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刹车,燕诗就这样直当当地把车停在路边,她眼神里尽是哀凉,同枯索贫瘠寸草不生的土地一般。
“我和学长大学就认识了,彼时他是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而燕诗被那些人贬低得卑微如蚁虫,她想过很多次自杀,是易朗救了她。
大学时燕诗曾是小透明,她在学校一点不受众视,却因为偶然一组照片而臭名昭著,被所有人辱骂。
那是她在学校睡莲池拍的一组写真照片流出,她穿了一组大胆的衣服,将身材勾勒得淋漓,本是为了自己喜欢,她以睡莲为背景拍的照片,发在私人社交账号上,却被有心人投放到学校论坛上。
不过半天时间,骂她的人就有上千楼,那些人骂的语言肮脏下流,还用睡莲比喻她,恶心她,说她就是朵睡莲,见什么样的男人就能让什么样的男人睡。
还是朵莲,让人发呕。
也不过是半天时间,她的所有信息都被扒出,年纪姓名班级,家庭住址,联系方式。她的社交媒体号被加爆,申请留言全是污言秽语,很多人问她睡一晚多少钱。
她的照片传得铺天盖地,被人做表情包到处发,嘲笑奚落。
她无论在学校走哪都有人嘲笑,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又是从哪个男人的房间里出来了。
那段时间她一直做噩梦,梦里都是长着无数獠牙的怪兽,那些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吃了她。
抑郁自卑到极点,她在厕所后面,拿了刀片想要自杀。
就是那时候,她遇见了易朗,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运动服,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他温和地对她笑,然后不知不觉中夺走了她的刀片。
他说:“同学,不要想不开,人生还很长。”
燕诗那时第一次见到他,后来才发现他是隔壁学校金融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是国奖省奖拿到手软的人,是年纪轻轻就发表多篇一作论文的人,他优秀遥不可及,是在云端的人。
燕诗听见他说那句话,眼泪还是止不住,她回:“我被人编造莫须有的罪名,他们污蔑我,好像我是罪大恶极的人,我很痛苦,这个世界是丑陋的,我不想活着。”
易朗怔了下,随后他抱了下她,安慰:“交给我。”
…
那个下午似乎特别漫长,挨过了那个漫长的下午之后,燕诗回到寝室发现,没有人再对她指指点点,而网上那些加好友和私信骂她的话也停了。
她点进论坛,却发现白天里讨论她的那些贴子已经一点踪影都找不到。
而有一篇文章,一直飘在首页。
《Q大易朗致贵校一封信》
那封信的内容直接写给了学校领导,对于网络暴力和女性穿衣自由的讨论,甚至还引经据典挖苦讽刺了他们学校的男生,说以貌取人,以讹传讹,没有自己思想的人以后注定只能成为蛆虫。
学校领导对这事极为重视,把有关于她和睡莲的消息全都压下去。
那个时候,她才感到四周朝她挤过来的口袋松了,得以喘息。
此后大学两年,燕诗再不敢穿那些大胆的衣服,却爱上了去隔壁学校蹭课。
她最爱他,生来骄傲的模样。
爱意生长,日复一日。
燕诗毕业跟他一起入投行,默默无闻地和他当了七年不咸不淡的老同学,仅仅维持学长学妹的关系。
后面易朗辞职,她也没有犹豫,跟着他去了她完全陌生的两座城市,宛城到兰泽。
收起之前所有放肆热烈,她在他身边打扮得很规矩端庄,也从未有过越轨举动。
燕诗流着泪,回忆起过去又带着笑:“我爱他永远骄傲的模样。”
她哭得痴,说话断断续续的,她说:“阳光炽烈,被烫伤又怎样,在我心底,他就是耀眼的光芒。”
姜听玫闭眼,心口发痛,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垂下眼睫。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你如果要卖我,我宁愿去死。”
“师兄会知道我死了,他会恨你一辈子。”
燕诗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她吐出来,尽数吐到姜听玫的脸上,说话轻飘飘的:“那我们就一起死啊。”
她拿着匕首,眼底是疯狂,“我先杀了你,再自杀。”
“这样,学长应该就会收手了吧。”她笑笑,“他那么聪明,会懂如何弥补漏洞的,他会减刑,甚至不用坐牢,他还可以维持住骄傲,他还会是我爱的模样。”
姜听玫牙齿打颤,浑身发冷:“可是,你这样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你甘心吗?”
燕诗闭上眼,不发一言地吸烟,她甘心吗,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