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黎耀说。
他承认他带着一丝丝报复的心理,想报复这个女人当年狠心抛下自己,还有她好不容易回来时看见自己却一本正经不冷不热的疏离,在哪个院子里,他每每对姜蔓倾尽温柔的时候,她眼中的不舍和挣扎,确实让他心里有一点快感。
“你在报复我,黎耀。”姜蔓嗓子又疼又干,声音也带着喑哑,“所以你故意压着这份报告,你让我清楚的认为你就是我的亲生弟弟,但却无休止的纠缠我对我好,让我舍不得你,你好看我痛苦是吗?黎耀,你说我狠,你又好到哪儿去了?”
“对不起。”他没办法反驳姜蔓说的,那都是事实,他当初做出这份报告,从黎家出来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姜蔓。
他想抱着她,大声告诉她,他们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她低头走出那扇门的时候,对自己说话冷嘲热讽的时候,那个姓赵的出来的时候,他突然不想这么干了,姜蔓的狠心让他真真切切的难过了两年多,所以,他不想告诉她了。
他就是自私,他就是想看看,如果没有这份报告,他倾尽所有的对她,她是不是会做出跟两年前截然不同的选择,他确实低估了姜蔓的理智,也确确实实看见她的痛苦,他,黎耀再一次妥协了。
“黎耀,你放我走吧,我们之间这下可以彻彻底底的断了,无关乎血缘,无关乎家庭,我们,是陌路人了。”
她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本书,护肤品还有衣服都是两周前黎耀才添置的,她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黎耀僵硬这脖子转头,沙发上紧挨着姜蔓的身边放着一个包,并不大,他这时才注意到,一向穿家居服的姜蔓,今天穿带的格外整齐。
他慌了,他似乎有种预感,如果今天放过了她,那他们这辈子就真的完了,他坐着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
“蔓蔓,我错了。”
这个男人弯下了他的膝盖,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跪祠堂,那时候他带着希望,这次,他是请求她留下,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次下跪都给了姜蔓,不止以前,不止现在。
突然下跪让姜蔓心里一紧,膝盖在地板上“咚”的一声,让她下意识想去扶黎耀,身子前倾了了下又停住了,手在身侧攥的死紧。
“起来。”
“我不。”黎耀眼尾开始泛红,“蔓蔓,我不想再跟你耽误了,舅舅舅妈早就同意了,那天我去找你,就是得到他们的首肯,我至于为什么没有早早拿出来,就是因为,我想看看,我那么用心的,拼尽全力去爱你,你还会不会抛下我。”
他说话时甚至带着哽咽,话说出口的调子都有些变了,真丢人。
“你看到了吗?黎耀,我还是会丢下你,你是我的弟弟。”
“那现在呢?”黎耀抬头去看姜蔓,泪珠一颗接一个的从眼尾滑落,“现在不是了,你还是要丢下我?”
他可怜兮兮的姿态让姜蔓不忍心去看,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姜蔓向来心软,最狠的那一次估计也就是两年前了。
往常黎耀语气才稍微低沉她就不忍心晾着他了,更何况现在,或许是知道了他们之间关系,这让她的心情放松了很多,总之,黎耀可怜巴巴,她说不出一句狠话,只能偏过头不去看他。
过了许久,久到黎耀已经打算去锁上大门,打算把姜蔓直接绑起来关着了,姜蔓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你先骗我的。”
那语气很是委屈,她痛苦了好多好多年,结果到头来却告诉她,这些事情是假的,这种结果是她期盼了很多很多年的,她以前不止一次的想,要是黎耀不是姑姑的孩子就好了,最后却得到噩耗,说,黎耀是自己的亲弟弟,在她彻底放弃的时候,又来了这么一出。
姜蔓抹了把眼泪叹气,上天就是在捉弄他,她上辈子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种,这辈子命运要这么折磨她。
“蔓蔓,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你瞎说什么呢?”
黎耀叹了口气:“我没瞎说,就像杨阳,谁知道他会走的这么早,现在航子整天在家哭的跟个孙子似的,蔓蔓,我真的不想再一些没有意义上的事情上让我们错过彼此了。”
他说的很对,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说不定那一天他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为什么不会是姜蔓发生意外?他的蔓蔓肯定是长命百岁的。
“我想吃面条!”
“什么?”黎耀猛地抬起头,转变太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吃面条,少放点盐。”这几天黎耀像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做的饭简直不是咸了,是齁。
“好,我给你做。”黎耀起来的时候腿软了一下,差点摔在姜蔓身上。
“快去。”
“好好。”
姜蔓盯着黎耀的腿出神,他不过跪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的时候走路就有些跛了,那年,他付出的代价太大,结果呢,没有得到自己,腿也落了旧疾,这些他从来没有说过,都是王钰告诉她的。
这段感情里,黎耀受的委屈远比她多得多,从小就一直被自己欺负,可是他却把她护了很多很多年。
吃完了饭,姜蔓和黎耀没有出去,姜蔓本来就请了长假,黎耀好不容易追到老婆,只想是实实在在好好抱上好几天,于是也跟公司请了假,可怜姜父和姜尘,两个公司换着跑。
外面阳光真好,黎耀躺在沙发上抱着吃饱喝足的姜蔓,自从杨阳去世她一直情绪不高,黎耀担心坏了,这几天,她终于好了一些。
“看什么呢?”黎耀把玩着姜蔓的一缕长发,看着姜蔓不停的滑动着手机。
“没什么。”趴的累了,姜蔓换了个姿势,“就是一些初中高中的照片。”
黎耀眯了眯眼,好像在计划着什么,思索再三开口道:“有,有杨阳的照片吗?”
姜蔓滑动手机的动作一顿,“嗯,有。”
“能不能,能不能~··”
后面的话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陈航干的那确实不是人事,只会儿人死了,他到知道伤心了,结果呢,想缅怀人家,连张人家照片都没有。
他确实觉得难以启齿,可是陈航求到自己跟前了,毕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不能。”姜蔓从黎耀身上爬起来,面色冷漠又严肃,“告诉陈航,杨阳恨他,不想再见他。照片,他想都别想。”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跟他说。”黎耀笑着起来哄姜蔓,开玩笑,他废了多少心思才有的老婆啊,为了陈航跟自己老婆翻脸,怎么可能。
大结局
今年的元旦节,黎耀是以姜家女婿的身份回去的,下车的时候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外面依旧还是个呢子大衣,姜尘看见的时候嘲笑了一句:“怎么,看样子,今年还打算跪祠堂?”被黎耀打了一拳。
不知道黎耀感觉如何,反正姜蔓是够别扭的,见了黎母和姜父姜母手都不知道怎么放,虽然说她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但就是别扭。
黎耀这个罪魁祸首倒是自在,见了姜父姜母一口一个爸妈叫的那叫一个顺畅,真真让一种兄弟姐妹们见识了脸厚的境界。
“蔓蔓?你来一下。”姜母站在大厅门口朝姜蔓招手。
眼看着姜蔓要去,黎耀一把扔了手上的牌,推开姜尘就跟了上去,他实在是怕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长辈们跟姜蔓单独聊天,就必有变故不可,他不想再冒险。
黎母和姜母走在前面,姜蔓跟在身后,黎耀则跟在最后面,黎母受不了了回头喊了黎耀一句:“耀耀,你跟那么近干什么?我跟你舅妈还能吃了蔓蔓啊?”
“妈。”黎耀叫了一声,“我是吃过亏的人。”
他实在是被两年前的事儿弄怕了。
黎母无语,她这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吧,但至少是她养大的,怎么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似的,她的一点优秀品质都没有呢。
“黎耀,回去。”姜蔓盯着黎耀使了个眼色。
她的命令黎耀自然不敢违逆,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大厅。
坐沙发的时候,姜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哟~,妻奴被赶回来了?”
他不知道那天她们给姜蔓说了什么,只是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戴了一对碧绿碧绿的手镯,他小时候见过,是母亲以前带着的,父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了。
黎耀突然笑了:“妻奴就妻奴吧,没什么大不了,总比有些人没有老婆来的强一些。”
“哎,你,,”姜尘被噎了一下,他想嘲讽回去,两年前是谁每天都哭的跟狗一样,话一出口又忍住了,看了一眼黎耀旁边的妹妹,他也不愿意提这事儿再让自己的妹妹伤心。
或许是姜父和黎耀早早的就打点好了,倒也没有姜蔓想象中的尴尬场景,时不时会有人调侃一句“蔓蔓,什么结婚?”
她从没有回答,大多数只是笑了一下敷衍过去了,那天晚上,姜蔓和黎耀没有住在老宅,今年的元旦没有下雪,出乎意料的是也没有那么冷,姜蔓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玻璃上映着的黎耀的侧脸和自己的脸,突然就笑了。
“笑什么?老婆?”
姜蔓咳嗽一声:“刚才妈妈和姑姑跟我说,没结婚,让你不要碰我。”
“我碰多少回了,现在叮嘱你是不是有些晚了。”
“黎耀,我有些困了。”
“睡吧。”
黎耀开着车眉头紧皱,他问过医生,他和蔓蔓的孩子以后不健康的概率会高出很多,还能容易畸形或者,,,。这种事儿只能靠运气,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
转头望向身边睡的正香甜的姜蔓,他不想冒这个险,如果东窗事发,那他们才是真的完了,他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了,还会是个彻彻底底的罪人。
这件事儿,永远都会是压在他心头的大山,一声告诉他,让他们好好锻炼,如果,运气足够好,那没有什么问题。
黎耀从来不信佛,可是他最近很奇怪,经常拉着姜蔓那往寺庙跑,有时候让姜蔓随处逛逛,他能在佛前跪很久很久,腿上的疼痛他从来不在意的。
终于在一个大清早,姜蔓忍不了,一枕头砸在黎耀身上:“你最近怎么了?撞鬼了?怎么跟佛祖杠上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得跟你去什么寺庙。”
“听话。”黎耀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我去求送子观音,让我们有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啊。”
“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当然会有健康的宝宝啊,你不是把烟酒都戒了吗?”
“嗯。”黎耀抱着姜蔓,下巴抵在姜蔓的头顶,“今天天气好,我们去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啊,好不好?”
姜蔓顶不住黎耀的软磨硬泡,到底还是陪黎耀来了,这一年,他跑遍了大大小小的有名寺庙,她以前从来不知道,黎耀是这么信佛的人。他想,大概做生意的都有这么个毛病吧。
可是她不知道,黎耀跪在每一个佛跟前,许的愿都是“让我的蔓蔓平平安安,我的罪孽不要牵连到我的蔓蔓和孩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偿还我做的孽。”
不知道是不是黎耀的诚意真的感动了上苍,姜蔓怀孕了,除了黎耀所有的人都很高兴,只有他每天忧心忡忡,甚至在每天晚上或者中午姜蔓睡觉后,他也偷偷去阳台朝着月亮下跪朝着太阳下跪,祈求他们的孩子健康,祈求他的蔓蔓平安。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黎耀陪姜蔓产检,坐在外面出了一身汗,手心捏着一沓单子,汗把那些东西浸的皱皱巴巴的。
医生告诉他孩子和孕妇都一切正常的时候,他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索性扶住了旁边的凳子,然后缓缓坐下,天知道,他这几个月过的有多么煎熬。
一个大男人在看诊室外面哭的像个煞笔,姜蔓出来的时候默默带了个口罩,不想承认认识他,简直太丢人了,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不回头的,那眼神看的她像一个坏女人一样,这她忍不了。
踢了一脚黎耀的腿:“走了,回家了。”
“老婆。”黎耀抬起头看着姜蔓哭,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这么开心过,“你健康,我们的宝宝也健康,太好了。”
“当然健康了,别说胡话了,快走,丢人死了。”
要是有地缝,她恨不能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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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蔓怀孕后,以前的很多衣服都穿不下了,旧衣服收起来,一排又一排的孕妇装被挂进了姜蔓的衣帽间,这活儿当然是黎耀的,用姜尘的话说,他黎耀这辈子都崛起不了,得当一辈子妻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