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耳边全是混杂在一起的鸣笛声,刺耳又急促,听得她心烦意乱,像是在催命。
一闭眼,眼前浮现的都是三年前倪安平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他满心满眼欢喜地捧着的蛋糕倒在一旁,早已没了原来的形状,草莓被压进了道路的缝隙中,奶油混合着鲜血。
那个时候,也有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像今天的季以川一样,不顾自己的安危和持刀的疯子搏斗。
但那时的倪言根本没有办法去顾及那位英雄。
她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倪安平,那个总是笑呵呵的弟弟。
他还是背着书包、做着广播体操的年纪,却再也没有了以后。
她遮挡不住倾倒在倪安平身上的雨水,看着早已没有意识的他,手足无措地嘶哑喊叫。悲痛万分的崩溃哭声回荡在那天的街道,雨水浸没她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也是这样的鸣笛声,催着安平的命。
有人说,那条路上的地砖缝里还能看见那日倪安平的血,有人说仿佛还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倪言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此刻像海浪滔天涌来。
她紧紧捏着拳头,面部肌肉紧绷,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最可笑的是,那杀人凶手竟然是一个精神病人,在无法控制自己意识的时候对行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那些鸣笛声没能救回倪安平的命,也没能带走凶手的命,他只不过被困在了一个医院了此残生,长长的一生。
闭着眼,倪言的眼皮颤动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会抽痛一遍。
一只手握住了她捏紧的拳头。
倪言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季以川侧着脸,用掌心的温度在安抚她。
车的前方就是医院,救护车依次停下,伤者被抬下车。
医院里忙作一团,季以川的伤口得到了简单的处理,只怕是又要留下一道疤,多一条功勋。
倪言愣了下,视线望向他袖口里的长疤,片刻后晃了晃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
原本在马尔代夫要进行的许多水上娱乐活动被迫放弃,静养的同时也要去做人证和笔录。
听说伤者的伤势都得到了控制,没有人将会在这场事件中失去生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穷凶极恶的歹徒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想报复社会。
倪言躺在酒店外的躺椅上,望着头顶的树木巨叶。
结局与三年前的事真是大不相同。
没有人死亡,凶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倪言的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看着树叶夹缝中的天空。
忍不住想问——
老天爷为什么偏偏要带走倪安平的性命?
倪言站起身,推开门进到房间内,季以川正在睡梦中。
倪言走到他的床前弯下腰,皱着眉头凑近了看他的脸庞。
原来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样的人。
他怎么会是利益至上呢,他分明有侠义。
倪言坐到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着椅子,注视着他。
季以川好似让她的生活变得安定,实则却是搅乱了。
她的一些坚持,在心里土崩瓦解,只是她不能表露出来。
那个时候,是林则睿安慰了倪言,也是他坚持地给倪言过生日,帮助她走出阴影。
他告诉她,很多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怨恨着自己过一辈子并不会解脱。
不如放过自己。
倪言昂起头,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悬在身前。
这天花板那样白,白得像季以川那日的T恤。
她回过神发觉自己又在想季以川,抹了把眼角的湿润,走到屋外吹风。
一趟本不是蜜月的蜜月旅行回来,好似一切未变,又好似变了许多。
蜜月之后倪言和季以川的戏台暂时得以休息,该走的流程走了,该骗的人骗了,他们回归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
倪言一边准备视频一边继续学习西语,为11月的考试做准备。
倪言听秦冉说,从云南回来后,她和邹雨宁分手了。还义愤填膺地说旅行根本不能增进情侣感情,只会成为感情的照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