行操作，身高体型上吻合，但是如何确定他们是一个人呢？
“如果这个人是郑杰的话，他来这里做什么？”应铮说道：“再查查周围的监控，人不可能凭空出现！”
“是……”钱皓忙活起来，顾盼学的通信与信息系统，这个时候拿起另一盘录像，在旁边的电脑上也操作起来。
两台电脑同时开始播放监控记录，顾盼开了四个窗口，陈副队、赵瑾他们站在两人身后，每个人盯着一个窗口也是目不转睛。
“停！”应铮突然喊停，钱皓停住，视频中央正是一个穿着外卖服装的人，在小区的道路外，“截图，继续看下一个。”
“郑杰！”陈副队突然一声惊呼，人们一下子涌过去，顾盼刚刚突然暂停，陈副队定睛一看，正是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穿着休闲服，顾盼将人脸放大，能够看到正是郑杰。
“真的是他。”赵瑾叹了一句，有些感慨：“怎么会是他。”
郑杰虽然表现的跟梁惠文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这更多的跟他的性格有关系，很多人不将情绪表露出来但是不代表没有情绪，但是没有料到他撒谎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间和梁惠文死亡时间太近了。而且杀梁惠文的凶手是她熟悉的人。”陈副队也撑着下巴。
顾盼把另一个记录也调出来，这下人们看的更直观了，郑杰在这里出现，过了片刻，出现在另一个监控里，已经换了衣服，然后出现在小区门口，小区楼下，一连串的时间将一个人的踪迹完全连起来，那么前面的人基本可以断定是郑杰。
“郑杰的家庭资料查了吗？”应铮心中也有思量。
“资料还没传过来。”钱皓看了一眼，那边的办事效率实在是低下，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催一下……”应铮摆摆手，“周熙临，把郑杰再请回来。陈副队、魏阳，我们去搜搜郑杰的家。”
“如果郑杰真的杀了梁惠文，那么叶巧云呢？”顾盼跟在后面，几个人已经开始往外走。
“那么，曾哲荣对我们肯定也撒谎了。”应铮回看顾盼，说完，又虚指了一下办公室：“陈副队，我们先走，手续你跟局长说一声办一下。”
“嗯，你们先去。”陈副队点头，转身疾步往局长办公室去，这里除了应铮他的职位最高，资历也是最老。
几个人往郑杰家里去，同样是马骏开车，应铮、顾盼、魏阳坐在车上，周熙临去郑杰所在公司找人，钱皓和赵瑾等周熙临把人带回来。
车上，大家之间的氛围说不上轻松。
“应队，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这样直接去郑杰的家里是不是没法交代。”魏阳坐在后面和应铮挨着，有些担心。
“没事。目前他的嫌疑太大，而且笔录中有撒谎行为。”应铮皱着眉，安慰魏阳。
“那，陈副队去拿搜查令能下来吗？”魏阳又开口，顾盼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们一眼，应铮说着没关系，但是表情并不乐观。
“如果是连环凶手杀人犯，他既然珍藏了死者的眼球，就一定会再好好收藏起来。如果真的是郑杰做的，我们会找到这个关键证据。”
顾盼淡淡开口，一下子让车里的紧张氛围轻松了不少，她这么淡定，魏阳又怎么可以这么慌张。
“那不如我们来猜猜他会把珍藏放在哪里？”魏阳这个傻小子一旦不紧张了，整个人就飘起来。不过这个设想问题也让车内的人开始好好思考起来。
这个问题现在是至关重要，也是要大家发动脑洞去想的。因为在梁惠文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凶手的痕迹和能够泄露凶手信息的东西，目前监控记录连续拍到了郑杰出现在馨苑小区附近然后换装的事实。
但是这并不是一个直接证据，如果真要解释郑杰完全可以解释清楚。所以目前应铮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石锤。
如果真的是郑杰，那么他会把他的胜利果实藏在哪里呢？
“显眼的地方。”应铮和顾盼同时出声，魏阳瞅瞅两个人，“为什么？”
顾盼不做声，应铮顿了一下自己解释道：“凶手极度残忍，心理素质强大，他杀了人并且珍藏眼球，那么一定会放在自己可以经常看到的位置，来参观自己的珍藏。”
“一般的连环杀人犯都有自己的癖好，感情观单薄，也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有问题。而且，我想，他藏东西的地方一定是出人意料。”应铮补充道，刚说完就接到了钱皓的电话。
“应队，郑杰的资料传过来了。”钱皓喘着气，这资料是传真过来的，他一拿到就给应铮打电话。
“说……”应铮开了免提，让车内的人都能听见。
“郑杰从小父母离异，是由父亲抚养长大的。但是父亲酗酒，他小时候经常挨打。”
“他母亲呢？”
“他妈跟他爸离婚之后又结婚了，唔，她换身份了，这里没有再婚丈夫的信息，只知道那是挺有钱的一户人家，重新生了个孩子，再也没回去过。”
钱皓说完，把资料发到了应铮的手机上，应铮点开问车内的人：“你们说，他会恨父亲，还是母亲？”
一个是酗酒打骂他的人，一个是离婚后抛弃他的人，他会恨谁？
“恨母亲……”顾盼回头，看着魏阳和应铮中间说。
“为什么？打他的人是他爸。”魏阳不太理解，晃晃脑袋。
“他母亲离开之后过的怎么样？”顾盼问道，这回是正正看着魏阳，魏阳被这种平淡的目光注视着，感到了一种威视和压迫，不自觉地说话有些磕巴：“结婚生孩子，听起来还不错。”
“抛弃他的人过上了好日子，他怎么会不恨？”顾盼依旧是淡淡的，说完转了回去。
“这和凶手恨嫌贫爱富的人正好吻合。”应铮敲了下魏阳的脑袋，把手机资料点开递给他，恨铁不成钢：“好好看看。”
应铮话落，魏阳立马想起了之前梁惠文和叶巧云分手的原因，如果深究，还真的都有经济因素在里面：梁惠文没办法结婚。因为没有房子，彩礼大家说不合，叶巧云因为曾哲荣的母亲不同意，曾哲荣说她想过好的生活。
如果真的是这样，郑杰很可能因为母亲从小的离去而埋下种子，女朋友的分离成了导ㆍ火ㆍ索，最终引出了他内心的暴戾分子。
只是，他黑化的原因真的这么简单吗？仅仅是女朋友分手，而且还是他迟迟不给梁惠文承诺。
因为母亲从小离开，母亲过上了好日子，留在家里的他却被酗酒的父亲打骂。
郑杰的模样太过精英，这样一个内心强大、外表克制的男人会因为女朋友分手而成导ㆍ火ㆍ索，直至犯下两条人命吗？
应铮对这一点存疑，正好到了目的地，几个人走向郑杰现在居住的房屋。
这个房间是他分手后租的，和原来的馨苑小区离的并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