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阳，再给痕检科打个电话。”应铮上楼前分配了任务，马骏恰在这个时候也跑了过来，给每个人分了一副手套。
“跟好了，一会儿现场注意点。”应铮戴好了白手套，看向顾盼。
顾盼却正在专心致志地戴手套，低着头，根本没想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也就没有回应。
根本不想自作多情。
“咳咳，顾盼。”应铮轻咳了两声，语带不满，“我既然带你，你就要专心。”
点名道姓了，顾盼点点头，心想还是自己没放开，别人想定了关系之后，行事说话无比自然：“好的。”
一个小插曲过去，简短两句话，大家赶紧上楼。
建设路是老城的一条大路，东西主干道，道路两边着老城最繁华的一片商业区和最贫穷的一片居民区。
但是老城虽然繁华，是指面上的繁华，主要特点就是人多。商业区里每天都挤满了人，哪怕是工作日，逛街的人也不少。
林林总总的店铺紧紧挨着，没有很大的商场，完全不像现代化的新城区那边有什么万达之类，这里的价格十分平民，每间店铺只有十来平米，店铺过去就是吃饭的地方，露天的烧烤夜宵摊变着花样的摆，每天都开张到两三点，KTV、夜总会、洗浴城不一而足，这是这座城最鱼龙混杂而又最繁华的地方。
顾盼他们现在在的居民区以前被称为棚户区，后来勉强加了些砖，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说是居民区，但并不是纯住宿的。除了一些小商小贩，还有开宾馆的。
整个区十分拥挤，甚至于根本不能行车，每条小巷都是正好一辆车的宽度。
要是两辆车碰上，必然是有一辆车得退出去。除了少部分地方盖了六层楼，大部分地区还是只有三层，房屋是呈口字形，四面除了门都是房间，唯一地方比较大的就是天台了，不过天台都是公用的，大家在上面晾衣服，同时上面还搭了一个小房间，那个房间最便宜，但住在天台的人几乎没有隐私。
应铮带着人来到的，正是天台。
这是这里非常普通的一个楼，只不过恰好在路边，跟路对面遥遥相望。
楼上已经封锁了，上面现在只有等着的两个警察，再没有其他人。
应铮走在最前面，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尸体。
一个女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死去。虽然办过不少命案，见了不少尸体，应铮当下还是有些许不适。
他侧身挡了一下门，正好遮住后面顾盼的视线，然后转过身望向他。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自从重逢以来，两个人几乎没有好好交流过，应铮心中有怨，气始终不顺，只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下意识还是担心，下意识挡门。
他语气还是冷淡，但是那一缕轻柔夹杂其中，熟悉应铮的顾盼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嗯。我没事。”这样的温柔在此刻尤为难得，顾盼机械地摇摇头，应铮放下心来，让开了身子。
那个女人就这样闯入了后面人的视线。
她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非常纯洁的白色。无袖，V领，不规则的下摆增加了一丝俏皮和灵动。
女人头发是栗色的大波浪，此刻散乱着，嘴上涂的大红唇。妖艳、纯洁，这样对立的形容在一个人身上风情尽显。
前提是，忽略她脸上被划了七八道的伤口。
左右的伤口并不对称，能看到明显的血痕和脸被划破翻出来的皮肉，有些可怖。
她脖子上、手腕上、脚上都有勒痕。因为死亡带来的浮肿，那些痕迹也被无限扩大。
但是这些并不能够致她死亡。
顾盼往前走了几步，女人身体露出的部位有很多痕迹，红紫、青紫，大片的，小小的。可以想见，在这件白裙子遮住的地方又会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顾盼往里看，终于发现，她右侧身下的床单颜色非常深，已经全然被血浸湿，又干了，成为了黑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希望不要被待高审。
这篇文满三万字啦！鼓掌，虽然每天都是自说自话，还是坚持在写作话= =
明天如果有榜单的话，会晚一点更新，因为这两天加班，上班超级忙。
如果没有榜单的话，我会去理一下这一卷的大纲，那明天就休息！没有更新。
爱你们……
第11章 、念奴娇（3）
“这……”魏阳睁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
顾盼半探着身子，继续往前，右侧背部、腰旁都是干涸的血迹，而女人手指的地方有个清清楚楚的「三」。
是「三」还是「川」，或者是什么符号？
顾盼想更进一步看清楚，被身后的应铮拉住了。
视线一下子脱离了尸体，顾盼不悦地看着应铮，有种正到酣处被打破的暴躁，只是她天生冷静，情绪并不明显。
“等会再看。”十月份的天气已经转凉，两个人都穿的长袖，应铮此刻握住的是顾盼的胳膊。
顾盼很瘦，手指覆在胳膊上可以围一圈，那一片热的发烧，她顺势后退一步，手臂上的禁锢瞬间消失。
魏阳在门口，对着顾盼竖大拇指：“你是头回见尸体？这么淡定，真难得。”
“不是……”顾盼抿唇，朝魏阳走过去，眼神从应铮身上滑过。
“痕检的来了，给他们挪个地方。”应铮扫了两个人一眼，率先出了这个门。
本来挺担心她害怕的。结果还是自己多想了。秦老的亲传小弟子怎么肯定会害怕一具尸体？况且她一直都很优秀，工作肯定是做到最好。
觉得自己白操心了的应队，在门口转了两个圈，看着魏阳开始不顺眼，冷着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回去写个检讨，什么时候不后退再跟着出来！”
“是……应队……”魏阳苦着脸，尚且不明白这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
“就是，你还没人家小姑娘淡定呢。”陈副队笑着捅刀。
“给法医打个电话，问问快到了不？”应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大手一挥，给魏阳安排任务。
“是！”魏阳在尸体这方面不得行，但是人际交流可是一把好手。
他人如其名，性格开朗，和谁都能聊得来，二队出警的时候有些工作没他还不行。
毕竟只有关系好了，有些话才会说，而这些话在破案的时候可能就是一个重大线索。
“马上就到，已经在路口了。”魏阳挂了电话，一脸激动。
“应队，你们可以看看外面了。”痕检的人过来，招呼了一声，又埋头投入自己的工作。
“马骏，你跟着陈副队，魏阳、顾盼，和我一组，分开查一下。”
应铮点点头，因为他在外人面前大部分时候很少说话，而破案率高，行事冷硬，不近人情，被称为「魔头」也不冤枉。
天台上的小屋其实外面可勘察的并不多。屋子一面临着上天台的楼梯，一面临着路边，开窗就可以看见马路，有窗的那面墙与楼檐只有窄窄的一条缝，不够一个人走过去。
另外对着的两面都毫无依靠，一面是门，另一个是墙。
整间屋子都是塑料材质，这样的一个塑料板房，夏天热的像桑拿房，冬天冷的四面灌风。
很难想象，死去的女人是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
应铮领着顾盼、魏阳，首先来到的就是窗户。
房子既然是塑料板房，玻璃也并没有多么优质的材料，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视野清晰。
玻璃窗外没有纱窗，两扇玻璃大开大合，完全可以半探着身子出去，自然，看对面也是十分清晰。
应铮抓着玻璃窗沿和墙上可以支撑着的点，一个人利落地从楼檐走过，又走回来。
他个子很高，站起来的时候因为风，衣服被吹得鼓鼓的。
“你们在外面经常这样吗？”顾盼一只手掐着掌心，神色淡淡。
“嗯。这天台边沿挺宽的，不用担心。应队可是会飞檐走壁的！”被搭话的魏阳受宠若惊，两句不过就开始吹起来应铮。
“你们两个过来。”应铮下来以后，看到两个人低头说话，一挥手都招过来。
顾盼神色复杂，反而让应铮本来想教育两句魏阳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背手站着，只好转而过去看墙。
墙外体经过风吹日晒雨淋，上面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并没有什么明显痕迹。
三个人把目光同时投向了窗户。
从外面看窗户很不方便，但是从里看、从外看所能得到的信息并不相同。
“你们好好学着。”不放心地嘱咐一声，应铮又是孤身走到中间。
他双手攀着窗口的沿，因为墙与天台有那么窄窄的距离，笨拙而努力地把自己的腿往那条缝里放，固定着自己的身体。
他小心地松开一只手，比较了一下天台边沿和窗户的高度，又细细看窗户四周。
“这个位置有多高？”应铮下来，很是满意地看着两个人，都老老实实站着，没有交头接耳划水。
“大概七八米？”魏阳手在空中笔画了一下，估摸着说了个数字。
“7.4米。”
她说得太过笃定，魏阳不解地望着顾盼。即使一双数字眼，也不会精确到这个地步吧？
“五年前颁发的《房屋改造初步实行条例》里提到了这里的房屋改造。当时棚户区建房，房高统一为2.1米。”顾盼很自若，让魏阳忍不住有些怀疑。
“这是很普通常见的数据？”魏阳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记这个？”应铮也很好奇，这种文件看得人少，即使看了谁会去记房高。
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两个人都朝着顾盼的方向，目光灼灼，一个是对知识的好奇，一个是对过往的好奇。
“只是看了一眼，正好记住了。”顾盼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往边沿撤了几步，避开两个人的目光。
“那为什么是7.4？你怎么估算护栏这段长度的？”魏阳追问，直接问住了顾盼。
她看着魏阳的目光，头回感觉到了他为什么被称为傻小子，以及自己为什么要说一个这么详细的数字。
“为什么啊？顾盼？”魏阳见着顾盼不说话，还是不依不饶，完全没有感受到顾盼眼中的窘迫。
“魏……”应铮话音刚落了一个字，那边顾盼就说话了。
“应……队身高1.79米，护栏到他腿部，正好是1.1米，加上楼高，总计7.4米。”
一口气说完，顾盼含糊着说了几个字眼，静静地站着，权当什么也没发生。
脸不红，耳朵不红，气不喘，就是手指又在掐掌心。
“我现在身高1.85米，严谨一些，腿长是1.14米，所以楼高为7.47米。”应铮不苟言笑，冷静地也飚了一串数字。
本来刚刚隐隐猜到了，要为顾盼解围，可她直接就说出来了，一种隐秘的兴奋袭击了应铮，导致说起话来也不过脑子。
两个人对飚数据，身旁的魏阳此刻感觉自己融不进去这个环境。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偌大空间，竟然觉得多余。
两个人对飚数据是什么操作？
为什么顾盼还知道应队的身高，甚至是腿长？
很正常的对话，两个人也都很清冷，可是为什么能够品出来一丝丝暧昧，甚至觉得在冒粉红泡泡？
魏阳在天台的数字中凌乱。
“所以，凶手不可能从这里跳下去逃跑。”顾盼却一直在看着魏阳，对着他下结论。
应铮赞许地看了顾盼一眼，又乜了一眼傻傻的魏阳：“对，天台边沿也没有看到人的痕迹。”
是吧，你看，这是欲盖弥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修改了一下，之前是一千字，今天又写了一些到了两千四。
内容还是有点点区别的，可以重新看看呦。
第12章 、念奴娇（4）
魏阳呆滞着，两个人说完了话，那边陈副队和马骏转了过来：“有什么发现吗？”
“外部没有发现。”应铮摇摇头。
“我们也是，没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陈副队和马骏在房子附近转了一圈，两面墙都已经仔细看过了。
“看来线索都在室内。法医来了吗？”应铮扫视了一圈天台。
“已经在里面了！”魏阳朝里面瞥了一眼，法医在他们刚刚看窗户的时候就到了，已经工作一会儿了。
“我进去看看。”应铮起步又停下，不经意地掠过顾盼：“这个天台有多少平？”
“270平左右。”
“好，你们每个人领一个区域，去搜搜有没有证据。”应铮进了房间。
房屋狭小，不能太多人进去。而且太多人对于现场也是一个破坏。
外面四个人，陈副队是领头，他刚刚并不知道应铮和顾盼的一番楼高探讨，此时对于天台面积将信将疑。
“顾老师，你怎么算的天台面积？”因为将信将疑，将头回看见顾盼的称呼都叫了出来：“对，你是数学老师吗？”
“这栋楼东西向四户人家，南北向一户，三楼正好十户人家。”顾盼微微笑：“这里的房子都是25平一间，加上公共卫生间，差不多正好270平。”
“我之前是帮室友代课，我不是数学老师。”
顾盼说完打量了一遍天台，脑子里开始快速划区域。
“你怎么知道房子是25平？”陈副队更迷糊了，四个人里魏阳露出了一种尔等凡人的表情，只是因为他做出来，显得傻里傻气。
陈副队忍不住，啪地拍了下魏阳的头：“笑什么？”
“因为顾盼看过这个地方的《房屋……实习……条例》！”因为记不清条例的名字，魏阳一咕噜地嗓子里随便发音，打算混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