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楠的声音拐了个弯,猝不及防地飘进乔司月耳朵里。
“听隔壁班的李杨说,我们这新来的转学生是他的债主。”
似乎听见她哼笑一声,乔司月脚步倏地顿住。
张楠没有点名道姓,但乔司月隐隐有种感觉,这个他就是林屿肆。
张楠:“这种说话换你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林屿肆家里会缺钱?他穿的用的,哪一件不贵?再说了,还钱就还钱,多送颗糖算怎么一回事?”
乔司月大脑空了一瞬,丝毫没察觉到保温杯上的漆已经被指甲抠出一道月牙状的痕迹。
心头滋味难辨,转瞬听见沈一涵用平淡无味的语气说,“那有什么?他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照顾新同学应该的。况且不就是一颗陈皮糖?上个月他不是给全班分了遍?”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沈一涵的最后一句话压得很轻,“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司月彻底僵住,数学课上残留的一丝欢喜被冲刷得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被剥离走魂魄,剩下一副肌骨贫瘠的躯壳,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教室。
电扇送过来一小阵清凉的风,沥在后颈的汗液在这种刺激下,有和冰锥一般的刺激效果,她猛地一颤。
苏悦柠摘下耳机,走到她座位旁,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怎么倒个水的工夫,脸色白成这样了?”
乔司月摇摇头,揩去额角渗出的汗,“可能是天气热中暑了。”
“那你快把外套脱了呀。”
“没事的,我以前经常中暑,抓下痧就好了。”
苏悦柠还是不放心,找出上次中暑后放在课桌角落的藿香正气水,递给她,又想到自己座位恰好在电扇底下,“你今天和我换下座位,我那比较凉快。”
乔司月拗不过她,把水杯和下节课要用的教材练习本挪到她座位上,捏着鼻子灌下藿香正气水,刚坐下,沈一涵和张楠前后脚进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相交,乔司月想起在茶水间听到的那些话,喉咙一痛,口中的味道苦涩难忍。
她率先别开眼,打开保温杯,微微仰头,突地一顿,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走得匆忙忘记装水,这一口下去,灌进去的全是空气,在肺腑里横冲直撞。
她忽然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明明很在乎,却要装出一副无关紧要的姿态,失望后还要故作洒脱,反反复复被同一种暗无天日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难道喜欢一个人都会变成这样子吗?
还是说,只有暗恋才会这样?
第8章 即便他永远没有机会知道
这种疑惑延续了足足一周。
周一大课间国旗下讲话结束后,年级主任重点表扬了这次去市里参加化学竞赛获奖的那几人,林屿肆的名字也在其中,拿的还是一等奖。
今天气温有三十几度,站在太阳底下,整个人像被放在熔炉里烤。
六班班主任不在,没人管,一个个跟蔫了似的,叫苦连天。
苏悦柠胳膊搭在乔司月肩上,手掌不停扇着风,时不时抱怨句:“就这一点破事,都能给他扯十几分钟,这嘴这么厉害,我看干脆别当教导主任,卖保险去吧。”
好几秒得不到乔司月的回应,苏悦柠侧目看她,稍愣后问:“你在笑什么呀?”
女生笑起来时嘴角有一道很浅的梨涡,苏悦柠没忍住轻轻戳了戳。
乔司月努力收住笑,“他刚才用错了一个成语。”
苏悦柠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啊?”
“首当其冲不是这么用的。”
“……”
苏悦柠半信半疑,总觉得她藏着什么事,“可你的脸也很红欸。”
“可能是在替他感到羞愧。”
苏悦柠噗地笑出声。
乔司月不太能理解她的笑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回教室的队伍在离开大操场就散得不成样子,苏悦柠拉着乔司月抄了条近路。
靠近人工湖泊那一边,立着几块公告栏。
乔司月看到林屿肆的照片被贴在红榜上,那是第一名的位置,在他的右边和斜对角都是自己认识的人,许岩和沈一涵。
见她停下,苏悦柠跟着止住脚步,顺着她的视线飞快扫了眼,解释道:“每次大型考试的年纪前五十都会被贴在这,不过换榜这么多次,上面这几张脸几乎都没怎么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