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了半天,睡意全无,还弄得自己心里烦躁无比。
她翻来覆去,旁边的人自然也睡不着。
“要不你去别的房间睡吧……”叶晚意怕自己一直这样,吵得沈星河休息不了。
“蚊帐只有一个,你让我去别的房间喂蚊子嘛。”沈星河幽幽地说,“你这一招是不是对我太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不是说了,非洲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这才是刚刚开始,你想完全适应这里,还需要克服许多。”沈星河叹了口气,这也是他之前从来没向她提过随任要求的原因,一是怕这里的物理环境她适应不了,二是人文环境和国内也同样相差巨大,在使馆内,他还能护着她,出去会遇见什么事,他预估不了,也不敢多想,第三,就是他不想让她为自己牺牲掉自己原本的生活、包括朋友、家人、事业……也许当下这个阶段,她愿意为了他在这里,牺牲自我全身心地围着他转,但是他很害怕她以后有一天会后悔,他不敢承受,她抱怨他的时刻,因为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他做不到让时间倒流。
叶晚意不说话,背过身子不理他。
“怎么?还不高兴了?”他勾住她的腰,往自己这里一带,让她重新靠着自己。
“我会克服的,只是需要时间。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她咬着嘴唇说道,只是怕虫子这种事,真的不是努力就能立马改变的事情。
“我又没有怪你。”他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娇弱一些又怎么了,谁规定你一定要像鲁智深那样的。”
“鲁智深什么鬼……”叶晚意小声嘀咕,“娇弱的不是被你骂回国了嘛。”
沈星河意识到她说的是宋雪,失笑道:“她不是因为娇弱才回的国。而且,她是她,你是你。”
“什么叫她是她,我是我。”叶晚意转身,对上他的一双黑眸,忽然很期待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个从来没问出口的问题。
“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继续追问。
“哪里都不一样。”他认真回,“你是我老婆,她显然不是。”
叶晚意贴近他,两人鼻尖相碰,能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她其实想问,除了老婆这个身份,有没有其他不一样……或者,这个老婆可以是别人吗?是不是只能是叶晚意,且永远只能是叶晚意……
沈星河,你爱我吗?你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会是比现在对老婆更好的那种爱吗?
然而,这句话叶晚意终究是没敢问出口,她怕这个问题问出来,得不到对方的回答,或者说,答案不是她想听的,那样,他们的关系会变得尴尬。
细细密密的吻,在多尼亚,这是叶晚意第二次主动吻他,比起上次的蜻蜓点水、薄如蝉翼,这一次更为热烈。
“我害怕。”她覆在他耳边说。
“我知道。不要想着恶心的虫子了。”沈星河温柔地回吻她,每一个角落,日日夜夜的思念和难以克制的爱意,终于在这一刻释放,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你想一想我。不要想其他的,就不会害怕了。”他说。
“嗯……”
……
缱绻迷离间,有一滴泪悄无声息地缓缓从叶晚意眸中流出。
她想说,比起虫子这些,她更害怕的是……先陷进去的自己,管理不好自己的心,让这段为了稳定的婚姻失了衡,怎么办。
……
第二天一早,叶晚意醒来的时候,沈星河已不再身边。
他又留了一张纸条。
【今天我会请保洁阿姨再好好做一次宿舍区的大扫除,柜子里和边边角角都可以放上无毒的驱蚊芳香剂,门缝处和窗户的缝隙晚些时候我再从后勤处拿密封条回来弄严实一些。】
叶晚意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放好,元气满满地起床。
她吃完早饭,按照和许淮远的约定时间,参加了《远方的你》例行复盘会,第一季的收视率节节升高,与此同时,也在提醒着她,第二季的内容构想要加快进度了,公司里的同事在得知她主动请缨,孤身一人去了非洲之后,负责其他版块的人都一改之前的敷衍态度,十分尽心地推进他们所负责的内容进度。
“你一个人在那边安顿下来,可以试着联系下麒麟在多尼亚的同事,碰个面,聊一聊,有老人带着你,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瞎摸索好。”许淮远如是嘱咐道。
“好的。”叶晚意点头,“那批过来打工的民工可以是一个切入点,出国的人群,不是只有行业精英,高知艺术家,除去那些非富即贵、出人头地的人,我觉得关注这些为了谋生,敢于漂洋过海来打工的人,同样值得大家的关注,他们背后的故事,支撑他们在这里的信念等等,都可以挖掘。”
许淮远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何止是那些民工呢,还有援非的医生、专家、维和军人……非洲的故事,又怎么是一期节目能讲得完的呢。”
叶晚意还是第一次看许淮远用这么怅惘又悲悯的神情说话,他平时都是很理性地从各个角度对他们提出的想法进行专业性的点评,或许会有对立意的深刻探讨,但是绝不会这么感性。
“不过那些民工失踪了……我正在和使馆的工作人员一起跟进这件事。”叶晚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