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鸣冬雪——宁远游
时间:2022-04-29 07:14:33

记得那天,我们还在上体育课,天空突然就落起了雪花。
很小,一开始没人注意。
后来不知道是谁,喊上一声说“下雪了”。
我们才反应过来。
操场上惊呼一声接着一声,像是从来都没见过雪一样。
雪越下越大,体育老师无奈让我们先回班。
可青春期总是叛逆的,不知道是谁先带头撒欢跑了,接着一班的人都跟着溜了。
反正临近下课时间,体育老师无奈的摇摇头,站着看了一会儿。
他嘴上严肃,唇角却带着笑。看着一群在雪里尽情撒欢的孩子。
矛盾的是,体育老师的眉眼是失落的,那时我并不明白。
只是触到他的眼神,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就跑远了。
是又过了好多年,在好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哦,原来那是对逝去青春,一去不复返青春,再也回不去青春的怀念以及遗憾。
可惜那时候,我们总觉的未来太远,只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代名词”,仅此而已。
慌神间,我突然感觉到谁上手拍了我一下。一转头,就看到了赵赫章。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周遭的雪照映的,亮的厉害。笑得也不似往常,很阳光的那种。
接着我的脊背突然一凉,原来是赵赫章使坏的抓了一把雪塞进我的脖颈里。
雪顺着脖子滑进脊背,慢慢的化成一摊水。凉的不行,我尖叫一声,满操场的追着他跑。
他边儿跑,边儿弯腰抓雪。然后冲我脸上扔。
我在后面边儿追,边儿喊“赵赫章,你死定了。”
许薇和尤浩然他们则在一边儿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你瞧,多快乐,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你看,是不是下雪了。
没几节课,操场,停车鹏,楼顶,地面都变成了白色。
班里好多人都缩紧了脖子,怀里拿着个抱枕,把手塞进去就不肯再拿出来。
尤浩然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外边,然后垂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我想,大作家大概又有感而发了。
同桌池鹏把耳机塞在袖子里,捂在耳朵上偷听歌。
见我扭头,他问“要听吗?”
我摇头,看了眼黑板上听不懂的数学,又妥协的点点头。
池鹏皱眉,说“到底听不听。”
我问:“是那一首?”
他没说话,而是把耳机直接从桌子下边儿递了过来。我接过后学着他的样子,把耳机塞进袖子里,手捂住耳朵。
歌才过前奏。
他唱“乌云在我们心里搁下一块阴影,我聆听沉寂已久的心情
清晰透明
就像美丽的风景
总在回忆里才看的清
被伤透的心能不能够继续爱我”
很悲伤,这歌一直单曲循环,池鹏睡着了,我足足听了有一节课。
最后,只记得一句“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
可到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有些人在一起,留在身边,到底有多难。又要经过多少时光跟岁月的磋磨。
赵赫章醒了,用手戳戳我的背问:“讲到哪儿了。”
我没听清,侧头问“啊,什么。”
他笑着上手扯我捂在耳朵上的那只手,直到露出袖子里边儿的耳机头,说:“啧,抓到了。”
我愣住了,彻底的愣住了。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是赵赫章手指的温度直接透了过来。
是温热,不是发烫的。应该是刚才他手缩在袖子里睡觉的缘故。
窗外的风雪噗噗的往下落,赵赫章睫毛眨巴两下。
然后,我跟触电似的,还没来的及收手。耳边就先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
“赵赫章,陈晞,你俩在干嘛呢。”
我慌忙回头,透过前排的同学们落到讲台上。
那个更年期的数学老师用手抬了抬眼镜,彻底露出藏在厚厚镜片之下的犀利眼神。
接着全班回头 。
我尴尬的忘记了呼吸。
下课后,不出意外,我和赵赫章被叫进了办公室。
 
第8章 跳不停的心
 
班主任,数学老师,正襟危坐。办公室其他的老师也都伸长脖子在看。
我和赵赫章两个人则站在办公桌前,垂头丧气,接受所谓的“批评和教育”。
班主任说:“你们这样,我能理解。毕竟到青了春期,但是现在是不是要应当以学业为重。”
我听的一阵云里雾里,赵赫章也没说话。
然后,那个跟年期的中年妇女,也就是数学老师也跟着开口,她说:“你们班主任说的对,但是……”
她不知是不是故意大喘气的停顿了一下,好像只有这样才更能起威慑作用,她说:“即使到了青春期,女孩子也要知道自尊自爱,这是最起码的寡义廉耻。上课呢,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说完,那藏在厚厚镜片之后的犀利眼神又丝毫不加掩饰的投射到我的身上。
那一瞬间,我才突然明白过来。
哦,
原来我和赵赫章被叫进办公室不是因为上课说话,而是因为……早恋。
那些年,早恋在学校是个再敏感不过的词汇。
老师惧怕,家长忌讳。
数学老师还想张口再说些什么,却被赵赫章及时的给打断。
那天,那刻,他奇怪的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的模样。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在说:“为人师表,是不是起码也要先弄清事情真相。而不是像个长舌妇一样,在这儿妄下结论。”
那一瞬间,我的那颗心跳动不止,像炸起了无数的火花,怦怦怦一声接一声。
等理智回头,又赶紧去看数学老师。果然,她那画的像毛毛虫一样粗的眉毛深深蹙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从凳子上直接蹿起来。
她气的拿手指着赵赫章“你你你”半天,似乎想要张口说些什么,最后却被班主任给暗暗的拉了一把,只得忍着气儿又坐回去。
班主任和被赵赫章气跳脚的数学老师不同,男老师就算遇到天大的事儿,面上也看着很平静。
他说:“那好,赵赫章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你说,上课为什么要拉人陈晞的手。”
这话很直接,直击要害。
赵赫章张了张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就像贴了胶带,再也没出声。
我知道,知道他是在帮我瞒上课听歌那事儿。
我们都不是会说谎的孩子,所以编不出借口搪塞老师。
那一个瞬间,我突然想张口,一把拉住老班的衣领说,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只是腿刚迈出去,赵赫章就从后边拽住了我的衣摆。
我回头,赵赫章蹙眉,面色凝重的冲我轻摇头。
那一瞬间,我的心又毫无征兆的狠狠的跳动一下。
班主任抬眼镜,说:“赵赫章把你家长叫来。陈晞回班反省”
我们一道出了办公室。那时候上课铃刚打响,楼梯道走廊里并没有什么人。
耳边除却读书声,只有树叶被风吹过的哗啦声。
我不争气的又红了眼眶,在后边儿用手扯了扯赵赫章的衣摆。
他回头,我红着眼睛,哭着说:“对不起,赵赫章。对不起”
是真的对不起。
他没立刻开口,仍然像往常一挑眉,笑的很混。
然后又混不在意的用衣服袖子帮我抹了一把眼泪,说:“对不起什么你就对不起。正好我想回家休息几天,不关你事儿”
我知道赵赫章是在安慰我,他一向最受不了小女生哭。
我们一道回了班,那节是自习课。
刚到班,池鹏,尤浩然,还有江邵坤就伸着头问:“怎么了,怎么就被那个三八婆给叫进办公室了”
三八婆指的就是那个更年期的数学女老师。
我还没平复心情,想开口却成不了调。
赵赫章说:“没事,瞎操心什么。上课呢”
一句话成功搪塞众人。
许薇让人扔了个纸条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很难受,也急需找人倾诉。就写了张纸条,说:“下课去天台说。”
许薇回:“好”
可自习课还没过半,赵赫章就被班主任给叫走了。
直到下课也没回来,池鹏和尤浩然蹿去了办公室,一回来就说,“刚我俩在外边偷瞄的时候,看见赵赫章他爸了”
又说“他爸打了他一巴掌。”
当时我第一反应是拿手机想问问他,可下意识的却是已经往办公室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没想到,江邵坤却从走廊对面跑了过来,把我喊住了。
他看着特着急,喘着气儿对我说:“陈晞,赵赫章让我给你带个话,他说别乱来,知道吗”
我张了张嘴儿,想说点什么。抬头却发现不是那个人,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理会站在一旁的江邵坤,垂头丧气的进了班。
那是难熬的一个星期,没人再用手指戳我的后背,然后问我借作业抄。
也没人在上课睡觉睡到一半醒来的时候,问我讲到哪了。
更没有人,在我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拿手从背后轻轻扯我的辫子。
池鹏和尤浩然问过我好几次“到底怎么了”,我摇了摇头,看着窗户外头,始终没有开口。
见状,他们只哀叹一番,便识相的不再追问了。
那好像是属于我和赵赫章的秘密。只是,不是一个好的秘密。
不过,我却和许薇如数坦白。听罢,许薇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
我们都没再说话,天台上的风将人的头发吹的东倒西歪,随着风四处飘。
许薇又说:“陈晞啊,我总觉的,赵赫章你俩。……不配。”
闻言,我轻笑,实则心里像放了一根苦瓜,漾开,苦的很。
我说:“许薇,可是,我好像更喜欢他了”
许薇听完,没评价。只是说“很冷,风很大”,就一把抱住了我。
那是一个冬天,一个难熬的,过不去的冬天。
第二天,学校的公告栏里挂起了白榜,而上面的名字赫然是赵赫章。
一个星期之后,月考结束,成绩出炉,按照成绩换座位。
赵赫章也回来了。
我还没来的及开口,老师就在白板上公布了调位名单。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我的名字,在前门口,靠窗第二排,后面是许薇。
至于,赵赫章。我固执的从开头第一个,一直看到最后一个。
最后,视线只得落到,那个多出的墙角。
他仍旧在哪儿。
我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突然调动了近半年都没调动过的座位。
或许只是因为他口中的成绩,再或许是突然的心血来潮,也或许是因为……我和赵赫章。
我和赵赫章。
是我,赵赫章。
我们从来都不是我们,只是我和他。
现在,就连唯一一点距离近的优势也要断了。
池鹏和尤浩然也被调到了班里的其他地方。
一时间,“四角党”被拆的七零八落,就是怎么连也连不到一起的那种。
那天,我去后门扔垃圾,赵赫章和江邵坤刚从外面打球回来。
江邵坤没话找话的问:“扔垃圾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嗯”
赵赫章就开口损人:“江邵坤你这问的什么傻逼问题”
然后,也连带上我
“你也还真准备回?”
我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只看上一眼就错开视线,然后笑了笑说:“要你管”
他听完也偏头笑:“小的怎么敢管“陈姐的事儿”
我上手就要打他,他也不躲,笑得特混。
江邵坤在一旁笑,可是笑的却很苦涩。
只不过那时,我一心只看得见赵赫章。
再多不出一颗心,去看看那些叫“赵赫章以外的其他人。”
 
第9章 是酷寒啊
 
转眼十二月已至 ,除去下不停的雪,无限延期的体育课,还意味着距离放假不远了。
任课老师,恨不得抓住上课下课的每一分一秒。嘴不停,戳黑板的粉笔不停,往下发的卷子也不停。
许薇下课常常趴在桌上嗷嚎:“杀了我算了”。
我回头,把手里刚从前排传过来的数学卷子继续往下传,并且补刀道“诺,新发的一张”
许薇有气无力接过后,泄愤的将卷子揉成团,但到最后又不得不妥协的展开。
因为,要交啊。
迟鹏跟尤浩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窗户边儿,说“急救,急救。”
许薇翻白眼,说“急救个屁。”
迟鹏又说“卫生纸啊,□□要憋炸了”
尤浩然瞟一眼许薇后,伸腿踹迟鹏。
我回身刚从桌兜里拿出包餐巾纸  迟鹏不客气的一把抢过后,捂着屁股顺着走廊跑我跟许薇笑的肚子疼。正打算收眼 ,便见赵赫章左手臂间夹着颗球,右手臂搭在江邵坤肩上顺着走廊走。
两人没穿棉服,发梢带汗,赵赫章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
单薄的让人心惊,我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
再抬眼,赵赫章瞥眼过来,正巧跟我偷看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巧。
他没避开,而是冲我挑了下眉,又转头拍了拍江邵坤的肩头,便松手朝我走来我赶忙低头。
可他却隔着玻璃窗,伸手往上敲。
我知道是他,但是故意当没听到。许薇伸脚从桌子底下踢我凳子。
见我没反应,许薇又喊“陈晞,扭头啊。外边有人”
“人”字故意拉长,我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转头。
赵赫章斜靠在窗边儿,见我转头,伸两指又往窗户上敲两下,然后往回勾。
意思是:把窗户拉开。
我做了个鬼脸,对口型说:就不拉。
他侧头笑了下,末了眼睛转回来,看我一眼后。直接转身,往班里走。
我还没松口气儿,只听桌面传来两声响,回头,是赵赫章放大的那张脸。
前桌不知道去哪儿了,位置是空的。他进来后,两手撑在我桌面上。
我赶忙缩头,脸有点发热。故意装作生气道“干嘛,吓死人了”
他笑着说“调个座,陈姐胆儿变这么小了”
我瞪他,他也不开玩笑了。转而直起身子,靠在桌边儿 ,可手却没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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