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倘使生命还会有另一种可能的话。
三十年后,已衰残成一把枯骨的黄玉,在这一刻,在快意的笑容里,却几乎“恶毒”地附在陈之华耳边,轻声细语,如昔日的少女吴侬软语:“不是想要团聚吗?一家团聚?”
5。
4。
“之华,我们一家三口,去地狱里团聚吧。”
没有人知道已经久病多时的黄玉究竟哪里来的力气。
但的的确确。
所有人目睹。
在最后一刻——她以一种几乎扭曲、却无所顾的姿态,带着陈之华,两个人紧抱着,跌进桥下湍急的人工河中。
震耳欲聋的炸/弹声混着血肉四溅。
河水一度染成血腥的红。
然而河水仍然在流,不断冲刷、不断流走……
无法洗清的恩怨情仇,数十年的纠葛爱恨。
就这样,在这一声余韵久久不散的轰鸣里。
坠入河中,涌入海。
而或许某一日,这河水亦会流向雁江,流过雁江桥下。
在那里,孤独蹲在江边,满面麻点的男孩,会与他迟到的母亲和解。
“……”
解凛将迟雪护在怀里,紧捂住她的耳朵。
但怎样去捂,亦终究捂不住她的热泪滂沱。
她只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在那一刻——一切结束,又或是重新开始的那一刻。
却终于忍不住,她回抱着他,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66章 她收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回信。……
后来迟雪曾去见过陈娜娜。
那时的她,已然因协助犯罪、被判故意杀人罪而入狱十年。
方进没有丝毫留情,相反,他在令她判刑入狱这件事上出力不少,成了这之中指认陈最有力的证人之一。
而陈娜娜在这样的“打击”中,几乎没有意外地失去了她的第二个孩子,当然,也失去了那个曾无数次许诺过要娶她的男人。
那短暂的黄粱一梦,最终永远地抽离出了她的人生。
以至于迟雪见她的那一面,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身着囚服、形容枯槁的女人是曾经那个永远妆容精致、神情骄傲的陈娜娜。
于是,分明在来之前,已经打了无数的腹稿,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要问。
但真正见到面前的这个人时,才知其实所有的答案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
迟雪也只能沉默着,看着眼前已然不再年轻,不再骄傲的陈娜娜,用落不尽的泪水,无尽的悔恨,浸润了这漫长到无法再继续的探视时间。
“你会后悔吗。”
离开前。
陈娜娜只是问她:“你后悔当初救下我吗,迟雪?”
而迟雪没有回答。
只是,一直到走出监狱,那口始终哽在她喉口不上不下的气却始终没有松下。
解凛原本开车送她过来,又在车上处理着那些麻烦的公事——他的医疗器械公司这几年步入正轨,又有叶家的相关事宜需要接洽。迟雪打开车门,他仍在为那些事务头疼。
但见她上车,他便把那些文件都放下。
又很是自然地伸手为她系了安全带。
“聊完了?”
“……没有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