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晏的手顿了一下，人物的手只画了一半。她还没来及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儿就跑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很自来熟，“快让我看看你画的，”从她的手下拿走了速写本。
林一一从小就是一个手残党，除了数学的几何图形，其它都是抽象的鬼斧神工。所以对会画画的人，都是持膜拜态度。
“我叫林一一，同学你画的好好，真太厉害了，”林一一翻看着闻晏的速写本，嘴里的称赞一句接一句。
闻晏摘掉了耳机，腼腆地笑了笑：“谢谢。”
旁边的一些同学也察觉到了动静，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全是好话。
闻晏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初入陌生环境，还有些紧张，手里的铅笔不自觉握地很紧。
林一一察觉到了什么，毫不客气地夺过本子：“哎呀，别围着，把人都看不好意思了。大家以后是同学，有的是时间看。”
三下两下，就把刚认识的、认识好久的人轰走了。
把本子还给闻晏：“对不起啊，刚刚也没经过你同意就拿走了。”林一一指了指她的画：“但我没说瞎话，你画的真的好。”
“认识一下吧，我叫林一一，一二三四的一，叫我一一就成。”
看着面前这个笑容很灿烂的女孩儿，闻晏的紧张也散了不少：“我叫闻晏，言笑晏晏的晏。”
“好听的名字，不像我，很随意。”林一一吐槽道：“晏晏我看你刚刚画的，是谢天鹏吧。”
后面这句，林一一压低了声音。
看闻晏眼睛里有些疑惑，林一一凑到闻晏耳朵旁，小心指了指她们俩侧前方，一堆男孩儿中的一个人。
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朝气蓬勃。但谢天鹏绝对是最打眼的那一个，原因无他，长得帅。
明明和身边的人穿的都差不多，短袖，远动短裤，也都是带勾的球鞋；单独看其他人，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少年人；偶尔两三个，还不错，但和谢天鹏一比，瞬间就变得暗淡起来。
闻晏看她指着别人，还是个男生，脸有些红，压着声音着急解释：“不是，我随意画的，你别瞎想。”
林一一浑不在意，俨然对这种事情习惯了。
“看他也没事，谢天鹏他从小学就有女孩子暗戳戳跟老师说要和他做同桌。那小子长得帅、学习又好，喜欢他没啥。”
怕闻晏心里有负担，特地道：“没事，我不说出去。但你刚刚画的真的太像了，还好大家没怎么翻，不然以后大家会时不时聊一下。”语气里带着不赞同。
后面又有新来的同学，林一一一个人不能坐两个位置，回了自己的位置。
闻晏还没来得及解释，这真的是她随意找的对象画，她前面还画了另一个人的速写。但现在看来，解释没什么用了。
作为她临时同桌的，是一个带着眼睛、很斯文的男生，放下书包，和闻晏点了点头，刚做了下自我介绍，就被人叫走了。
看来，也是个学霸。
新班主任是一个很年轻的女老师，应该刚入职没多久。显然是很懂在坐同学的心情，言简意赅，说话也幽默风趣，看起来像是一个好相处的老师。
下面的同学们时不时笑出声，有几个调皮自来熟的，还会和老师来往聊几句。闻晏熟练地转动着笔，有些分神，散漫的目光避不开中间刚刚和林一一聊的那个男生：她刚刚画的那个人，原来叫谢天鹏。
第 3 章
高中七天的军训很敷衍，有点走过场的意思。中间还夹杂着各科老师的初次见面介绍，各种乱七八糟的入学讲座。
九月一日，正式开学。
第一天就迎来了一个很不愉快的消息：三十、三十一号月考。
对于“松懈”了一个暑假的学生来说，还没有正式开始高中的课程，考试就来了。
高中与初中完全不同的压力，瞬间就上来了。
最起码，闻晏是这么想的。
她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天才。所以面对高一数学必修一就是函数，还不止一个函数，瞬间就被砸懵了。
更不要提物理、化学、生物的理科大礼包了。
九门课，早七晚十，全天除去中午休息的两个小时，几乎被各门课塞满了。
这让闻晏很不适应。
尤其是同桌看起来还是一个学霸，压力比山还大。
老师晚上一张数学小页，前后不过十六道题。同桌一个晚自习一小时绰绰有余，还能顺带着把化学写完，她却晚夜自习加起来三个多小时，涂涂画画，十六道题写个囫囵。
同桌看她脸色实在为难，有主动提出过给她讲题，可她课上的例题都没听懂，听对方给自己讲了两道题，不管懂没懂，总而言之都是懂的，一阵点头，再也不敢问他题。
这是学渣最后的卑微。
自己抱着一本本教参，一道一道例题啃，然后再去磨老师布置的作业。
不长不短一个月，却已经折磨地闻晏想要退学了。她可能不适合高中生活。
国家是有先见之明的，她只适合九年义务教育；一旦进入了非义务教育阶段，就不是她的脑子配理解的领域了。
月考完后，在其他同学背着再也塞不下一本书的书包回家时，闻晏意思意思地装了一本物理参考书。
高中不配拥有完整的节假日，十一勉为其难给了四天假期。
听到老班“知足吧，学校怕你们一下子进入高中不适应，特地体贴你们、放了四天，高二三天，高三一天。”一阵哀嚎瞬间降了个key。
这四天假期，闻晏不知道其他的同学是怎么过的，但她过的很惬意。
陪爷爷奶奶去山里面呆了两天，顺带着和朋友去游泳馆游了一天泳，去画室泡了两天。当时回家书包是怎么仍到沙发上的，回学校的早上就是怎么被背到背上又背回学校的。
连拉链都没拉开。
早上六点五十开始早读，闻晏还有点假期综合征，差点迟到。
坐到位置上，就感受到了班里不一样的氛围。
没有往常一样志气高昂、语文古诗词、英语单词、化学方程式混杂的背书声，而是成绩的什么东西。
闻晏拿纸巾擦了擦因跑步起的一头汗，悄悄问在低头整理书桌的同桌、陈飞远大家在聊什么。
“噢，月考成绩出来了。”陈飞远扭头看自己这个很傻白甜的同桌，一脸茫然，甚至是、不可置信。
“这么快？”闻晏甚至想吐槽：老师的手是翅膀、用来飞得吗？十一都不放过自己，这么敬业！！！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附中速度。
往后的三年，她早已从最开始的惊悚，逐渐化为麻木。
班主任显然也很能理解这群刚知道成绩、乐此不疲地讨论、无心学习的心情。
所以早读就被她利用，改为了成绩分析会。
到时候班会就不用在说了，也不多占用大家时间。
真?时间管理大师。
在还不知道自己一科成绩、其他同学俨然知道了自己所有成绩的情况下，闻晏脑子一片空白，看老师把电子版成绩放了出来。
闻晏的视力不算好，但也不近视。
能看清屏幕上第一行首当其冲的“谢天鹏”。
第二行就是自己的同桌：陈飞远。
闻晏… …
她很有自知之明，直接从中间开始找。
算是松了一口气，在第二十二行的位置看到了自己。
全班五十六个人，她排中间，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是九科成绩，还有各科排名，容易眼花，闻晏看地有些慢，手里拿着笔，在随意拿的纸上记着自己的成绩。
语文：128 9
数学：73 782
英语：109 562
物理：59 523
化学：69 671
生物：63 533
政治：87 10
历史：91 2
地理：88 1
总成绩：767
班级排名：22
年级排名：361
看着这个成绩，尤其是理科，着实是惨不忍睹了。
“我们在第二学期的时候会文理分班，这一个学期就是让你们来适应的，看一下自己的能力擅长。有些文理比较平均的，可以在学一段时间、体会一下；有一些文理科偏的太严重的，也不要灰心，总成绩不好看，但也要文理科单看… …”
闻晏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子里，她都觉得，这老师现在一定是看着她说的。
低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被成绩打击地有些抑郁的闻晏蔫儿着脑袋，不想听班主任的叨叨。
她想戴耳机了。
数理化生这几门课，她考试前付出经历最多的几门，成绩却是最烂的。
地理都没怎么复习都能拿第一，这□□裸地在告诉她：付出妥妥的没有回报啊。
没听清老师之前说什么，但身边的动静让闻晏回过神，问自己的同桌：“干嘛？”
陈飞远看了看自己这个同桌桌子上的纸，像是恐怖小说里的插画，推了推眼镜：“老师说趁着还有时间，把位置换了。”
他们之前刚来学校第一个月，老师就默认大家自己选的位置。
现在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一切以成绩为准。谁考高分谁老大。
考的高的先挑位置，考得低的后面挑。
“噢，谢谢。”
跟着其他同学的大队伍，老实到门口排队，从自己班的门口排了好长一队，一直到经过后面的班的前门。
靠在墙上，听着前后同学围着自己，夸她文科成绩好高，还问她是不是定了分科选文科。
闻晏敷衍地回答着，然后缓慢地向前挪动。
她不想换位置。
现在的位置挺好的，正好在窗户边，累了还能看看窗外；还不用费力气搬东西。
可以她的成绩… …闻晏在心里算着自己的排名，能够选到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愿望声音太大，越快到自己，闻晏的心跳地越快。
直到自己站在门口，能看到全班所有的位置，看到自己的位置有人了… …心好像顿了一下，停跳了。
有同学举手问：“老师，我想选那，能换吗？”
班主任看闻晏一副还在犹豫的样子，也没为难他，点了点头：“没有下次啊。”
“好嘞，老师您最好看了。”
“闻晏，选好了吗？”班主任说了那个男生两句，看向闻晏，语气没有刚刚和那个同学交流的生动，是有距离的温柔。
刚刚那个举手说要换位置的人，恰好是陈飞远的位置。
“嗯，选好了。”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
那时闻晏只想着虽然自己的位置有人了，但同桌还没人；她同桌考得比她好太多了，所以她坐他的位置，并不得罪人。
直到坐在椅子上，尘埃落定，闻晏才从失忆中反应过来：做她位置的那个人，是谢天鹏。
一个月的高中生活，闻晏只是把同学们认了个大概，大都泛泛之交；能说得上话的，大概也就只有自己的同桌和林一一了。
闻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的新同桌，高中课本教辅很多，她把它们全放在了桌子上，摆满了半个桌面。平时要是思想开小差，她只需要头一低，干什么老师是看不到的。
而此时，这个身高一米八的男子，就有些憋屈地窝在自己狭小的位置上，看东西看地认真，手里拿的… …是她刚刚随手的涂鸦。
下意识地就夺了过来。
谢天鹏突然就手里一空。
被男生这么看着，后悔自己太冲动的闻晏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耳朵都急红了，恨不得把手里的纸捏碎。
“画的很好。”谢天鹏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很多男生变声期后会音区会很低，但他的却不是：“但感觉画的时候心情不太好，怎么？”眼睛看了下上面的一串字迹凌乱的数字，心里有个大概：“文理偏科很正常，你文科很好。”
“而且很多人刚进入高中会不适应，成绩并不能说明什么。不用太在意，有些人暑假提前学了，后面适应了就会好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