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鸣冬雪——宁远游
时间:2022-04-29 07:14:33

谁知道,声音确实响了起来。我也确实坐在哪儿,准确的来说,是心头一震后,彻底僵住了。
朗月挂天,清风拂面。不,顺着楼梯,带来的还有那一句话“温安然有意思吗”
仍旧低低沉沉,不过却带了烦躁意。
“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女孩蛮不讲理的声音飘了过来。
脚步声响,接着是衣料的摩擦声。
“赫章,你别走。我不是要跟你闹。是宋凝,你知道她是怎么说我的吗。”
“我说了,跟她是朋友,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又是一阵衣料摩擦声。
我坐在楼下,脑袋在旋转。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赵赫章生气的样子。
是拧眉吗,满脸的不耐。
“那你怎么总跟她混在一起,哪儿都有她。你知道班里人都怎么说我的吗”
女孩控告的声音再次传来。
布料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接着是一阵渐远的脚步声。
温安然喊“赵赫章,你要是走了,我们就分手”
可那脚步声从始至终都没停过。
慢慢远了,听不清了。压抑的哭声跟着传来。
我下意识的掏出口袋里的纸,起完身,又给塞了回去。
抬眼往外看,天黑的彻底。我想: 人狼狈时,大约是不想让人看到。哪怕是出于善意。
我收回迈出的那条腿,拿起书,转而往班里走
第24章 伞
 
赵赫章这个人,爱人的时候从来都热烈,仿佛一团烧不尽的火,燃起来,哪怕是身边最边缘的人也会被波及。
可惜,那火通常来的快,去的也快,往往撑不过三个月。
温安然跟赵赫章分手的消息在年级不胫而走。毕竟就在一个楼,稍微看一眼,就能嗅出几分。
在班里午休那会儿,身后的女同学恰好讨论这事儿。
“看吧,我就说吧,他俩长不了”
另一个女生“还真是,可没想到,温安然也会有这一天”
“啧,你们说,赵赫章会不会为了温安然浪子回头”
“浪子回头?大姐,他俩都分了”
“那没准是赌气啥的”
“行咱三打个赌”
“赌什么?”
“笨,当然是赌赵赫章会不会跟温安然和好?”
“好,我赌他俩和好”
“你赌什么”
“我赌……”
……
小眼睛收起偷听的耳朵,感叹道“原来大美女也会被人甩,那咱们这种岂不是渣渣都不剩”
我轻抿唇,嗯一声,便埋头进那唯一一本包了书皮的近代历史书里。
窗外小雨沥沥,不燥不急,带着让人心静的力量。
最后那场是历史,考完从考场里走出来,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回班的路上,怀里抱着书,手里举着伞,避着水坑小心翼翼。
快走近四号教学楼时,身后传来声响
“奶奶的,说下雨就下雨”
是道粗粝的男声
雨势渐大,我正要放快脚步,下一秒“赵赫章”传进耳朵里。
往前跨的脚步又默默放缓。
“你班里有伞吗”
“我又不是天气预报”低,带着玩笑气。
那粗粝男声再次传来“艹,都淋着吧”
走过拐角,我微侧头,见他跟那个男生肩并肩走的不急不缓。
蓝色的校服,被雨打落,湿了一肩。我暗暗收回眼,抬脚往楼上走。
那会儿,人其实还挺多的,上楼下楼的不甚拥堵。我不像往常,总是等到人散了,才往上走。
而是,选择逆流而上。
人拥堵着,推搡着,互相挤着。那感觉并不好。
脚步到三楼,我没拐回班。而是在来往的人群中停留有十秒。
那十秒,眼神落到掉了墙皮的楼梯顶上。
是有一个人,她下楼不小心撞到我。我才慌过神儿。
抿嘴吸气,抬脚继续往楼上走。
一阶,两步,到大平层。
我径直的穿过走廊,到五楼的第三个班。
由于五楼楼层高,再加之理科生都在后面那栋楼考试,隔得远,班里空无一人。
我瞄准最后一排靠门边那个假装路过,实则偷看过无数次的位置,走过去将手里那把天蓝色的,还滴水的伞靠墙角,靠桌腿倒立放。
然后抱紧怀里那本近代历史书,一步三回头,转身往楼下走。
从楼上下来那会儿,恰好碰到从楼下上来的小眼睛。
“哎,陈晞你去楼上干嘛”
我还没来得及答,李想跟张扬凑巧也上来了,眼神落到我身上我抿嘴,移开眼神说“去找许薇”
小眼镜“哦”一声,便过来挽上我的手臂,往班里走。
她神神秘秘的说“你刚没在楼下错过一场好戏”
我把怀里的书放到桌面上,问“什么好戏”
小眼睛莫名其妙的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凑近了些“就温安然”
我“嗯”一声。
小眼镜继续说“刚才在一楼,她哭着拽赵赫章不让人走”
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也不转头,眼睫轻颤儿,只问“然后呢?”
“那还有然后,赵赫章直接上楼,不留一点情面”
我轻颤的睫毛顿在半空,忽的叹上一口气。转头望向窗外。小雨转大,落在玻璃上,霹雳啪啦。
再转回头,便见李想在看我。
我张口问“怎么了”
他唇抿成一根线,只摇头,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
被张扬的说话声吸引“你们女生都这么爱八卦的吗?”
小眼睛反驳“我们这不叫八卦,我们这叫分享”
张扬“哦”一声,又嗤一声。小眼睛上手打他。
我没忍住笑了。抬眼见副班长隔着桌子喊“李想”
小眼镜立刻冲我使眼色。
李想转头,看过去。
副班长手里捏着考试卷,平时那河东吼一样粗的声音,今日竟低的如蚊蝇“我就是想问你这道数学题怎么写。”
张扬嚎“不是吧,班长,咱才考试完,要不要这么卷”
我转眼看李想,他凑巧也看我。只不过立刻转了回去,对副班长说“答案还没出来,我也不确定。”
副班长站在哪儿,立刻红了眼眶,手里的卷子捏的都变了形。片刻,倔强应声好,便转身回自己座位上。
张扬上手锤他,说“兄弟,不是吧你……”
后半截被李想一个眼神,硬生生又给止了回去。
小眼睛撇撇嘴,凑到我耳边说“副班长绝对喜欢李想”
我这方面雷达不是不敏感,只是懒,懒得去琢磨别人的事。
听完小眼睛的话便往李想身上看一眼后,又转头看副班长。
女孩头低垂,坐在位置上,看着挺沮丧的。
眼神转回,落到——倒数第三排的温安然身上。
她趴在桌上,微卷的头发披散在桌面,肩膀微微耸动。
她的朋友在一旁安慰。
我默默转回眼。
没一会儿,班主任进班。方才还吵闹的班,瞬间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照旧老样子,表扬诚信考试。又总结学期情况。
最后提到即将进入高三这件不得了的大事。
小眼睛直叹气,悄声说“可真快”
我也叹口气儿,直觉得雨大了。
班主任宣布放假那刻,班里瞬间爆发哄的一声欢呼。
不论楼上楼下,都是凳子擦地的声响。
小眼睛拍拍我,说“过两天约啊”,便跟张扬一道走了。
我坐在位置上,李想突然转头问我说“今天带伞了吗?”
我恍惚一下,说“带了”
他嗯一声,又问“还不准备走”
我笑着伸手往上指指,说“等许薇”
他点头,背着书包站起身,走到过道里“那我先走了”
我点头  说“走吧走吧,假期快乐”
他却看着我,也说“假期快乐”。然后话音一转“记得考试卷子要看”
我“嗯嗯嗯”应着,苦着脸说“学霸,您可真是非比寻常啊”
他难得扯嘴笑。
等李想走后,班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我起身走到外边走廊里。
雨水斜斜吹进廊下,我皱眉,觉得这雨今天肯定是不会停了。
直到班里人陆续走完,我这才背着书包不紧不慢的往楼下走。
其实根本没要等许薇。许薇发烧了,已经请了有两天假,期末考试都没来参加。
下到一楼,在廊下站定
回想起刚才。
我到五楼,第三个班门早就上了锁。隔着窗户往里看。最后排靠墙边 ,那把立着的伞已经没了。
他,应该淋不到了吧
我勾勾唇,慢慢的笑了。
然后,抬眼,跑进庞大的雨幕里。
 
第25章 爱人爱己
 
淋雨的后果,以一场来势汹汹的重感冒收尾刘少萍指着我的头,恨不得骂死我。我讪讪然,只说“妈 ,我脑袋晕”
刘少萍嗔我一眼,转身边儿去拿医药箱里的体温计,边儿念叨“可别是发烧了”
用体温计量了一下,也不发烧。只吃了药。可是这场感冒几乎抽光了我所有的力气。
上楼躺倒床上,头陷在棉花枕头里,很舒服,像飘在云端,然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我又开始做梦了,就像昨天的第一场语文考试。
当时,古诗文填空出了那首《春江花月夜》。恰好是我背的那句。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动笔填上,思绪却停止了。
从前一晚的楼梯偷听,飘啊飘,似乎飘了好久,然后就飘到了三年前的某个午后。
还发青的枫叶上,停着许多黑色的小蝉,它们的羽翼很薄很薄。
可鸣声却很亮,也从不停。
往上,再往上,到四楼,从左往右数的第三个班。
后门往里,一男一女。
旁人都入了梦乡,唯有这两个人。
并肩坐着,都低头看着那唯一的一部手机。
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界面。
男生靠在墙上,眼睛懒,看着有点困。不知是不是顾忌身侧的少女。
他会时不时小声提醒,该怎么玩。
有时急了,就直接上手,扶住女生的指节。
两人察觉触碰,迟来的一顿,都低头,谁也不敢看谁。
最后只好装作无事,男生说“笨蛋”
女生则还嘴“去死”。
然后用余光撇男生清凯的侧脸,发呆了,发痴了。
于是,就更顾不得手里的游戏了。
可那到底是梦呢,还是曾经发生过得现实。我却分不清了,因为我开始发热了。
刘少萍本来是上来送药的,喊了几声无果后。走近一看,我脸蛋红的跟什么似的。
再伸手一摸,不是发烧又是什么。
车早上被陈伟峰给开走了,只能打滴滴。
等滴滴打好,刘少萍附身,把还在做梦的我给拍醒。
刘少萍低声说“小晞,烧糊涂了吧,快起床,咱们去医院。”
我脸蛋红彤彤的,脑子则发晕成了浆糊。早丧失了判断的能力,只能听见什么是什么。
随刘少萍慌慌张张出门,又慌慌张张上车去医院。
之后挂了号,拎着输液瓶到刘少萍办公室,这才算忙完。
一天两天。许薇是第三天来的,那会我还在打吊瓶。
她见我没精神的模样,上手点我头。说“我可好了,你又病了”
我头靠在椅背上,张口嗓子哑的却说不上话。
许薇念了句“真服了你了”,便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递给我。
她说“大小姐,您可真行。都不带看天气预报的,能一路淋雨回来。就算是家离的近,不也该打个车吗。”
我挡挡脸,捏着水杯,笑着说“我忘了”其实是手机没电,也没带钱。
许薇又上手点我头,说“怎么不把你也给忘了”
我嘿嘿笑。
那个假期其实并不算长,学校为了赶高三进度,只放了二十天的假。
在一年之中最热的八月,便通知开学。那会儿,我跟许薇正在外地旅游,听闻消息,站在某宫景点来往的人群中,啊一声。
许薇率先反应过来,说“关他呢,反正已经晚了,今儿不回了,好好玩玩,明天再回去”
我心虚的问“行吗”
许薇说“有什么不行的”
然后,各自跟各自妈,谎称没买到票,让跟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刘少萍知道我俩捣鬼呢,也没揭穿,只说早点回来我说好。
晚上,许薇说“咱蹦迪去吧”
我摇摇头态度坚决,许薇只能退让,带我找了一家当地的清吧。
清吧里人不多,除了老板跟驻场歌手,只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
灯也昏暗,却又透着柔和的暖调。
我跟许薇一人点了一杯低浓度的鸡尾酒。有男生过来跟许薇搭话,两人坐在吧台聊了起来。
我窝在角落处,听歌手抱着吉他唱。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
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
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是周杰伦的那首经典的《晴天》。我端起桌上的鸡尾酒又喝了一口,其实脑袋早已经发晕了。
只是,突然啊,想要任性一点。
那晚,跟许薇并肩躺在宾馆的大床上,久不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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