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板,早啊。我带大家来你这里买酒”导游突然满脸微笑地和叶卫峰打招呼。
“嗨,早啊。欢迎欢迎,快请进”他上前拍了拍导游的肩膀,两个人应该很熟悉。
“您给大家简单地介绍一下吧”导游接着说。
“好的,我们先从匈牙利本地产的红酒开始吧”叶卫峰从身边的酒柜上顺手拿起一瓶匈牙利公牛血红酒开始非常专业地介绍着。
我混在人群里,尽量显得低调。叶卫峰本人比照片上精神很多,显得更有魅力;我在心底悄悄地替夏巧巧感到开心,原来她的品味比我想象得要好很多。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远远地盯着叶卫峰,就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表演。突然脑海里,闪过夏巧巧凶悍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侦察任务”。然后,我不敢再过多地在意他介绍的红酒口感,或拿过什么国际大奖;只是专心地“侦察”着他的一言一行。就像一位得道高僧,处事不惊,不乱于心,任凭他怎么“耍”着红酒,我都不会被干扰到半分。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维持得很不错,并没有啤酒肚。透过白色衬衫,隐约还可以看到腹肌;对于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来说,这是很难得的。酒红色的西服,是的,和红酒的颜色很搭。头发不算很短,往后梳得锃光瓦亮;脸型偏瘦,很有型,胡子刮得很干净;左手腕上的表好像是百年灵,但看不清LOGO;右手腕上是一串黑色木质佛珠,看起来十分有涵养。
之前,夏巧巧给我看过他们俩的聊天记录,我还自以为是地觉得他是个油嘴滑舌的“感情骗子”;此刻再看着眼前这个专业、成熟的男人,我内心忽然闪过一丝羞愧。
这时,有两个游客相继问了几个关于红酒的专业问题,可是叶卫峰的回答让我不是很满意,他的言辞总显得有几分圆滑和不靠谱。我皱着眉头,继续盯着他看,只是心里对他的满意度,瞬间降低了很多。他一共介绍了大概五六种红酒,眼前的叔叔阿姨开始精挑细选起来,不过海关规定,每人最多可以携带两瓶红酒,真不懂他们挑那么久是为了什么。这或许正是一些人的习惯,总是沉迷于百里挑一。
导游说他出去抽根烟,叶卫峰也离开了人群,走向前台小姐;很漂亮的匈牙利女生,只是口红太艳,上身浅蓝色的西服领口太低,三分之一的胸都露了出来。叶卫峰站在她旁边,先是小声地说了什么,我听不到;然后他的一只手竟然移到她的身后,就在她屁股的位置,我绝对没有看错;我看不到他具体的行为,只见那个女生微微向前挪动了一下身体,咧着嘴笑起来,还撒娇地“瞪”了他一眼。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最多也不到十厘米,或许只有八厘米,笑得那么“幸福”。我的血液瞬间沸腾了,怒火中烧,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按着连拍模式,偷偷地拍了十几张他们俩的“甜蜜合照”,作为侦察任务的“证据”。
“美女,你有挑到满意的红酒吗?”叶卫峰突然蹭到我旁边,离得很近,声音很温柔,但还是吓了我一跳。
“哦哦,我只是随便看看,谢谢”我赶紧往后退了一小步,连忙把准备发给夏巧巧的照片点击取消,瞬间把手机滑进裤兜里。
“好的,如有需要,告诉我一声”眼神中充满着轻浮,脸上挂着让我有点恶心的笑容,他说完便到店外去和导游聊天,有说有笑,像是在“密谋”什么。
后来,大家左右手同时开工地握着满意的“战果”去前台找那位“性感甜蜜”的女生付款。我只是站在门边,一脸冷漠,心中暗生恨意,焦急地等待跟着人群混出去。就像是一只被困在地牢的鸟,等待着时机告别昏暗的狭小空间,期待徜徉在自由开阔的天地。
“希望你还没有睡着”从店里出来后,我瞬间“逃离”了那个旅游团;抓出手机,及时给夏巧巧发微信。
“没呢,我在等着你呢。快和我说说,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很有气质?嘿嘿”。
我明显地感觉到胸口憋着一口气,很强大,像个想挣脱枷锁的恶魔。手指头悬在信息输入框上方,久久不知该如何和医院里的夏巧巧“汇报”结果。我站在街边一棵大树的一侧,正好挡住叶卫峰的店;犹豫了大概有几分钟,还是决定对夏巧巧“坦诚相待”,毕竟她是自己的好朋友;我的言行,要对得起她,还有我自己。
“这是我在店里拍到的他和前台美女的照片;我想,我应该不用再说什么了吧”我把拍的照片全部都发给了夏巧巧。虽然所有的照片几乎一样,可是我却莫名地希望她可以看清楚他们俩的每一个瞬间,哪怕只是脸上细微的暧昧表情。照片发送成功,我双手握着手机,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夏巧巧什么样的反应,心里异常气愤和烦躁。
“哦”过了很久,夏巧巧回复了这一个字。
我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没有再问什么。
离开叶卫峰的店,心里甚是豪爽,就像是自己刚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豪迈事迹。又或许是因为侦察结果证明我之前对叶卫峰的“怀疑”是对的。可是,自己为什么又开心不起来呢?难道是这份所谓的“战果”伤害了自己的好朋友吗?是我的“睿智”亲手捏碎了她日夜期盼的五彩泡沫吗?我怎么会找到答案呢?毕竟谁也教不会一个故意装傻之人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叶卫峰本人,也是最后一次。虽然布达佩斯真的算不上一个大城市,可是,有些人,同在一座城,就真的只是生平只见一次。后来,大概过了半年不到,在一次视频聊天中,夏巧巧平静地提到,她交了新男朋友,温哥华本地华裔;她当时的语气真的是平静地吓人,完全不像那个我认识的高调、爱咋咋呼呼的夏巧巧。或许,在感情的路上,她经历过,也成长了。据说他们两个人是在一次工作合作项目上认识的,还是大学校友;故而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可以聊。他是个温文尔雅的男生,比她大两岁,不爱说话,和夏巧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或许,他们俩就是所谓的“互补性格”。
夏巧巧的“意外事故”,让接下来的十几天,变成了我一个人的欧洲之旅。静静地走在笔直却不知名的大街上,随着人群,上了电车,再随意地下车。没有具体目标,走哪儿算哪儿。沿着Gellért山上的石头阶梯,在绿绿葱葱的树林中爬了二十几分钟,到了匈牙利版自由女神像的脚下。
一群和我年龄相仿的欧洲男生裸露着上半身,露出雪白的皮肤,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下身穿得全是苏格兰风格的裙子,并排坐在女神像下的台阶上有说有笑,听口音像是英国人。有两个还挺帅,只可惜,面对这种风格的男生,我的内心永远都是风平浪静。其中一个微胖的男生问我可不可以帮他们拍照,我笑着点了点头。接过相机,帮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四五张合影。他们围过来看照片效果,一股强烈的酒味扑鼻而来。他们说了谢谢,我还了礼,便打算离开。只听见身后一个男生大声地说,“You are so beautiful”。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男生,但还是回了头,冲他们浅浅一笑,也算不失礼节。
或许,我一直在等待;
或许,那个可以真正懂我的人刚踏上末班车正在心急如焚地赶来;
又或许,我应该果断地告别过去,迎接未来。
《Young and Beautiful》在我手机的歌单上排在第一位。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多么浪漫而又可爱的问题。
我问过,你承诺过。
但是,当时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看上去是多么的幼稚。
我计划在匈牙利待三天,还剩四十八小时。
六月三日,下午,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旅行“时间段”。
我,依然是独自一人,不然又能怎样?懒散地依靠在名字缩写为HOW的咖啡厅里的深绿色沙发上,悠闲地喝着眼前的卡布奇诺,就在城堡山上国家画廊的旁边。店员小姐姐还精心地在乳白色的表面画了一个咖啡色的”心形”笑脸;奶香很浓郁,无法阻挡地灌进我的鼻腔,让人“如痴如醉”。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喝咖啡,但是我却莫名地十分钟爱卡布奇诺。就像我喜欢贝克汉姆一样,虽然自己也道不出几个他的具体优点,但是,我知道,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名字,便会让我兴奋和欣喜。优雅地放下乳白色的咖啡杯,却百无聊赖地翻着朋友圈,看到昨天发的状态收到很多评论。
刘蓉,我曾经深度怀疑她是容嬷嬷的后裔,一个我非常讨厌但又不敢得罪的总监同事,也给我的朋友圈写了评语;是的,对于她,我觉得用“评语”比“评论”更准确,就像她在上下级之间的面孔一样,都要用得“准确”。永远都是一身黑色职业装扮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头发似乎被定了型,一年四季都是只到她双肩上侧一厘米的地方。还有她那副黑色金边的眼镜,就像是会吐火的金刚圈,后面藏着一双令人难以捉摸的双眸,让人不敢与她直视。刘蓉建议我去尝试那家在市中心新开的中餐厅,叫Baozi。不知道她是真心的还是故意在炫耀她的“铁蹄”早就踏遍了这座城。为了不把自己以后的工作生涯逼上绝路,我立马回复了她的评语,“嗯嗯,好的,谢谢你,亲爱的”。写完给她的回复,端起咖啡,递到嘴边,却又放下;总觉得自己有点“恶心”,难道非要活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吗?
可惜,有时候尊严和味蕾比起来,后者才是王道。
在Váci步行街的弗洛斯马提广场附近,我找到了那家中餐厅,坐落在一个街角,很醒目。门上贴着大大的红底金边福字,旁边是一块正方形的暗红色木板,上面写着金色的“Baozi”。里面的装饰给人一种身在中国的错觉,饱含很多中国元素。餐厅的主色调是中国红,里面挂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纸灯笼,窗户上还贴了一些“福”字。墙壁是白色和部分黑色搭配的线条,壁纸上还印着长城、故宫等著名景点。看了看周围,貌似当时餐厅里只有我一个中国人,心里还小小地自豪了一下,就像是身为中国人绝对高人一等一样。
选了一个靠近门的两人座位坐了下来,让我意外的是,这里的老板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匈牙利女孩,中文名叫茉莉。她热情地走过来和我打招呼。金黄色的长发,低过双肩;瓜子脸,鼻子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很瘦,大概一米七五的身高,身材居然比我还要好;前面比我突,后面也比我更翘。女人是个不嫌累的“物种”,男人看到美女只想“贪图”她的美色,而女人看到美女却要和她攀比谁更胜一筹。
闲聊得知,茉莉以前竟然在人大商学院留学,攻读MBA,和我居然是校友。她中文说得不错,发音很地道,非常喜爱中国美食。毕业后在布达佩斯一家国际贸易公司工作了一年,然后辞职并决定自己开一家中餐厅。茉莉告诉我,餐厅里卖的最好的是小笼包、宫保鸡丁、红烧排骨、酸菜鱼等。吃了两天的西餐了,我当然迫不及待地点了一屉小笼包、一碗红烧肉、一份凉拌豆腐、一碗米饭和一壶绿茶。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服务员把一份份美食整齐地摆在我面前,小笼包还冒着热气,看得我瞬间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迅速夹一个包子,吹了吹,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之后,甚是惊讶,居然那么好吃,非常地道。后来,茉莉告诉我,她的厨师是中国人。吃完饭,时间是晚上七点左右,和茉莉道了别,带着满意且圆鼓鼓的肚子离开。
没有人会提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是的,就像你永远都猜不到下一口呼入的空气中氧气含量是低于21%还是高于21%一样,又或者正好就是21%。
只有二十度的夏夜,凉爽得让人想敞开胸怀大笑;白天躲在空调屋的“隐者”们,接踵而至地“偷乐着”涌上街头。然而,人群中,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过客;停下脚步,偷偷地揉了揉有点撑的肚子,满脸踌躇地“思考”接下来的方向。
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瞄到不远处一个站在街角的男人,很多人围着他,我只能看到他的头。放眼望去,模糊的轮廓似乎也没有非常强烈的吸引力;难道是长了犄角的怪兽?既然注意到他了,我便打算去一探究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缓慢的脚步正在向他一步步逼近,我想看清楚他的脸,还想搞清楚为什么大家要围观他。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到那一刻,我是否会恶狠地撕碎自己的好奇心,选择继续一个人的平静?“;后来,我无数次问过自己。
纯白色的T恤衫,胸前印着黑色的FREEDOM;浅蓝色的牛仔裤,不紧不松,裤脚被卷起了两三公分;脚上是一款白色的帆布休闲鞋,配上一双暗灰色的袜子,看上去很清爽。街边的路灯正好照在他的脸上,我看得很清楚。
十分英俊的一张欧洲男人的脸庞,鼻梁很挺,眉毛浓密而修长,双眼皮显得眼睛很深邃有神,亮棕色头发,不短也不长;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五,稍显紧身的T恤衫把他模特般的身材彰显的很有诱惑力,长得和精灵王子奥兰多.布鲁姆有点像。手里抱着吉他,正在深情地弹唱一首意大利流行歌曲。
他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一会儿陶醉地轻轻闭上,一会儿又深情款款地睁开;而我,却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那双似乎会传情的双眸。从中,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一丝悲伤和孤单的情绪;只是不知道是来自于他演唱的歌曲还是他内心深处。我把他叫做所谓的“街头艺术家”,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的。没有和旁人有过多的眼神交流,他一直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给人一种在沉思的错觉,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揪心地想去了解他,或许还有他的故事。
我,静静地站在他对面,距离不远,大概两米,像一个陶醉的聆听者。我不认识他,绝对的“萍水相逢”,故而我也不曾知晓他有着什么样的生活;可是,我一直都有很强烈的欲望去了解别人的故事,算是个人“怪癖”。他唱完了那首意大利歌曲,大家都在为他鼓掌,我走上前把一张崭新的一千福林放进了他面前黑色的吉他包里,他礼貌地向我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谢。那是我们生平第一次四目相视,也是他第一次注意到我。然后,他又接着唱起了歌,我就坐在了不远处的一个黑色铁质长椅上。围观的人,来的来,走的走;有的给钱,有的只给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