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月听得很认真,但盛薇这番话已经深奥到超出她的理解能力,她问:“怎么才算到了那个时候?”
盛薇只说了四个字:“得偿所愿。”
……
乔司月敛神,拿起笔,给盛薇回了长长的一封信,信里最后写道:
这一程,虽到此为止,但我将永远心怀感恩。
谢师宴那天,乔司月提前一天坐动车回的明港。
隔着三条铁轨,她捕捉到一个酷似他的身形。
仿佛被鬼迷了心窍,这一年里,只要在街上或者学校看到和他相似的背影,乔司月都会觉得那个人就是他。
可她从来不敢上前求证心里的猜测。
怕是他,更怕不是他。
乔司月收回目光,拉下遮阳帘,放低椅背阖眼假寐。
轻柔的音乐飘进耳朵。
彼此之间即使各有车票/失散于凡嚣
灰风的初吻/至少感动/一两秒
乔司月在镇上一家民宿里住了一晚,隔天起了大早,问主人借来自行车,环海绕行一圈。
在明港的这一年半里,她把时间过得太局促,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过这片海,现在才发现到它比想象中美上太多,鼻尖的腥潮味似乎也不再难以忍受。
吹着海风,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谢师宴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
晚上七点,天色还处于半明半暗的交界线上,乔司月站在墙角,看着熟悉的面孔一张张消失。
站到双脚僵硬,接到苏悦柠打来的电话。
“见到了吗?”
乔司月嗯了声,“陆钊他很好。”
苏悦柠默了默,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我没问他。”
乔司月碾着脚底的碎石子,“他也很好。”
苏悦柠叹气,“那你呢?”
“以后都会变好的。”
“司月,你还是不打算告诉他是吗?”
乔司月摇头,忽然意识到她在世界另一头,隔着四方屏幕看不到自己的回答,于是补充:“我只是来看一眼,看他过得好不好。”
苏悦柠攥紧手机,心口晦涩难辨,不知道是为谁。
“我喜欢他这件事,你知道,路迦蓝知道,沈一涵也知道,甚至连张楠都可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困扰,至少他不用费尽心思去思考拒绝我的话,百般照顾我的感受,还能让我有足够体面的退场方式。”
聒噪的蝉鸣声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风一如既往的燥热腥潮。
夏天已经来了,也将很快过去。
年年岁岁总是如此。
“见到了吗?”
“没有,她不在那。”
乔司月脚步顿住,借着繁茂的枝叶挡住自己身体,仰面是被切割得四分五裂的弯月,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记忆里的少年和这弯明月太像,都有着海市蜃楼般的虚无,看似离她很近,又充满希冀,事实上远到不是她能够触碰的。
他们的交谈声越来越淡,这片天重归宁静,少年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乔司月沿着他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这次什么都没有了。
她将彻底留在没有他的每一个夏夜。
往后余生,他们天南地北。
好在,她已经长大了,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试着去依赖自己。
也可以,不用再喜欢他。
乔司月对着听筒轻轻唤了声,“悦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