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仇人做妾——择木而栖
时间:2022-04-26 09:27:43

 
不能再等,真的不能再等了。
 
这样烽火战乱的年代,这样不知明日光景的时代,怎么经得起一丝一毫的犹豫侥幸,能多些时间执子之手,为何要浪费掉。
 
我和黎音几乎是跑去的码头,黎音低着头一直不说话,我让她别紧张,她却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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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是什么不好的预感。
 
破镜重圆,情有独钟,是好预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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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是,我们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大哥,码头上有种刚混乱过后的寂寥。
 
工人们都苦着脸呆坐着。
 
地上有血迹还有子弹硝烟的味道。
 
黎音先我一步冲过去,她呼喊着大哥的名字。
 
我兴奋地去问和大哥相熟的大叔,大叔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地上的血迹还未凝结。
 
不好的预感同样也环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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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的有对未来的预感吗?
 
如果真的有,那是不是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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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急了,求他快说。
 
大叔忽然一下子捂着脸悲愤交加地朝我们跪下:
 
「采儿来给我送饭,被日本人看见,他们要把她抓走,子尧去跟他们打架。」
 
「被……被活活打死了。」
 
「我们刚送到半路上就没气了,宋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不停地磕头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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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相信吗?
 
我大哥居然突然间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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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死了……
 
大哥死了……
 
被活活打死的……
 
为什么?
 
大哥要豁出命去救别人?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对,他在改,他在一件件地改了。
 
所以为什么?
 
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大哥?
 
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和指望,他是爹爹最看重的儿子,他是从小保护着我的大哥。
 
为什么啊?
 
他还不知道他守了那么多年的黎音已经喜欢上他了。
 
他还不知道黎音已经回来了,只差一步,或许只差一步了。
 
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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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什么?」
 
大哥问我。
 
我想了半天,还是说不要了。
 
「胡说!十八岁生日哪能什么都不要!」
 
可我还真没什么想要的,我想要的一时半会也要不到。
 
大哥死盯着我,我最终妥协。
 
「要那对翡翠珠子的耳环吧。」
 
「行!等下个月大哥结了工钱就给我妹子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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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里的老先生教生死离别终有时。
 
但他没教过有些分别是这样悄无声息的。
 
不经意的一次见面就已经是最后一面。
 
不经意的一次对话也已经是最后一次对话。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彻底错过。
 
有些罪一旦形成就无法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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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也收不到十八岁的礼物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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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无论何时何地想起大哥都会掉眼泪,黎音来祭拜她也不让,到最后是爹爹拉着黎音进来,说「子尧那小子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
 
母亲忽然就不说话了,站在一边摸着大哥的衣服,伫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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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站在门口等,问我大哥去哪儿了,问我他是不是在外面玩疯了。
 
我说大哥不会回来了,他也会呜咽着不明不白地哭。
 
可第二天他又是一无所知地抱怨:「那畜生又不知跑哪儿疯去了,不好好念书,就知道鬼混,真不知道以后老子怎么让他继承家业!」
 
母亲不理他,问过几回母亲哭了之后,爹爹再不问她。
 
母亲谁都不理,我跟她说话她也是别过身子去,坐在竹椅上一边绣东西一边自语。
 
「会过去的,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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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命运教会我们生死离别,教会我们拥有失去,教会我们熬过一切磨难,洗礼自身戾气,那谁来抚平岁月留下的伤口。
木兆木兆
那些被撕烂已经久治不愈的伤口,终究成了难以释怀的后遗症。
 
越久越痛,无法触碰。
 
130
 
大哥死了吗?
 
我从噩梦中惊醒,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我连夜赶去了宋家让自己又死了回心。
 
这几天我总这样,总怀疑他没死,找各种方法去证明,让自己一次次失望,反复鞭挞,像是一种新的折磨。
 
我以这种折磨为瘾,以减轻遗憾和痛苦留下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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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找了份工作,但她总是处理和她本职工作不相干的事。
 
问她她也不说。
 
但她多了个习惯,把大哥经常放在胸口的那张属于他们的合影,她也放在了胸口,每次出差都带着。
 
她总说,她得时刻提醒自己失去过什么,到时候她才能求得大哥的原谅。
 
我跟她说大哥从没怪过你。
 
她流着泪说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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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大哥。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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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再一次发生暴乱,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是经济低迷、物价高涨、商铺倒闭,我工作的银行也关了门。
 
原本不好过的日子变得更不好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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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总是哭。
 
她本来眼睛就不好,现在看东西更模糊了,爹爹抱怨地握着她的手在庭院里闲散。
 
「让你不要哭,你非要哭,你怎么就那么好哭呢。」
 
「可是我难过啊,唉。」
 
母亲轻叹,她总说种因有果,世事无常,人各有命,可她讨厌离别,更何况她失去的是自己的儿子。
 
「既然难过就不要再想那些难过的事了。」爹爹抱怨着,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
 
爹爹有时候像是那个最糊涂的人,有时候又像最清醒的人。
 
但我明白,他们这对夫妻和乱世中无数人一样,在苟延残喘着活下去。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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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看着那些群情激愤的学生和工人,看着抗日队伍的不断壮大。
 
以我微薄之力,又想替大哥撑起宋家,也想加入抗日队伍。
 
可我又无法离开我的父母,他们身边只有我,而我身边也只剩他们了。
 
更悲哀的是,我们都活成了对方活下去的最后的支撑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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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长了。
 
因为不常出门,我更多的时候就是在发呆。
 
趴在窗台上,望着陆执让人送来的风铃,风吹出响,一望就要望上一整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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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重新找份工作。
 
马副官说我可以给他儿子当家教,说那孩子就喜欢舞刀弄枪,字都不识得几个。
 
我确实需要钱,也明白马副官其实是故意要帮我,没假意托词直接接受了。
 
从此我的生活从发呆看花,多了一份艰巨的任务,教人读书。
 
许君初在的话一定会说我误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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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小马是个乖巧省事的孩子,跟他爹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秀气得像个小女孩。
 
每次陆执回来他都一个激灵站起来,匆忙地朝他行军礼,一点也没有马副官形容的那般打混。
 
写字读书都挺认真,就是小孩子总归拘谨。
 
只有我问他以后想当什么。
 
他才挺直了身板神气地告诉我,要带兵打走日本鬼子,把他们都给杀了。桃桃整理
 
稚气的一张脸,说出这番话,我还挺自愧不如。
 
我问他,如果你上了战场,家里的父母该怎么办。
 
这孩子竟然抬着头对我说:「宋老师,有战斗就会有牺牲的,你不能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而且我相信,我父母能够理解我,父亲说过,守护自己的国家是每个国人义不容辞的义务,更何况国都没了,哪里来的家呢?」
 
我忽然真不知道,我还能教这个孩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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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小马的工作我实在没法厚颜无耻地进行。
 
跟马副官解释了半天不是小马的问题才给辞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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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最近倒是赚了些钱,听说是一个老先生很喜欢母亲的绣工,总是十两一副地派人来买母亲的绣品。
 
我都想不起有多久没见母亲笑了。
 
她告诉我,一定是转运了,宋家该受的已经都受完了。
 
可现实告诉我们,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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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约记得儿时跟着母亲姨妈们听戏。
 
戏文里唱,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当佐藤围住督军府,拿枪指着我的时候。
 
我在想,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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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太太,我们不为难你,若你有用,得到了我们想要的,我们自会放过你。」
 
看着满地的佣人尸体,听到这番话,我简直哭笑不得。
 
他们问我笑什么。
 
我骂他们是乌龟王八蛋!
 
佐藤甩了我几巴掌,把我绑起来,押去了陆执的书房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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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准备用我当人质,似乎要从陆执那里得到某样好处。
 
我觉得挺可笑,笑了半天。
 
拿我威胁陆执,这难道不是最好笑的笑话吗?
 
看管我的日本人终于看不过去,问我到底在笑什么。
 
我让他凑近点,他傻头傻脑地过来,我呸了他一脸口水,爽得我真心大笑了几声。
 
他举起手中的弯刀,直接刺中了我的肩膀,我匍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外面正好响起乱七八糟的枪声。
 
看管我的日本人也骂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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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重新站起来的,可肩膀上的伤口太疼,努力过后,我没再挣扎了。
 
可笑的是,我发现放弃挣扎后,居然就不怎么疼了。
 
外面有好大的枪声和哭喊声。
 
我刚按住伤口坐起来,就看到佐藤慌乱地跑进来,直冲向我。
 
他狠狠一把将我拽起,用匕首抵住我的脖子,警告我别动。
 
紧接着浑身是血的陆执也进来了。
 
他望向我,瞳孔紧缩,死死盯住。
 
「佐藤,你的国家已经将你抛弃。」
 
佐藤无所谓地笑着,匕首刺进我的脖子里:「我是大日本帝国培养的军人,我从来不怕死,就算我死了,日本占领上海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陆执,你的太太得陪我一起去见天皇陛下!」
 
他的匕首瞬间深了好些,我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很痛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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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同时响起的枪声,佐藤也倒在了地上。
 
我眼神模糊地望着对面向我拼命跑来的陆执,他眼睛里泛着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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