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似刃(上)——北枫其凉
时间:2022-04-25 09:55:38

“我……”
“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不要让我再为你的事分心比什么都强。”
“好,我知道了,爸。我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的。”
“那就好,早点睡。”
“知道了。”
……
听了父亲的一番教诲后,姜亦可调整好心态,又开始为她的考研目标做准备。
翌日一早,她去了一家大型书店,准备看一些跟考研有关的资料。
当她捧着一摞书上二楼阅览室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身穿一件纯黑色外套的白尹城独自坐着,戴着有线耳机,翻着一本厚厚的书,周身裹杂着清冷的气息。
他很专注地在看书,视线就像长在纸上一样。
不知为何,姜亦可从他清冷的眼神里,读出了莫名的哀伤。
就是这一瞬间的共情,让她的心猛然震颤。
让她没想到的是,白尹城突然抬眸,往她这边瞟了一眼。
这应该是她这五年来第一次与他对视。
虽然只是一瞥,却足以惊鸿。
他的眼神真的很冷。
既像是随意一瞟,又像是刻意为之。
姜亦可立刻心虚似的低下头,继续走,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找了张空桌坐下。
很长时间过后她才敢抬眼看他,发现他仍旧在埋头看书,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
在书店看了三个小时资料后,姜亦可伸了个懒腰,这三个小时以内,她周围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角落里的那个男人连动都没动过。
姜亦可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
后来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有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孩子凑到他跟前,说了句什么,不到一分钟就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姜亦可推测,估计是去要他联系方式然后被拒绝了吧!
说实话,连她都想上去要他的微信,就是没那个勇气。
只要一想起他那个冰冷的眼神,她就打消了念头。
后来,没过多久,当姜亦可打算离开的时候,看见他收了书迅速往楼下走,似乎有什么急事。
她看着他黑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也没多想,正准备起身离开,却瞥见了他刚才坐的那个角落里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带着疑惑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枚女式胸针。
姜亦可把那枚胸针拿起来放在手心里。
银白色的镶钻麦穗型胸针,典雅大气,捧在手心里很有质感。
这应该是他女朋友的吧。姜亦可这样想。
……
出了书店以后,白尹城边开车边跟人通电话。
 
第7章 胸针
 
白尹城道:“你说季盛叛变,有证据吗?”
“他人都逃了,还需要证据吗?”那头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
“万一是你误会了呢?”
“没有那个可能,我给你两天时间,铲除他这个隐患,避免他把J集团的事泄-露出去。”
“这种事你应该找赵哥。”
“谁让你是季盛那小子交情匪浅呢?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要是完不成,就让二爷来裁决吧。”
白尹城淡漠道:“云老板,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你说为难就为难吧!记住,你只有两天时间。”
接着,电话里就响起了忙音。
白尹城靠边停车,狠狠地用手砸了一下方向盘,纵然心有不甘也无处发-泄。
他立即拨打了季盛的电话,发现已关机……
再打,关机。
再打,关机。
他不死心,继续打。
本想打到他接为止,谁知道手机都没电了依然没接。
后来,白尹城回到家,立刻充电。
他往沙发上一坐,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淡,就那么直直地凝视着前方,没有目的,也没有任何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黑了下来。
他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提高音量道:“戚见——”
没有回应。
如果戚见在家的话,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该跑出来了。
他一下午为了季盛的事心不在焉,竟然没有注意到戚见不在家。
这个时候白尹城没心情管那个毛孩子,他习惯性把手揣进上衣口袋里,突然心一沉——不见了。
那枚胸针他一直放在身上,可是现在不见了。
他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在书店的时候他从兜里拿出了耳机,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掉的。
这件事不比季盛那件小……
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喧嚣也渐渐平静下来。
姜亦可独自一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在书店门口等待着。
本来她想把胸针交给店员,后来觉得不妥,毕竟这个是贵重物品,她必须亲手还给他才能安心。
亏得她有这个觉悟,不然书店关门了,人家上哪儿去找?
等啊等,等了好几个小时,等到腿都站得酸痛了还没见着人,后来就站一会儿,蹲一会儿。
姜亦可抱着从书店买的厚厚的一摞书,又累又饿,而且还很无聊。
就在她干脆想放弃的时候,面前驶入一辆白色的汽车。
白尹城下了车,迈着他那沉稳的步伐,不徐不疾地朝书店走来。
姜亦可立刻站起身来。
他并没有看向她,而是径直走到门口,正要用手机拨打店长的号码,她就在一旁轻声道:“你……是不是来找这个的?”
说着,她拿出了胸针。
白尹城淡淡地瞅了一眼,随即目光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流连了片刻,最后定格在她澄澈的美眸中,并未说话。
“是你落在桌子上的,我刚好看见了。”姜亦可赶紧解释,因为他的眼神仿佛是在怀疑她干了什么坏事。
白尹城从她手心里拿起胸针,声音淡漠如水:“谢谢。”
五年后,这是姜亦可第一次听他对自己说话。
一句简单的“谢谢”。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硬朗莹白,特别好看。
“不用谢。”姜亦可这就打算走了,因为夜已深,而她在外面逗留了太久。
走了没几步,白尹城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老实说,能够被这样一位大帅哥送回家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姜亦可是外貌协会,而白尹城刚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但是她婉拒了:“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白尹城看着她抱着厚厚的一摞书,渐渐远去的,清瘦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深不可测那种。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胸针,将它揣进兜里,准备开车回去了。
姜亦可是在五年前的一趟高铁上初遇白尹城的,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根本不认识他。
他们两个只是同乘一节车厢,中间还隔了条过道的陌生人罢了。
姜亦可边走边回忆着她与他初遇的情景。
其实很平淡,她的行李箱没有地方放,只能占用二分之一的过道,导致乘务员不方便通过。
因此一到乘务员推着车来的时候她都要起身让位。
最尴尬的是她旁边坐了对小情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
当她第N次感慨自己为什么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坐在另一边的白尹城稍稍偏过头对她说:“我帮你把行李箱放在我这上面吧?”
于是,他帮她放了行李箱。
天知道姜亦可当时有多感动加悸动,那时的他眼里还没有那么苦大仇深,有的只有干净,澄澈,温文尔雅,再加上俊秀的颜值,简直迷的她不要不要的。
很简单的一次邂逅,却让姜亦可恋恋不忘了五年,这五年来,她一直幻想着再次见到他。
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眼里的光没有了,变成了一片荒凉寒芜,让人不敢靠近。
又让人心疼……
她还对他恋恋不忘,而他,早已不记得了。
回到家以后,戚见高兴地迎上来,像往常一样围着他的腿转圈圈。
白尹城摸了摸它的头:“我累了。”
接着,他就回房间,锁上了门。
那枚银白色的胸针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价值十万,现在更是无法用金钱衡量,他放在掌心仔细端详,冰冷的目光落到冰冷的钻石上,死一般沉寂。
他的脑海里一直有句话,挥之不去,明明声音很温柔,却无比刺耳:“你在这里等一下,妈妈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却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时,耳边响起了抓挠房门的声音,他偏过头说道:“戚见,我没事。”
门外便安静了下来。
白尹城将胸针收到抽屉里放好,然后拿起手机再次给季盛打过去。
依然是关机。
他放弃了。
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王晁,明天叫上几个兄弟,听我指挥。”
“城哥,什么买卖?”
“不是什么买卖——是取命。”
“啊?这种事儿不归你管吧?”
“云褚把这任务交给我了,必须做。”
“取谁的命?”
白尹城一字一顿地说:“季盛。”
“啊?这云老板也太损了吧!明知道你跟盛哥……季盛的交情,还让你动手。”
“既然他发话了,我只能照做,找几个身手好的,随时待命。”
“放心吧城哥,交给我了。”
 
第8章 高抬贵手
 
第二天一早,白尹城起床给戚见准备了早餐,又陪着它玩了会儿皮球。
每当白尹城陪它玩的时候,它都高兴得上窜下跳,使劲摇尾巴。
白尹城习惯性地撸它头上的毛:“我发现你最近老爱往外跑,别让我知道你在外面干坏事啊,给你留着门是怕你无聊,不是让你有事没事瞎转悠,知道吗?”
戚见以单纯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表示自己会听话。
“我今天有事要去办,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别等我了。”
戚见一“听”到他很晚回来,赶紧往他怀里钻,用脑袋蹭他,发出了不舍的“嘤嘤”声。
白尹城圈住它的脖子,边摸头边安慰:“不是不回来,只是会很晚。”
戚见一骨碌爬到沙发上,紧挨着他趴着,头搁在他大腿上,那副依依不舍的眼神,谁见了都心疼。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把我手机拿过来。”白尹城拍了拍戚见的身子,它麻溜地跳到地板上,不一会儿嘴里就叼着一部手机回来了。
是王晁打过来的:“城哥,找到季盛了,他躲在北路一间公寓里,和他‘姘头’一起。”
片刻后,白尹城冷冷道:“你们先去擒住他,我随后到。”
“城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抓两个人而已,非得我亲自出面?”
“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照做。”
……
当天正午,白尹城不徐不疾地上楼梯,黑色连帽衫的帽沿下是一双深邃、冷淡的眼睛,他推开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被擒住的季盛,以及他的女友徐妮。
客厅里乱成一团,碎的碎,毁的毁,打斗痕迹很明显。
被擒住的那两人身上都有伤,季盛更是嘴角流血,无法动弹。
“城哥。”
“城哥。”
……
王晁等人见他来了,立刻点头哈腰。
白尹城淡淡地瞟了一眼季盛,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抛向别处。
王晁道:“城哥,人已经在这儿了,你看……”
“问问这两个人,想怎么死。”白尹城冰冷道。
季盛满眼希冀地看着他,却没有丝毫害怕与慌乱:“阿城,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背叛了J集团,是我死有余辜,但是跟徐妮没有关系,你放过她吧!”
王晁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力度之大直接将他踹得人仰马翻,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你丫的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白尹城没说话,淡漠地瞧了他几眼后就转过身,余光正好落到地上的一本书上,那书的封面吸引了他,他弯腰捡起,看见上面精致的书名《孤岛尽头的灯》,书名之下是作者的名字:黍离。
黑色连帽衫的帽沿下是一双沉凉似水的眼眸,无悲无喜,毫无感情,良久,他摩挲着书的封面,没来由地问道:“知道什么是黍离之悲吗?”
众人一听都懵了,不知道他在问谁。
但是季盛心里跟明镜似的,喉咙里却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白尹城转过身,缓缓走到沙发边上,面对着他们坐下,说道:“我在问你,知道什么是黍离之悲吗?答对了,我就考虑一下你的诉求。”
王晁一行人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听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
杀人不过头点地,也只有白尹城在杀人之前还要问一些学术性的问题……
季盛在意的是他后半句话,想了半天,回答道:“黍离之悲,就是国破家亡以后,今不如昔的哀叹,出自《诗经》,里面有句话叫: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白尹城低声重复了一遍:“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然后他拿出一支烟,王晁很有眼力见的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他吸了一口,刹那间白烟缭绕,经久未散。
他的眼睛很好看,很清澈,却没有一丝光亮,更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冰封了千百年的深渊,片刻的安静后,他用低沉的,淡漠的声音说道:“知道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生物,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不择手段都要争取,金钱,权利,欲望,什么都可以成为趋之若鹜的对象。”
“阿城……”
“你是因为什么出卖J集团的我不感兴趣,别跟我解释。”
“事到如今,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好,省得我多费口舌,”白尹城瞥了一眼同样被制住的徐妮,眼里闪过一丝寒凉,“刚才的回答我还算满意,这样吧,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能跑多远是多远,只要没被我的人找到,就算你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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