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有两意——那一袭青衫渐远
时间:2022-04-26 08:24:10

长公主沉沉地睡着。颜冽收拾齐整,去金店取回提前订购的999朵纯金玫瑰。约摸花费了三百多万。
虽然美其名约纯金玫瑰,那么真的是纯金打造的吗?其实事实也不尽然。市场上的纯金玫瑰只有一百多元钱一枝,因此它只有花瓣和叶片是24K金打造,花杆只是镀金而已。
这样的假货,颜冽自是懒得一顾,他早早找金店订购金锭子,又亲眼看着师傅用金锭子融了倒进玫瑰花模具里,一根根慢慢凝固成型。
这样的纯金玫瑰永不凋零,一如自己对她的心。
他又在院子里忙活了一下午。天色透黑的时候,一曲悠扬柔缓的《卡伐蒂娜》响起。颜冽拿丝带蒙着长公主的眼睛,扶着她下楼,走出客厅,走下台阶,引着她到院子里去。
阵阵幽香扑鼻。前院里,一片金色的海洋绚烂在眼前。他拉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引着她的手去轻抚那艳红的玫瑰,粉红的蔷薇,白洁的幽昙……
脚下是一片开满小花的草坪,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成片成片。他抱着她,稳稳的坐在花海上,脱下她的鞋子,轻踩在柔软的小花上。
把遮眼的丝巾取下,颜冽单脚跪地,手捧一把金玫瑰,玫瑰正中放着一个闪亮的大钻戒五彩璀璨,轻轻地伸出手,说:“嫁给我”。
长公主轻轻的把手朝他伸出去,道“颜冽,我们曾经约法三章。”少顷,又悠悠的道,“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也许是被花熏得晕了,也许是小提琴的声音太悦耳。
颜冽忽然间大声笑的起来:“好,睡服你。”
听他语带双关,长公主一时反应过来自己言语不妥,气的直拿脚丫子踹他。
那拉琴的青年,看着花海上,一身西服的俊俏青年被一脚踢得假摔了一个趔趄,双腿跪在了一个美貌娇嗔的女孩子面前,然后俯下了身子轻轻凑了过去,琴声静默了一下,换了一曲缠绵悱恻的《微风细雨》 ,默默把庭外的灯光关掉,背转过身去,慢慢远去。
映着月光,沁香扑鼻的花海下,掩映着他们交错的身影,轻拢慢捻,慢吟浅唱,云山雨骤。
多少次在梦中遇到你的身影,多少次你激荡了我的心灵。想牵你的手,一起到一个叫永远的地方,看天长地久的风景,尝海枯石烂的味道。
然而激烈酣战,抵死缠绵,并不能阻止这对鸳鸯即将到来的分离。
颜冽希望长公主能够尽快调任到这里,两人共同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生三个可可爱爱的宝宝。同时,那个跟莫主任勾搭的女高官之事,也让颜冽对异地恋爱的持久度产生了怀疑。他想撕毁那份互不嫁娶的约法三章,他年逾40,渴望安定。这显然打乱了长公主的原定计划。
长达三个月,他们谁也无法说服谁。终于再下一次见面时,他们在又一次深入沟通后,瘫在床上,不可避免的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颜冽:“嫁给我不好吗?”
长公主:“官越大越难当,官太太看似夫贵妻荣,其实大多惨淡收场。高书记的贤内助,达康书记的前妻,祁厅长的夫人,她们有哪一个幸福了?”
颜冽:“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长公主:“有什么区别。我家里世代经商,你又大权在握。你就不担心,结我这样一门姻亲,将来有一日,我让你用权力来帮助我和我的家人走捷径?”
颜冽:“你不会,你理解我的政治抱负”。
长公主:“理解不过是嘴上说说的好听话。一旦他日你袖手旁观,我又岂会不埋怨,不心生怨怼。”
颜冽:“我不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也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长公主:“就算你不是又如何。你给我的婚姻,也只是一个正宫娘娘的凤印。那不是我想要的婚姻。我要我爱的人,必须从身体到灵魂都只忠于我一人。我不能忍受有其他不三不四的人,也绝不接受对尊严的践踏和□□。你不怕我有朝一日,忍无可忍,愤而揭竿起义,断送你的晋升之路。”
颜冽:“你不会,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和荣辱”。
长公主:“所以你就吃定了我会忍辱负重,老老实实坐你的东宫摆设。我告诉你,我也许睚眦必报,多疑善妒”。
颜冽:“所以你打算招赘驸马?你以为找一个好拿捏得,就可以稳操胜券。”
长公主:“起码他对我衷心。”
颜冽:“衷心?王莽的谦恭罢了。我真是佩服你的愚蠢。你给他权利。他给你婚姻。这样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等他羽翼丰满之时,就是谋朝篡位之日。到时候你是独坐冷宫,还是自请下堂,你想过后果吗?”
长公主:“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岂会分不清?!”
颜冽:“你要能分清,就该知道防着孙秉。不管孙秉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对你如何好,你要记住这不代表他有多好,而是你值得他对你好,人的本性趋利避害。如果你为这种低成本的付出就感动的死去活来,那你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长公主:“如何一个人多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在你眼里都是虚情假意,趋利避害,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颜冽:“你真该多看看书。巴菲特说过,选择一位比你优秀的人结婚,而不是找一个处处不如你的人,满足你的懒惰和巨婴。”
颜冽:“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孙秉是李榕的人吗?”
长公主:“不可能。你在骗我。你有什么证据?”
颜冽:“我没有证据。直觉而已”
长公主:“是与不是,我自会去查”。
颜冽:“伤心了?”
颜冽把她摁在大床上,掐着她的脸,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孙秉之间的事。”。
长公主确信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绝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猜他这分明是试探,哄道:“我跟孙秉之间什么都没有。你要是不喜欢他,我把他调开就是”。
颜冽把她拉到镜子前,指着镜子里云雨过后的俏脸,冷哼道:“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们俩上没上过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这还能看出来?果然每一个抓奸的老男人,都有一颗福尔摩斯的心。长公主:“真的没有。我们就是单纯的上下级。”
颜冽凑近看着她的眼睛,揪着她的领子,道:“哦?是嘛。这么说,你不喜欢他。是他主动勾引的你”。
长公主讷讷的说:“他没有勾引我,都是误会,真的”。这谁敢承认,打死也不能认。
颜冽拿手指轻轻的划向她那里,感受着氤氲水汽,道“我一直不动他,是想留着让你自己看清楚”。
这一晚,一人睡得餍足昏沉,颜冽点着烟,孤坐一夜未眠。他忽然感到心里深处的疲累。
他清醒的认识到,他应该理智的抽身离去,不应该在这个没有良心的二十多岁的女人身上,白白耗费下去。
他们的感情,停留在最好的状态,就像两条平行线,一辈子相守相望,见于眼底,藏于心间。
当黎明的第一束光映射在他的脸上时,他在爱人的额头轻轻的一碰,取走了纯金玫瑰上孤零零的戒指。
有些事情,心有默契,无须言明。
 
 
芙蓉塘外有轻雷
 
 
飞机穿过昏沉的夜色缓缓停靠到站,绿藤阴沉沉的天空一如她忧郁发愁的脸。
耷拉着一张脸,轻扯嘴角,给爸妈打声招呼。孙秉在后边追着道歉,长公主回头一耳光扇他脸上,吼道:“滚”。复又恨恨的看一眼李榕,道“你们俩好的很”,气冲冲上了楼,猛的摔上门,倒头就睡。
孙秉在客厅战战兢兢的待着,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李榕跟他打眉目官司,这是内奸身份被发现了,放心,我会补偿你的。
没几日,孙秉被空降到了刚成立的青海分公司,任项目经理,是二把手。分公司的老总叫唐万森,已经年愈51,即将退休。
楠楠得知孙秉要举家搬去青海的消息后,哄着孙秉主动退了婚,一个人回了老家。因为是孙秉主动退婚,彩礼和车都没要回来。后来不到半年,就嫁了人。此为后话。
楠楠离开绿藤前,特意来见了长公主一面。
楠楠:“我要走了。特意来给你告别。”
长公主:“我听说是你主动退的婚?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孙秉。”
楠楠:“孙秉和我不过是互相利用。他需要一个挡箭牌,而我只想嫁给一个有钱人。”
长公主:“其实叔叔阿姨很喜欢你,你跟着孙秉去了青海,他会好好对你,你们的生活也会活的很幸福。”
楠楠:“青海离家那么远,我怎么会去?再说即便呆在绿藤,我也没想着嫁给孙秉。”
长公主:“你都把我说懵了”
楠楠:“自始自终想嫁给孙秉的人,都只有你一个。我只是把这场假订婚看作一场交易。如今我们财货两清,我也要走了。”
长公主:“你走了,叔叔阿姨会伤心的。阿姨是真的希望你当她儿媳妇。”
楠楠:“在她心中,我不如你有一个好家世又是大领导。嫁给他儿子,只能仰人鼻息,她只是觉得我好摆布,好在我面前摆婆婆的款罢了。临别之前送你句话,孙秉再好,可这样的人家你能不嫁就尽量别嫁。若是实在要嫁,也不要往一起住,就让孙秉当上门女婿。不过叔叔阿姨就这一个儿子,只怕是不会情愿。你好好想想吧。”
长公主:“哎。这些话都是有几分真心了。虽然我们见面次数不多,听到你要走了,我忽然有点舍不得。”
楠楠揶揄道:“真的舍不得我,那我就不跟孙秉退婚了”。
长公主干干的笑笑。
楠楠:“我要嫁人了”
长公主诧异道:“这么快。”
楠楠:“其实我一直都有男朋友,读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家里很有钱,但她妈妈一直不喜欢我,看不起我住着内三环的破房子。”
长公主:“那,他妈妈这是,又同意了?”
楠楠:“你还记得孙秉给的20万彩礼,宝马车,还有那张副卡吗?”
长公主:“记得,你曾经专门跑来显摆过。”
楠楠:“我老家遭了水灾后又遭了三四遍疫情,现在房价腰斩。我拿孙秉给的那些钱买了一套小三室,还有那辆宝马车当陪嫁。”
长公主吃惊的看着她,“天呀,你白手套呀”
楠楠就在那边说边笑,笑得花枝乱颤。
却说孙秉到了青海。
第一年,分公司盈利1000万,这1000万都是孙秉带来的。第二年,分公司盈利1400万,其中1200万是孙秉带来的。孙秉开发和维系客户很有一套,可以说整个分公司都是围绕着他和唐总而存在。
第三年年初,公司里流传着“唐总”要反聘的消息。孙秉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像喝酒、给回扣等商务应酬,平常都能走公务接待,但是赔客户打商务麻将,洗三温暖这种擦边球的,不能报销。尤其是商务麻将,不能赢,每次一输输好几万这种,让他自掏腰包也不现实。唐总就给他走其他的帐报销,让他放心去应酬,还嘱咐他这样做违反规定,不能讲出来。
孙秉就把这事报给李榕,没多久唐总就被叫到总部接受调查。孙秉此时那叫一个志得意满,俨然分公司老总十拿九稳一般。几个跟他平日不对付的,都已经准备写辞呈了。
然后一周后唐总又回来了,嘱咐大家“好好干工作”。此时尴尬的孙秉一周后灰溜溜的递了辞呈,回了绿藤。原来唐总帮孙秉报的那些商务麻将等的假账,都给李爸私下报备过。又过了半年,唐总的儿子从外地提拔去任青海分公司总经理。
此为后话。
却说长公主这边,自从拒绝了颜冽的求婚回到绿藤后,维持这种难耐的失恋般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两个月,每到心理难受了,就打电话给颜冽又哭又闹,死缠乱打。孙秉去了青海后,一到假期,就瞅机会回绿藤看望他爸妈。这天他看望完爸妈,回长公主别院,正碰到她刚对着颜冽电话骚扰,在那擦眼泪。
孙秉:“好了。这回颜冽估计是忘不了你啦。”
长公主:“他一定觉得我爱死了他。”
孙秉:“挺好。你这样死缠烂打,歇斯底里,他以后肯定躲得你远远的。”
长公主:“这样最好。这样才是分手的完美方式。以后他想起我,肯定觉得特别愧疚。”
孙秉:……
长公主:“他没再找过你麻烦吧。”
孙秉:“没有。我都发配边疆了。他如果知道,肯定猜到我们掰了,估计都懒得收拾我了”。
长公主:“李榕没怀疑你吧。”
孙秉:“没有。他也觉得我们掰了。”
长公主:“真好。又是把他们耍的团团转的一天。”
孙秉:“你为什么不肯嫁给颜冽。你看现在流行的偶像剧哪一个不是嫁给王侯将相仙尊魔尊的。能当省委夫人应该是多少女孩子一辈子遥不可及的梦想。”
长公主:“那是他们没有真正的接触过这个位置的人,一旦真的接触了,就会明白,跟一个你遥不可及的人结婚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孙秉:“有权有势不好吗?”
长公主:”有权有势当然好,但是太过有权有势就不好了。”
孙秉:“你害怕他。”
长公主:“知我者为孙秉也。你不也怕他怕到躲到青海不敢回来嘛”。
孙秉:“你到底怕他什么。”
长公主:“我怕他看我的眼神。永远的高高在上,洞悉一切。”
孙秉:”他大你一轮,又有阅历,你被他看透不是很正常嘛。”
长公主:“你不懂,他永远都是理性的平稳的,求婚的时候是,分手的时候也是,知道我背叛他的时候也是。尽管他表现得体贴入微,但是我感受不到他眼神中的爱意。我感觉我从未走进他的心。”
孙秉:“你觉得他不爱你?没有一个人会主动求娶自己不爱的人。”
长公主:“他爱的人太多了。他娶我,大概只是因为我是那些人里头最适合结婚的一个。
孙秉:“这不就是婚姻的本质嘛。”
长公主:“那不是我想要的婚姻。你说的适合,那是瞎凑合,是搭伙过日子,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
孙秉:“大小姐,你能看开最好。不要和大叔谈恋爱,年纪越大,城府太深,又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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