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水苏不酥
时间:2022-04-27 08:36:30

 
面前的人笑的坦然,没有熟悉的羞涩,连带着说话声音也高了许多。
 
姜蔓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白色的棉麻睡衣裙,这还是黎耀亲自给她挑的,说这件衣服特别衬她的腰身,‘黎耀~’
 
她突然一惊,抬头看了看校门口,她不是被黎耀关起来了吗,她记得在和黎耀睡午觉啊,怎么到学校了,做梦呢吧?姜蔓捏了把自己的胳膊,没又痛觉,这梦也太逼真了吧。
 
“姐,挺想你的。”
 
“啊?”没等姜蔓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突然着了火,杨阳好像感觉不到痛觉,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笑,那笑凄凉中带着释然,看的姜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梦见了一个人,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又瘦又白文质彬彬的男孩子,在她和黎耀确定心意的那个暑假,怯怯的躲在陈航的身后叫了自己一声姜姐姐。
 
姜蔓许久没见他了,自从上了大学到现在总共也才见了约莫五六次左右,他们之间有微信,有时候会聊两句,她简直太了解陈航那副德行,问起他的金近况,每次得到的回答总是“他很好。”
 
是否真的过的很好,姜蔓不得而知,她跟黎耀之间的事儿就够她头疼这几年了,有时相约他出来,他总是太忙,要么就是在陪陈航,不过电话里听着确实状态不错。
 
姜蔓闭了闭眼,眼前浮现出梦里的场景,那么逼真又恐怖,那场景,她现在依然心脏还在砰砰跳,就连火的炙热感都是那么逼真。
 
“黎耀,黎耀?”伸手推了推身边睡的正沉的人,她总觉得心慌的厉害。
 
“嗯?”黎耀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声,眯着眼睛伸手抱住姜蔓:“怎么了?”
 
“我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黎耀揉了揉太阳穴,撞头看着身边的姜蔓。
 
“噩梦。”逼真又恐怖,越想越觉得寓意不好,晦气。明天一定得给杨阳打个电话。
 
黎耀坐起来,从后面把姜蔓环抱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没事儿,我在呢。别怕。”
 
姜蔓好奇心重,中午自己说了吊人胃口的话,姜蔓胡思乱想的猜自己也能理解,抱着人在床上哄了好大一会才作罢。
 
“你是不是操心着我中午说的那件大事儿呢?所以才做噩梦?”
 
“什么?”姜蔓依旧失魂落魄,她现在心慌的厉害,耳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前面全是刚才梦里杨阳的样子。
 
“你,”
 
黎耀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接电话的时候姜蔓瞟了一眼来电人“陈航。”
 
“喂?什么事儿?”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只见黎耀皱眉看了眼姜蔓后拍了拍她的头顶下了床,抬脚要往外走时或许是又想起来姜蔓刚刚做了噩梦,又在床边坐了下来,右手捏着姜蔓的手。
 
“你先别急,从头说。什么?你先去局里,我就过来。航子,”
 
黎耀叫了声陈航的名字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挂了电话,他转头看了眼姜蔓又低下头,那句话在他嘴里打了几个转,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怎么了?”姜蔓推了推黎耀,他依旧没有说话。
 
她心一沉,下意识的就觉得是杨阳,陈航刚才的话她听不真切,可是他的慌乱是显而易见的,她早该反应过来的,一个做梦只能梦见黎耀的人,这会梦见杨阳,那么反常。
 
“是不是···”后面的话他没有往下说,生怕黎耀会点头承认。
 
“嗯。”黎耀抬头看着姜蔓,眼神中竟然有一丝不忍,“蔓蔓,杨阳,死了。”
 
死了
 
死了。
 
他两个月前还给自己发微信,虽然很久不见了,可姜蔓记得杨阳的样子,就像刚刚梦里的他一样,白白的,干净的不像凡间的人,说话声音柔柔的,叫自己姜姐姐的时候会脸红的男孩子,明明自己也不如意,可是会整夜打电话安慰和黎耀吵架的自己的男孩子。
 
他才二十多岁,正是要享受人间美好的时候,他死了?
 
姜蔓的头都是懵的,她甚至说不清现在的感觉到底是难过还是怎样,她应该哭出来的,可是怎么一点流泪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明明才正是大好年华的人啊。
 
黎耀去衣柜里拿出衣服给姜蔓换,一场秋雨一场寒,在室内他已然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最后出门前给姜蔓套上了一件白色羊毛开衫外套,她还没有这么听话过呢,乖乖的配合自己,乖乖的跟自己出门,眼里全是茫然,状态看的黎耀心疼。
 
“没事儿,我们现在就过去,嗯?”黎耀给姜蔓系上安全带。
 
一路上车开的很慢,下了几天雨路上又湿又滑,黎耀一边开车时不时还抽空看看身边姜蔓的状态,依然在神游,也不晕车了。
 
车子进了城才开的快了起来,路越来越开阔,两边的路灯越来越明亮,姜蔓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拿起手机发个微信,聊天框里一片绿油油,没有见那边回复。
 
“你说,陈航是捉弄咱们呢吧?这是他以前上学时候惯用的技俩。”
 
黎耀没回话,真假他听的很真切,电话那头陈航哭的像个煞笔,一个劲儿的问他怎么办呢,说警察不让他见杨阳。
 
他不愿意现在开口,打破姜蔓的寄希,他不忍心。
 
黎耀闯了一路的红灯,到公安局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吱~”刹车声在此刻格外刺耳。
 
姜蔓被黎耀拉下了车,看着面前庄严的公安局,她迟迟抬不起脚,她怕了,怕进去看见杨阳躺在那里,她无法接受,她的好朋友,那个小伙子,死的这么突然。
 
他们走进公安局的时候,陈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言不发,只是肩膀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哭了,白的刺眼的灯光映在一样洁白的地面上,那光晃得姜蔓头晕。
 
黎耀拉着姜蔓往陈航跟前走,在那人面前站定,陈航喘着粗气抬起头来,眼睛一片猩红,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看见黎耀和姜蔓才哭出声来,整个人从椅子上滑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力气。
 
“哥,黎哥,呜呜呜~”
 
黎耀蹲下身子拍了拍陈航的肩膀:“人呢?”
 
“他们说,说,在里面。”陈航哽咽的厉害,一句话分了好几次才说完:“他们让我进去认,那不是阳阳。”
 
是啊,怎么可能是呢,他的阳阳皮肤白嫩的像个婴儿,里面躺着的黑的像炭,脸都看不清了,他就是知道,那不是他。
 
黎耀没有说话,陈航又张开手,掌心躺着一个泛着银白光的戒指,“可是,他怎么偷杨阳的戒指戴啊?啊?哥。”
 
是不是他一目了然,就陈航这哭的不要命的架势,里面人的身份早就明了了,陈航哭的声音越来越大,里面的几个警察出来盯着地上的男人,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话,这男人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再者说,爱人去世,谁都得崩溃吧。
 
“你好,我是黎耀。”
 
“你好,黎总。”带头的人跟黎耀握了手,看了眼地上的人略显为难,“这,陈总,,”
 
“望您体谅。”黎耀牵过姜蔓满是汗的手,“我们俩是死者的朋友,方便进去看一下吗?”
 
“黎总,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人,不成样子了。”
 
黎耀点点头。
 
不成样子了,果真如警察所说的,停尸台上,一片白布盖着,看那样子呈蜷缩状,从门口望去可以窥见一点,焦黑,夹杂着一些血污。
 
姜蔓一下子哭出了声,手捂着嘴不敢出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抖,身边的黎耀紧紧抱着姜蔓,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着“没事儿,我在。”
 
她听不见,身边的黎耀的安慰她听不见,外面陈航的哭声她也听不见,眼前满满的被一片白占据,想起那个梦,她有些喘不过气。
 
黎耀和姜蔓都没有进去看,没有勇气再去掀开那块布。
 
“李警官,怎么回事?”
 
为首的警察正了正帽子,“我们已经确定了身份,死者杨阳,在郊区的飞起工厂被,被烧死的,凶手焚尸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报了警,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人就已经被烧成这个样子了。凶手已经抓到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跑。”
 
“都成这样了?怎么认出来的,会不会是你们,认错人了?”姜蔓问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侥幸。
 
警察叹了口气;“因为死者护着自己的脸,所以脸部没有完全烧毁。”结合他扔在墙角的破旧书包,里面身份证和各种证件俱全,也跟数据库里进行了比对,身份错不了。
 
黎耀和姜蔓被带到一个房子,一位女警察递给他们一个书包和一个半新的行李袋,姜蔓颤着手打开,里面是几件衣服,还有一件黄色的皮卡丘玩偶,这个玩偶是当时陈航带他去见见他们,姜蔓亲手送给杨阳的,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杨阳有多高兴,他说,还没有人送过礼物给他,陈航都没有。
 
“这孩子过的估计挺惨的,所有的东西,就这几件衣服,哦,还有一本书。”警察拿过书包递给黎耀。
 
他们都觉得可惜,身份证上那孩子白白净净的,笑的很含蓄,正是大好年华,被一群畜牲给害死了。
 
 
第 97 章
 
 
姜蔓和黎耀出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太阳出来照的地上的水分蒸发,气温飙升,人像是在蒸笼里,热的难受。
 
经过陈航身边的时候,姜蔓低声说了句“陈航,报应不爽。”
 
她才知道陈航做的那些混蛋事儿,在半夜那个妖里妖气的长相又酷似杨阳的男孩儿出现的时候,黎耀受不住她的逼问全盘托出了。
 
姜蔓这几天精神状况很不好,每天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睡觉,只在那天去参加了杨阳的葬礼之后,现在连带着黎耀也不理了,他们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
 
闭上眼睛那个梦就在眼前晃悠,她难受的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二十多岁,生生被折磨死了,畜牲。
 
黎耀实在看不下去想带姜蔓去看心理医生,结果被狠踹了一脚,她看见黎耀就烦,就会想起来陈航那个狗东西,索性自己也不出房间了,把黎耀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扔了出去,丢下一句“睡沙发。”
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去世就是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姜蔓用了十四天化解了悲痛,与其说化解,倒不如说是埋藏,其实人的一生那么多事儿哪里就能坦然,不过就是把那些事儿埋在心底最深处罢了。
 
姜蔓出房门的时候黎耀不在,这个点儿,他应该是去跑步了,闷了两个星期十分无聊,这会儿头也闷闷的,转身进了书房打算找几本书看。
 
黎耀没有什么文艺细胞,他也不是爱看书的人,不过是工作所迫,所以开改了个书房,架子上大多都是工商类金融类书的,姜蔓一排排看过去看的眼睛生疼,没有找到喜欢的。
 
倒是最边边的一沓白色A4纸引起姜蔓的注意,起初只看见一个角,姜蔓将那些拽出来之后,才发现不止一张。
 
黎耀进门的时候,姜蔓冷这脸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散着一堆文件,看得出来被认认真真的翻阅过了,那神色让黎耀心里一惊。
 
那份文件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只是种种原因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合适的时机说出来,先是她气自己,后来跟自己闹了好几天的别扭,在接着杨阳死了,这件事逐渐被他抛诸脑后了。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他愣了很久也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姜蔓不说话,眼神死盯着黎耀,那眼神让黎耀脊背发寒。
 
“对了,我昨晚买了鸡肉,等会儿我,”
 
“没什么想说的吗?”姜蔓打断黎耀的话,然后低下头盯着桌子上的文件,没有一个字不是在提醒着她的蠢笨。
 
黎耀站在门口,放下钥匙又换鞋,总之磨磨蹭蹭的不想到姜蔓身边来,他的那股子勇现在早被磨没了,面对这个女人,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爱,妥协,怯懦。
 
“我,早想告诉你来着。”黎耀终于走了过来,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和试探,“不是杨阳去世了吗,一直,没有机会。”
 
“你觉得我不认识字是吗?鉴定日期我看不见,黎耀,你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找我,我早该想到的,你是谁啊?大名鼎鼎的黎总,怎么会打无把握的仗呢?那天晚上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在那个院子里的日日夜夜你也可以告诉我,可是没有,你就是想看着我痛苦。”
 
如果不是她今天突发奇想去找书看,如果不是她今天给父母打电话,她会被瞒多久,她不知道,可能永远等不到黎耀的开口,她会在黎耀的纠缠与抉择中痛苦一辈子。
 
姜蔓没有哭,她就那么红着眼眶盯着黎耀的样子就足以让那个男人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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