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送她至庙前,姜听玫接过来行李,和他作了一揖,互道珍重后便离开。
独自一人提着行李从连绵的山梯下去,二十多分钟,到山脚时已经手脚发软,手心被勒出很深的红痕。
站在那破败简陋的公交台外等车,下过雨的土地泥泞不堪,脚上靴子鞋跟上沾满了泥土。
姜听玫不知道这里的车刻表,手机也没网络,就在那站台旁站了整整快一个半小时等车,腰背手脚都发软。
橘色大巴来的时候,姜听玫才松口气。
大巴车在山下等了半个小时才出发,走的时候已经十半点。
姜听玫抱着挎包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半靠着窗,看着景物往后退,她头很昏,穿着羽绒服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又闷得热,没什么力气了。
脱了外套抱在手中,任车随着山路颠簸。
坐大巴要来回转车,先到连璧市区,两个多小时路程,然后再转车回兰泽。
那两个小时,头晕又饿,像在渡劫,最后下车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司机和车上乘客都下了一跳,关切问她说:“姑娘是不是生病了?”
“去医院看看吧姑娘。”
咬着唇角,姜听玫拉袖子遮住自己左手腕的疤痕,她一言不发,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那辆大巴车。
托着行李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走,二月倒春寒的冷风冷得逼人,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顶端也还是冷。
僵着手指在车站外站立,她拿出手机查地图,没过一会却有一群很热情的中年男人一拥而上,他们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乡音,都在揽她去搭他们的车。
喊着:“美女,你到哪哈?坐我们车,只要一佰五!”那人比了两根手指。
就非常热情地来提她的行李箱。
这群人是老烟枪,身上有一股极浓的烟味,动作粗俗,看她的目光都带着那么点不怀好意。
握着手机,姜听玫走前去,忍着头晕,她抢回自己的行李。
胃里翻涌,发呕想吐,她强忍着,比着手机对他们说:“你们再乱拿我的东西,我会报警。”
那群男人才面面相觑着散开了,又重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太阳穴被针扎一样痛,姜听玫拉着行李,强忍着一口气,走出车站,走到临近的令一条街道上,拿出手机,看地图,在冷风中,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肺腑扯着,咳得胸口发痛,她捂着嘴,偏过头,不让四周行人看出她的异样。
而后独自打车,去连璧西站,买火车票,过安检,等车次,等上了火车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强撑着一口气,坐在靠窗座位上,饿得已经没有感觉,她没有胃口,只觉得晕,没什么力气。
有餐车服务员推着小车,来回用喇叭喊着售卖零食和盒饭。
她对面坐了一对中年夫妻,一直用方言聊天,声音从未停止。
姜听玫塞上耳机也隔绝不了外界的嘈杂,她靠着窗,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快要用尽全部力气在坚持了。
又是两个小时火车,铁轨撞击声不停,窗外是一成不变的风景,绵延见不到尽头的山脉,电线杆伫立在铁路边,停飞的麻雀排成一排,天是惨白的,云遮住了大部分的光。
就这样,她在车上一言不发,晕沉疲累,随着一路颠簸嘈杂的人声回了兰泽。
辗转两趟公交,提着行李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她拿钥匙开门,推开门,屋内是一片漆黑,空气很潮湿很闷,似乎已经很久没通风。
放下行李,姜听玫去开灯,拉开窗帘开窗,屋外夕阳一点余晖照进来,见得是一地狼藉,很多东西都空了。
再没有力气追问,姜听玫蜷缩在沙发上,门也没关,就那样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思绪稍稍清明,胃里空得隐隐的有痛感。她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白水面条,盐也没放,就那么吃下去,汤也都喝了。
看着头顶昏黄灯光,还有客厅里,卧室里陶雨杉搬走行李而留下的空荡位置。
她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一遍不通就拨两遍,两遍没接拨三遍,一直拨到了第七遍,电话才被接通。
“杉杉。”太久没说话,她一开口声音就哑得厉害。
“你去哪了?”她问,指甲盖扣着手机壳。
可电话对面只传来抽噎声,她在哭,像躲在暗处的孩子,让人心疼。
“怎么了?和我说,我在,杉杉。”她轻轻问,温柔耐心。
陶雨杉不知哭了多久才停下,她带着哭腔,“姜姜。”
“我永远也不会回云泽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