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见情况不对,果断下了车。
如果这勉强能算作肖俊和沈星河一次正面交锋的话,那么结果是,肖俊彻头彻尾地惨败,即使沈星河还没有开口。
夜色中,沈星河身躯凛凛,他冷眼看着肖俊,犀利的眼神,警告意味明显。
起初肖俊只看清副驾驶男人的一个大概轮廓,想着不过是长得还算好看的小白脸或者穷小子罢了,奈何对方单单站着,这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场和非富即贵的气质就有点让他畏缩,让他原本嚣张的气焰愣是被压下去几分。
肖俊身高一米七五,体重有些超标,相貌一般,学历一般,但是因为其老爸的医药公司开得红红火火,雄厚的家庭经济实力,让他在相亲市场上无往不利,而且从学生时代就开始早恋,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对女人不说了解多少,至少他想追的,都能花心思想办法搞定,花时间花钱,各种哄,一个星期内不上床算他输。
然而,叶晚意是个意外,破了他的一个星期记录不说,连拉个手都不情愿的样子说什么进展太快。
按道理,她是不够格跟他相亲的。除了美貌,其他条件是真配不上,但是总是得不到,让他不甘心,说完分手后,对方连句为什么都不问就欣然接受,更加挫伤了他的自信和面子,加上现在对方身边站着的男人,处处压他一头。
肖俊恼羞成怒,对叶晚意是变本加厉地恶语相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似清纯,实际是又当又立!你回去告诉你叔叔,养正那个养老院项目的工程款,他想都别想!”
叶晚意看到肖俊如此歇斯底里的失态场景,回想过去不到一周的种种,既害怕又庆幸,害怕的是一个人竟然可以伪装得那么好,庆幸的是她在还没有踏入深渊的时候及时抽离了出来。
介绍见面之前,家里面某些亲戚反复强调:这个人家庭条件好,人也老实能干,房子车子不愁,你年纪也不小了,等到三十岁之后,再漂亮,也很难找到条件那么好的了,年轻才是资本。
见面之后,叶晚意觉得他们不是一类人,除了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外,更是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截然相反,三观没有一观是合的。
比如叶晚意叔叔那个已交付的养老院装修工程的拖欠款项,她觉得走法律途径比较直接也比较现实,却被肖俊嗤之以鼻,嘲笑她太过天真,他说不过是甲方那边打点没到位,人情没疏通好的问题。
比如叶晚意下班晚了,他会开车过来接,送饭送礼物做着情侣之间那些默认必须要有的仪式感,动情地说出那句令万千女生心动的“我养你”,但是叶晚意从他话语间感受到的却是:读书无用论,女人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他还会戏谑她:你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加班干一个月也不过就是为了这刚刚过万的工资,我能立马给你转2万零花钱,你还不如多花点时间陪我更合算,这就是现实。
当他提出进一步的亲密接触要求的时候,叶晚意本能地抗拒,连他靠近一点,甚至牵手她都觉得有点恶心。不喜欢真的就是不喜欢,身体是骗不了人的,尽管介绍的亲戚一再跟她说,感情是要培养的,性格互补才能更好地过日子,这个男人再不抓住,接下来就是别人挑你的份儿了。
“这是相亲,不是柏拉图。我是男人,不是圣人。”肖俊因为这个事情好几次甩了脸,各种指责,“相亲就是奔着结婚去,难不成还要我再追求你个四五年么?清高给谁看。”
那一个周的时间里,叶晚意经受着各种自我怀疑、PUA、道德绑架和年龄焦虑的裹挟,几乎崩溃。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介绍来的对象,连分手都这么不体面。
即使身边站着沈星河,面对肖俊人身攻击式的指责,叶晚意也不想再去争论和辩解,轻叹一口气:“你说我什么,我都认,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肖俊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十分不爽,脸色铁青。
沈星河沉着脸,走了过来,不容分说地帮叶晚意开了车门,还很细心地用手挡在车门上方边框,护着她上了车。
这一次,肖俊没有拦着,还被沈星河生生逼退了两步。
白车绝尘而去,肖俊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给他爸爸打了个电话。
第5章 怎么会和那样的人交往?
一路的沉默,叶晚意绕着快速路兜了几圈,平复了心情,才想起问身边的人:“送你去哪?”
“我外婆那边。”
没有问具体地址,也不需要导航,叶晚意认识那个地方,因为有一个暑假,她每天都会去那里,帮沈星河补课。那时候他刚从北京转学来,因为学的教材不同,进度完全跟不上,加上他学习态度很差,所以考试成绩惨不忍睹。
不过也就是一个假期的时间,他就摆脱了倒数,迅速跻身了年级排名前十。
“不想聊聊吗?”
如果刚才的事情,换做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沈星河不管是出于礼貌也好,出于分寸感也好,都不会多问一句。但是这个人是叶晚意,他也曾经设想过,这么多年没见,也许再见,她已经结婚成家,抑或是有男朋友,他应当给予适宜的祝福,毕竟他们俩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约定和誓言,甚至连正式的开始都没有,更遑论什么结束,有的只是青春懵懂秘而不宣的情愫,即使他在内心深处,把她定义为救赎过他那浑浑噩噩无知无畏青春、占有重要一席之地的人。
但他不知道,他在她心中是怎样的存在,也许只是青春记忆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吧。
他没有什么立场去评论什么,但是从听到她的那通电话开始,再到刚才那一幕,他觉得很有必要去过问和干涉。
“聊什么?”叶晚意岔开了话题,“是这条路吗?要不你开个导航吧。”
沈星河没打开导航,而是开了音乐,舒缓的卡农,轻快中又有点淡淡的忧伤,他解释:“其实真的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出于……朋友的关心,没有别的意思。”
“你也看见了。没有很好,也没有多不好。”
“怎么会和那样的人交往?”沈星河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