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乔司月以为自己会失眠一整夜,可最后还是伴着动车倾轧铁轨的声响恍惚入梦。
第一次她的梦境有了颜色,像他推荐给自己的那首《Blood Mary Girl》,画面里充斥着冰凉的沁柠水、拂在脸庞的柔软夏风、穿透茂密枝叶的滚烫日光,以及少男少女穿一身干干净净的蓝白校服,奔跑在红白跑道上。
人群中,忽然有人牵住她的手,她怔然回头,撞进他深邃的眼里。
不待她反应,他先一步将她拽离。
“我们去哪?”她听见自己被心动支配着的声音,也听见他不带迟疑的回答——
“带你去私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坐在自行车后座,抱住他薄窄的腰身,他们穿过沟渠、绕过海洋与礁石,在稻田前停下,身后自行车的轱辘印歪歪捏捏地横了一地。
夜幕降临,萤火虫在草丛穿梭飞舞。微光里,他们肆无忌惮地拥抱。
大概因为是梦,水到渠成才会如此简单,有人开始不满足于简单的拥抱,情欲没完没了地发酵着。
她踮起脚,仰头贴上他的唇瓣,动作生疏,却藏着一股执拗的劲。
他的唇又薄又凉,吻他时,像吻上两片清凉的薄荷叶。
他勾唇笑起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轻轻往前一推,“累不累?”
她眼里带点潮湿的雾气,脸也热,点头又摇头。
安静片刻,他将人捞进怀里,细长手指掠过她柔软光滑的肌肤,深深埋进她的发丝,侵略性地将唇扣上。
看似是他主动,其实都是他在迎合她,用最舒适的角度。
渐渐的,她没了力气,轻而易举地丧失主动权。
目光游离一瞬,落在他分明的肌肉线条上,在街灯下又白又亮。
然后化成一道模糊的长条。
梦醒时分,天光大亮。
脊背汗液涔涔,乔司月靠在床头缓了会,大脑慢慢转为清醒。
也意识到,这些不过是她编造出来的理想化桥段,曾经不求回报的喜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初衷。
至于会朝着什么样的剧情走向发展,直到寒露降临的前一天,她才得到答案。
-
七月末,乔司月去杭城参加夏令营培训。
那段时间,明港的雨一直没停下来,空气又腥又潮,叶晟兰膝盖老毛病又犯了,腰椎那也疼得难受,严重到无法弯腰曲背。
林行知不知道从哪听说这么一件事,特地联系上省城一家三甲医院骨科方面的特级专家,面诊、体检一条龙服务。
林屿肆一边回消息,另一只手推着轮椅往前走一段路,光线变得明朗,叶晟兰看清他的脸,欸哟一声,“肆儿你这是什么表情?发春了?又被哪家小姑娘勾走了魂?”
叶晟兰本来就是随口一调侃,哪成想,他还真应自己了,“是啊,被一姑娘迷得神魂颠倒的。”
语气轻描淡写的,让人辨不清话里的真假,叶晟兰递过去一个狐疑的眼神,“少拿你外婆打趣。”
“哪敢啊?”
细细密密的雨丝飘进眼里,林屿肆收起手机,连人带椅往后退几步,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撑开后递到叶晟兰手里,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有分寸,拿这事开玩笑——”
身子全然暴露在雨里,肩膀那块很快被洇湿,他没在意,斟酌措辞后说,“对人姑娘不尊重。”
依旧是散漫的语调,但叶晟兰知道他是认真的,眯眼问:“哪家小姑娘?你外婆我见过没?”
“我要说见过,您就能从脑袋里揪出这号人来?”
“你看上的人,那还不得是最特别的?”叶晟兰信誓旦旦,“你说,我保证有印象。”
林屿肆拦下一辆出租,把人抱进车里,慢悠悠地问:“找到她,然后用你的热情把人吓跑?”
被戳破心事,叶晟兰哼唧一声。
“别忙活了,人也不一定有那意思。”
“这话什么意思?”她皱了皱眉,“小姑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林屿肆表情僵硬一霎,不由想起那画着猫咪与月亮的信封。
像情书。
可这封情书攥在另一个人手里。
不可否认,那一刻他是嫉妒的,可他又不能表现出一丝的异样,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