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庆归一惊,她竟跟张傅初这样说话,不用多想,都能猜到是夫妻俩闹了矛盾。兴许是从那日回来到现在,他们二人都一直在冷战。
老方战战兢兢的,俯身立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张傅初容色渐变,脸上没有了方才那般的骄矜,而是低下了眼,说:“庆归还有什么事么?”
陆庆归说:“没什么事,见到婶婶安好我就放心了。”
“有事也别现在说了,回去吧,外头还是冷的。”
她说完就朝里走,扭着腰肢便没了身影,甚至全程都懒得去瞧他们一眼。
张傅初不说话,眼直直盯着陆庆归。
“张叔叔也请回吧,庆归要回去了。”说完他朝他鞠了一躬,十分恭敬的姿态。
趁他刚转身,张傅初两眼携光,语气寒如冰刀,扬声冲他道:
“陆庆归,你选择哪条路,我不想管,但你要知道,你如今在哪,你仰仗的人,又仰仗着谁。”
陆庆归顿在原地,短短几句话,却好似振聋发聩。
等他回过头时,只见张家的大门已然紧紧闭上,张傅初跟管家老方也已经越远。
铁栅相隔,他孤没地站在那,如堕烟海。许多次,他都想毁了它,可世上没有那么多的萍水相逢,有的只是遍地祈亲求友,攀炎附势。他要活的不像从前,不像他的母亲,他要成为如今他极力奉承的那些人,就是要无数次被关在铁栅后。总有一天,他也会在陆家修出一道铁栅。
只是如今他跟张家貌合神离,唯一近悉一些的人是张太太,可就此张傅初却已经起了疑虑。
陆庆归往回走,只是没回陆家,去了另一个地方。
第二日一大早,陆鸿华得知他小儿子一夜未归,早起便发了火。一盏茶杯摔在地下,碎成几瓣。
“说了不让他出去!少爷是怎么出去的!”
管门的丫头们跪成一排,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陆慕林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盘苹果,时不时叉一块放到嘴里,怡然自得地坐到陆鸿华边上,翘起腿道:“还能是怎么出去的,花言巧语哄出去的呗。”
这话说得没错,陆家的丫头们,但凡年轻一些、还吃花言巧语这一套的,都能被陆庆归哄地团团转,至于出门,只要他想出去,半夜三更都不是问题。
陆慕林这话一出,她们都吓得哆哆嗦嗦,陆鸿华更是气地咬牙,他拍桌斥道:“来人!给我打!”
“这不是回来了!打她们小姑娘算什么,爹,你不是君子吗,君子动口不动手!”
陆庆归迈进门,一头乱发,脸上脖子上满是口红印,一身胭脂俗粉的香味,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陆慕林皱着眉,撇撇嘴,忙往边上坐了坐。
陆鸿华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他道:“你看看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身的味道!还不快滚去洗洗!”
陆庆归满是不在乎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不是看你在处罚我的丫头们吗?”
陆慕林站起来扶陆鸿华坐下,还替他宽背顺气儿:“爹,您别跟他气,由着他算了,反正咱们家有我跟大哥,只是您别再气坏了身子。”
陆鸿华叹了口气。
陆庆归冷笑了笑:“有你跟大哥?你们俩,做什么了?”
“你……我们俩,就算没做什么,也比你做丑事强!”
陆庆归摊摊手,“我做什么丑事了?哪个男人不想去青楼啊,大哥不想么?他去你不知道罢了。”
“陆庆归你别胡说八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好了,懒得跟你废话。对了爸,北平的朱蕴昌来找过我,我觉得他那笔生意能做,就应下了。”
“什么生意?”陆鸿华起了兴趣,陆慕林也一脸疑惑看着他。
陆庆归不答话,站起来往楼上走,陆鸿华喊住:“你小子说话也不说完!”
他两手插兜,转了转颈肩,打了个哈欠道:“你们不是嫌我身上太香了么?我先去洗个澡,再来书房找你。”
“噢还有,那些丫头别打了,打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陆鸿华无奈,鄙夷得看了眼跪在地下的丫头们,随后甩手走进书房。
陆慕林心里不好受,又被陆庆归那狗东西抢了风头,她恨不得拿那些妖精们狠狠地出一口气,却又不敢,她如今长大,确实没有小时候那样蛮横了,尤其是在陆庆归回来之后。
她只能瞪着眼咬着牙看着她们,骂一句:“狐媚子!以后都不许再化妆!我若是看见谁脸上有东西,我扒了你们的皮!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