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瞎起哄,夏逸明看了就来“解围”,对那群阔少说:“少让女生喝些酒要死啊?”
“没事,高兴嘛,来,接着喝。”黎韵举起酒杯,兴致高昂地要一饮而尽,对面的章晓易忽然绕有趣味地看向门口,勾起唇角。
“叶然来了。”不知是谁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她就浑身一激灵,回头望去,看见他缓步走来,身上穿一件极其显瘦的卡其色风衣,蜂腰长腿,气质出众,仿佛自带BGM,说是模特都有人信。
黎韵看入了迷,杯中红酒瞬间就不香了。
“今天怎么迟到了?”夏逸明一上来就兴师问罪。
“接了几单生意,我来得也不算晚吧?”
“不晚,来,坐我这儿。”夏逸明慷慨地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刚好挨着黎韵。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欣然接受的样子,就那么坐下了,感受到旁边一双炽热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
夏逸明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话筒:“各位——这是我夏少为酒吧开业举办的party,全场免单,算我头上,大家玩得尽兴!”
底下一片叫好声,普通客人和阔少们都兴致高昂起来,现场的音乐切换成了摇滚风,灯光开到最闪。
黎韵本来注意力全在叶然身上,不知是谁递过来一杯香槟,她喝了,再来一杯,她又勉为其难地喝了。
第四杯的时候叶然抢了过来,没什么感情道:“我替她喝。”
黎韵的心受到触动,想不到他还会替她挡酒,章晓易和夏逸明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
接下来,叶然一个人就干翻了全场,几个少爷都喝得近乎游离的状态,有一个还撒酒疯似的抢过麦克风“鬼哭狼嚎”,震得所有人耳朵疼,而叶然的胃里似乎有小宇宙,酒过三巡仍然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跟喝了几斤白开水一样,看得黎韵好生崇拜,要知道她的酒量也不差,但是跟叶然简直是云泥之别。
第11章 曾经
“喂,叶然,我们唱首歌吧!”黎韵拉着他的胳膊道。
“要唱你自己唱,我五音不全。”叶然轻飘飘地回应她。
“你以前不还说自己是专业水平吗?”
“我说过吗?”
“说过啊。”
“什么时候?”
“我十六岁生日那天,陈屿瑞的演唱会还记得吗?!”由于音乐声音太大,台上又有人鬼哭狼嚎,黎韵输出基本靠吼。
那是叶然第一次跟女孩子去看的一场演唱会,他怎么会不记得?不仅记得,还刻骨铭心。
当初黎韵超级崇拜歌星陈屿瑞,达到近乎痴迷的状态,她想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去看一场他的演唱会,刚好等到了这个机会,又恰逢月假,就吵着想去看,本来高中生放一次月假就不容易,叶然又忙着准备奥数竞赛,就没有时间陪她。
“我这几天很忙,下次行吗?”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
黎韵本来兴高采烈的,被他泼了盆冷水后就蔫了,嘟囔道:“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那这样吧,你跟闺蜜一起去。”
“那不一样,我想跟你去。”
“韵儿……”叶然难得眉头紧锁地跟她说话,单从他这副表情来看就知道有多勉强,黎韵不再为难他了。
“好吧……我去找别人,你专心刷题。”黎韵像被霜打了的花骨朵一样,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叶然低头看了看厚厚的数学题,又看了看日历,长叹一声,收起满脸的愁容,合上书本追了上去。
黎韵并没有走远,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围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叶然的手臂,他清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幽幽响起:“你怎么不撒娇了?”
“我拎得清,比赛对你很重要,对我们学校也很重要。”
沉默了一会儿,叶然说:“我陪你去吧。”
黎韵喜出望外,还有点不确定地问:“真的吗?但是你不用这么迁就我的。”
“我可以另外找时间做练习,但是你的十六岁生日只有一次,我怎么能错过?”
这句话比她听到的任何腻死人的情话还要动听,就差一点她就要感动得扑上去亲他了。
“我算不算红颜祸水?”黎韵调侃道。
叶然毫不留情:“不——你顶多就是祸水,不是红颜。”
然后……他就被踩了一脚,作为惩罚,她被抵在墙上口勿到嘴唇发麻,意识全无。
当天,叶然到女生宿舍楼底下来接她的时候,把一个精美的礼物盒交给了她:“生日快乐。”
“谢谢。”黎韵心里暖得要冒泡泡,她还以为他没有准备礼物,不是说忙得都不可开交了吗?连看演唱会都是挤的时间,居然有空准备礼物?
那天两人一起去了B市看陈屿瑞的演唱会,舞台灯光特别酷炫,场下人山人海,每到副歌部分就会响起女生排山倒海的海豚音尖叫声,黎韵就是其中一个——她旁边的叶然苦不堪言。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叶然基本靠吼才让她听清说的是什么。
黎韵完全无视了他,又蹦又跳,挥舞着手中的应援棒:“他好帅啊——男神——”
叶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审美怎么回事,就这也能叫帅?况且她不是来听歌的吗……
等到切换舒缓的曲子,叶然的耳朵终于得救了,场下瞬间安静。
“屿瑞的声音好好听啊,唱功也没得说,对吧叶然?”黎韵终于想起了被她晾在一边多时的男朋友,三句话不离陈屿瑞。
叶然很不屑地说:“一般般吧,你没发现他现场没有录音棚稳吗?”
黎韵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小点声,会被粉丝揍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黎韵撅了撅嘴,语气中依然满是自豪之情:“那也比很多人强吧?你能唱成这样吗?不能就别说话。”
“这跟冰箱不制冷是一个道理,”叶然稳稳地说,“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唱?”
“嗯?”黎韵蒙圈了,交往这一年来她还从来没听过他唱歌,去了KTV 也只是喝酒,现在这个语气似乎很有底气,她反而更加感兴趣了,“你真的会吗?”
“当然。”
“那回去唱给我听听呗,我想听《光年》。”黎韵兴致勃勃地说。
“那你替我去比赛怎么样?”
黎韵:“……”
演唱会结束后黎韵非去要陈屿瑞的签名,跟一堆小女生挤得“头破血流”,叶然就在旁边抱着抄手看热闹,心里想的是:这个女人对我都没这么拼过……
等黎韵“杀出重围”,如愿以偿要到签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车站早已停运,那个时候黎韵的家境还没有那么富有,私家车是不存在的,要是打电话给老爸,估计得被骂一顿。
“完蛋了,今晚回不去了怎么办?”
“让你别要签名吧。”
“你别说风凉话了,现在怎么办?”
“住宾馆啊,还能怎么办?”叶然非常平静地说。
在黎韵那小脑袋瓜子里,“住宾馆”这三个字等同于“开房”。顿时脸就红了。
叶然过来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似乎看出了她“不纯洁”的想法,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这小脑袋瓜子都装了些什么?放心,我不会跟你住一间的。”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黎韵的脸就像是煮熟的龙虾,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当然知道……”
叶然莞尔一笑,牵起她的手往宾馆方向走去,黎韵在他后面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那天晚上他们真的去“开了房”,也真的是两个单间,黎韵不只一瞬间觉得自己遇到了对的人,不仅百忙之中抽时间陪她看演唱会,送她生日礼物,还懂得照顾她的感受。
整个晚上她只有一个想法: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曾经的诺言和天真的想法都被遗忘在那个夏天,说是一辈子,可他们在路上就花费了十年。
叶然的回忆被突然切换的伴奏打断,麦克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黎韵的手里,她点了一首《青睐》。
悠扬舒缓的旋律配上她柔美的声音,让所有人沉醉其中,让之前那个只会跑调的小胖子无地自容。
她的唱功很一般,但是胜在嗓音甜美,调子比较准,因此唱出来才让人觉得好听。
叶然曾经听过她戴上耳机哼歌,真的不算好听,还经常跑调,现在能唱成这样,估计这首歌循环过很多遍。
“期待下个冬天,还在你身边,抛弃所有伤感,还记得这诺言,我把所有的爱寄托在对你的青睐,可是唯有放手才不是种伤害,就这样……离开……”黎韵唱歌的时候一直盯着叶然的侧脸,唱到副歌部分戛然而止,只有他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哽咽,心随之一沉。
第12章 和好(1)
“唉,怎么不唱了?”不明真相的阔少们瞎起哄,“继续呀,伴奏声音开大点儿!”
黎韵泪眼汪汪地看着叶然,而他却纹丝未动,眼看她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夏逸明又来解围:“切歌!换首high的。”
“大小姐唱那么好听,你就让她唱完呗。”
“就是啊。”
就在夏逸明使劲给他们使眼色的时候,黎韵突然站起身来跑出了酒吧,众人都懵了。
章晓易道:“她怎么了?”
夏逸明把酒杯“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吓傻了一票人,他走到叶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好气道:“你非要这样吗?”
叶然低着头,没回答他。
章晓易弱弱地问:“逸明,这是怎么个情况?”
“没你们的事,玩儿去!”夏逸明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哪根筋不对,但是这么吊着她真的好吗?”
“我没有吊着她。”叶然抬眼回应,语气相当认真。
“那只是你认为,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尴尬的话当我没说。”夏逸明抄起一瓶威士忌猛灌下去,旁边的章晓易看呆了,伸手去夺。
“明,这酒不能这么喝。”
一人附和:“是啊夏少,你酒量又一般,待会儿别醉得路都走不稳了。”
叶然的心情很复杂,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看着黎韵哭着跑出去,夏逸明又这个样子,他内心反复受着煎熬,在双重责任多重身份中切换已经让他不堪重负……
黎韵从酒吧跑出来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找了个大花坛坐下。
刚才她喝的酒也不少,现在被风一吹,醉意有些蔓延,不知坐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二十分钟,一瓶矿泉水出现在她眼前,那只手白皙硬朗,腕上戴了串黑曜石,黑得深邃,煞是好看。
她慢慢地将视线往上移,撞上一道柔和的目光:“你怎么出来了?派对还没结束呢?”
叶然挨着她坐下,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于是他带着笑意说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才不会呢,”黎韵垂头丧气地说,“就想着疏远我,所以我选择跟你保持距离。”
片刻后,叶然收敛起眼底的笑意,压低声音道:“你离我远点是对的。”
沉默两分钟过后,叶然听见了她低低的呜咽声,随后她捂住嘴不住地抽泣,泪水决了堤。
他的心又狠狠疼了一下,想要安慰她,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爱却说不出口,彼此折磨才是最难受的。
“为什么要我等一年?或者说,一年以后你真的会娶我吗?”黎韵看向他,眼里写满了哀伤。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而是没有理由让她相信。
叶然轻声说:“韵儿,我有难处。”
“我不用你买房买车也不要彩礼。”
叶然惊讶地看着她,为她单纯的想法笑了:“不是钱的事。”
黎韵想也对,她知道叶然家里根本不差钱,虽然没有开公司,但祖上三代都是当官的,他自己也是高学历出身,能力又强,怎么会为钱发愁,是她想得太简单了:“那是因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那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爱”这个字眼,叶然只对她说过一次,那就是在当初分手的时候——
那天下着小雪,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空气干冷干冷的,呼出的气体一下子就冻成了白色的雾,黎韵沉声质问他:“不是说好考同一座城市吗?为什么你要临时改变主意?”
“韵儿,”叶然把手搭在她肩上,耐心跟她解释,“我也想跟你在一个城市,但是我爸非要我考南斯理工,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黎韵二话不说就推开他的手,愤然道,“你的人生为什么要让你爸来主宰?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可是我只能听他的。”
黎韵仿佛意冷心灰,冷笑一声:“那你就听他的吧,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跟你四年甚至更久异地恋,我受不了。”
“韵儿,”叶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抓住一件极易失去的珍宝,声音绷得紧紧的,“对不起,原谅我吧——我爱你。”
可惜到最后黎韵也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动容,坚持要分手,两人将近三年的恋情就此画上句号,谁也不欠谁的。
从此隔着两千多公里路程,天各一方。黎韵换了手机号码,后来家族企业越做越大,就搬了新家,她跟叶然的联系就这样断了,断得干干净净,七年没见。
每次想起这段往事黎韵就有些惆怅,当初要不是她坚持,或许今天和叶然会是另一种结果。
叶然迟迟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催促道:“你倒是说呀,爱还是不爱?”
“爱。”叶然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双桃花眼。
其他的话她不需要问了,也不重要了,无论有多少无奈和心酸,只要有他这个字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