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去哪儿了?”黎韵疑惑道。
覃朗本来想说花店,但是转念一想黎韵肯定已经去过了,就算她没有去,等到发现那里没有人的时候还是会找回来,想到这里,他说道:“然哥没告诉我,我也不清楚。”
“真的吗?”黎韵狐疑地问,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的。”
黎韵的目光又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电脑桌上的一把剪刀上,桌子上出现剪刀本来很正常,但是她太了解叶然,知道他是多爱整洁的人,东西随时随地都摆放得很整齐,如他的性格一样一丝不苟,所以电脑桌上随意放着一把剪刀很不正常。
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离开房间。覃朗确认她走远,关上门之后才长舒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往卧室跑去,不可谓不紧张。
“然哥……”覃朗急切地寻找着他的身影,“你在哪儿?”
话音未落,洗手间那边有细微的开门声,面色如纸的叶然扶着墙走出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湿了几缕头发,他艰难地挪动步伐,覃朗赶紧上前把他扶回床上。
“然哥,你醒得真及时。”覃朗道。
“她走了吗?”良久,叶然有气无力地说。
“走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她?”
叶然慢慢地躺回床上,简单的一个掀被子的动作他感觉很吃力,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说句完整的话都困难,稍不留神就会牵动背上的伤口,他说:“知道这里的人没几个……谁来我都烦。”
覃朗了悟般点头,他猜想黎韵估计是唯一一个知道叶然住址的女人,即便是樊星都不知道,平时跟他见面商量事情都是在admire 花店。
“然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叶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覃朗看见他这么难受,心里就觉得愧疚,本来就是他惹的祸,却要叶然为他善后,白挨了梁通两枪……
第49章 心疼
黎韵从4657走出来以后一直闷闷不乐,不是因为没有见到他,而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苦思冥想半天却没有结果。
等她走进电梯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顿时明朗了许多。
“消毒水……”黎韵愣愣地自言自语,“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几乎要呼之欲出,此时电梯正要慢慢合上,她猛地扳开一道空隙,从里面冲出来……
这次她又敲了半天的门,大有不把门锤坏不死心的架势,给她开门的还是覃朗。
“你怎么还没走?”覃朗头疼不已。
“叶然就在这里对不对?”黎韵的语气非常坚定,不容他反驳,“你刚才是骗我的,他没有出去对不对?”
“黎小姐,你冷静一下,听我说,”覃朗实在是没招了,他从来就不擅长应付女人,尤其是为情所困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实话实说,“然哥现在不方便见你,天大的急事都不行,等他恢复些了我再通知你好吗?”
心思敏捷的黎韵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心里一紧:“‘恢复’什么?难道他……”
覃朗沉重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圆不回来了:“不是……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你到底是谁呀?凭什么不让我见他?”黎韵的任性脾气又上来了,盯着他问,“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一直守在这里,反正今天见不到他我不会走的!”
见她态度如此强硬,覃朗实在没辙,不能让她进来,又不能把她轰走,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
叶然睡得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房间里显得更加寂静了。
当他撑开沉重的眼皮时,看见的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良久,他看见了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一双桃花眼。
因伤重而迟钝的思维差点转不过来,纵然心里很是惊讶,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低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黎韵不停地流着泪,视线都模糊了,但她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顾不上擦,她泣不成声地说:“只要我想进……没有人能拦着……你为什么这么傻?”
叶然感觉喉咙发紧,想说话却提不上一点力气,到现在他的脸色依然是苍白的,疼痛感半分未减,他迷离的目光就停留在她的脸上,一声不吭。
黎韵声泪俱下地质问他:“你要是早点跟我实话实说,我就不会误会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
叶然艰难地开口,却是避重就轻:“你快走……”
“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你,”黎韵坚定地说,“不管你怎么赶我走都没用。”
叶然眉头微蹙,好不容易说了句完整的话:“你在我身边很危险,再出事……我真保护不了你……”
他昏迷这么久,醒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关心她。
黎韵红了眼眶。
她握住他的手又紧了紧,声音如同她的心一样颤抖着:“你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伤那么重,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我死不了,你不用大惊小怪……”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黎韵想象不到有人在连中两枪,被砍五刀之后还云淡风轻地说“死不了”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从叶菥口中得知了真相,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爱她爱得如此深沉,命运的捉弄只在一瞬间。
“我是心疼你,你讲兄弟情义就不能换个方式吗?干嘛一定要强出头?”黎韵又伤心又气愤,追着他不停地问。
“覃朗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只跟我说了你帮他的事。”
“这是我该承受的……”他眼神迷离地说,“韵儿,听我的话,快走吧,离我越远越好……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想想你上次的遭遇……”
黎韵俯身下来,靠近他的耳畔,薄唇微启,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夹杂着她蕴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她说:“以前你说我不懂,现在我懂了,我爱的人,是真正的英雄……”
闻言,叶然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他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而说这话的人还是被他伤得最深的女人。
“韵儿……”
“你别再说话了,”看见他愈渐苍白的脸色,以及说话时艰难的模样,黎韵就心疼不已,“好好休息吧,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叶然现在很想把覃朗叫进来,奈何实在提不上力气,他害怕黎韵待在这里会有麻烦,害怕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一句温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进入浅眠。
前半夜黎韵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到了后半夜,她的睡意越来越浓,靠着顽强的毅力才没有睡过去。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慢悠悠地回过头,看见的是覃朗的脸。
覃朗小声说:“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来照顾然哥。”
黎韵婉拒:“不用了,我还撑得住,而且我要看着他才放心。”
“你不睡觉怎么行?”
“没事的。”
覃朗疑惑道:“那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黎韵毫不犹豫地说:“叶然都伤成这样了,我还上什么班?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照顾他。”
听到她的回答,覃朗这个局外人都感动不已,他们这样的人,天天过着刀尖喋血的日子,能活着就不错了,更别提拥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他遇到了苏予樱,叶然有黎韵,不管这个世界有多阴暗,总算不枉此生。
覃朗说道:“可是你也不知道怎么换药啊,还是我来吧,我清楚怎么弄。”
他的话点醒了黎韵。
自从得知叶然伤重后,她就一心扑在他身上,居然连最重要的事都忘了,说是要照顾他,可是她什么都不懂。
想起上次在小木屋,叶然细致地为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她的心里就五味杂陈,悲伤无法言喻,现在想想,当初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那些事的呢?明明心痛到不能自已,却还要装得不在乎,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她什么都察觉不到,只知道埋怨他。
黎韵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你教我怎么换药好不好?”
覃朗听了她的回答感到很讶异,摆了摆手:“不行,然哥这次伤得很重,我在换药的时候都得格外小心,何况你一个新手。”
刚开始看见叶然这副样子的时候,黎韵就质问过覃朗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理由很简单,他受的是枪伤。
这次黎韵没有任性,松开了她一直紧握的那只手,给覃朗让出了位置。
第50章 值得
覃朗动作熟练地解开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拆掉白里渗血的纱布,整个过程被黎韵看在眼里。
她一直在旁边看着,被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刺痛了心,悲伤的情绪浸入骨子里,她鼻尖一酸,晶莹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来,覆盖了原先的泪痕,她默默地擦掉,不敢再细看……
后半夜叶然迷迷糊糊地醒了几次,每次都是无意识的,短暂苏醒之后又陷入了昏迷,反复这样。
……
翌日天际刚刚泛白,大半红日还隐藏在地平线下,未吐露光芒,城市上空漂浮着初秋季节的薄雾,一片灰蒙蒙的,街道逐渐被汽车行驶声、寒暄声、音响声填满。
黎韵靠在落地窗前观察着楼底下的街道,往常这个时候她也应该起床了,正准备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而现在她却把那些事都抛在了脑后,在自己前男友家里待着。
尽管这在别人眼里多么多么讽刺,在黎韵看来都合情合理,尽管母亲张芸肯定会强烈反对她的行为,她也无怨无悔,因为她知道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值得。
就在她思绪飘得找不着北的时候,耳边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
黎韵立刻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查看叶然的情况,虽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她叹了口气,皱了一整晚的眉头到现在都没有舒展。
桌上放着热水壶,黎韵倒了杯水过来,等放温了才喂给他,但是给一个重伤的人喂水竟然如此艰难,她那么小心翼翼还是洒了很多。
她拭干水渍,盯着杯子里剩下的水失神。
片刻后,她含了一口在嘴里,旋即俯下身覆上他那两片凉薄的唇,撬开他的牙关,将温吞吞的水送到他嘴里,整个过程轻而易举。
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后背却覆上了一只纤长莹白的手,明明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却让她莫名震颤,s尖立刻就僵在了他的口**里。
那是黎韵从昨天到现在,见过的他最清透的眸子,虽然跟以前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已经比昨晚清澈许多,他细密的睫-毛微颤。
在与他四目相对的这一分钟里,黎韵的心狂跳不止,像是有什么种子在她心里萌生,将要冲破阻碍。
他们就保持着亲吻的姿势没变,谁也没动,出乎意料的默契。
直到后来黎韵尴尬得难以自侍,这才默默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以此掩饰此刻的“心虚”。
“先说好,我不是趁人之危,”黎韵用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嘟囔道,“你别这样盯着我。”
叶然的眼底除了疲惫的神色,还有丝丝缕缕的笑意,他伸出纤长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过来。”
黎韵以为他有什么话想说,便毫无顾忌地倾身过去,怎料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搂住脖颈,压住了唇瓣。
许是重伤在身,确实没力气的原因,叶然这一吻较之前任何一次都轻浅,也没有耳-鬓-厮-磨,却让黎韵触电一般不知所措。
这一刻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曾经她以为再也不会和他有交集,走的那么彻底,此时此刻却没有勇气推开他,尽管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黎韵心想:这也许就是世上最温柔的禁-锢。
良久,这绵长的一吻终于结束。黎韵在他的眼里又看到了曾经的深情,她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叶先生,你命都快没了,还这么没正经。”
叶然道:“放心吧,我的命给你留着。”
黎韵忍俊不禁,视线没有离开过一刻,看见他疲惫的模样,她又开始伤感起来:“你好点了吗?”
他点了点头。
“那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粥。”
叶然没回答她,而是道出心里的疑惑:“我怎么不记得你会煮粥?”
如果不是因为他受了重伤,黎韵一记手肘就落下来了,尽拆她的台!
叶然没有力气再逗她,说道:“你把覃朗叫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他说。”
“什么话不能把伤养好了再说?”黎韵把不高兴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毕竟覃朗跟她解释过,叶然是为了替他出头才伤成这样,她虽然不会明说,但是心里多少有些抱怨,“兄弟情义在你眼里那么重要吗?值得你为他拼命。”
叶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不会连一个男人的醋都要吃吧?”
“我是关心你!”黎韵脱口而出,表情很严肃,“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多难过?一整晚不敢合眼,生怕你……”
黎韵哽咽到说不下去了,叶然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低沉却很坚定:“韵儿,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这么没用的话,你每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都没有好事发生。”黎韵向他吐槽道。
叶然犹豫片刻,继续说:“有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跟你说,因为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但是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知道了。”
“我……遇到叶阿姨了,”黎韵坦白道,“她告诉了我很多。”
果然叶然听到母亲的名字异常“激动”,差点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我妈来A市了?”
黎韵点头:“她应该是来看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