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绳之墙》
作者:梦也梦也
文案:
醒寤祈祷吧,免陷于诱惑;心神固然切愿,但肉体却软弱。
一位红衣主教和他从小养大的小女孩的故事。
在他发现对方爱着自己之前,一切都尚显正常。
(此后的故事就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许多好莱坞式爆炸、枪战、场面人反派和俊男美女贴贴剧情)
阅读须知:
①禁止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阅读本文。
②不能接受大量、详细且不必要的暴力场面描写的读者,请不要阅读本文。
③本文内含大量不提供详细注释的宗教典故、冗长的艺术品描写、长得过头的打戏和热兵器描写、主要角色忽然原地背诗/引用戏剧/引用哲学著作/引用美学著作……非常无聊而且确实没必要。
④本文包含GB/BG/BL等多种性向感情描写、一群人错综复杂的过往情史、大量互攻cp,且以上内容不做特别预警。
⑤正义没有战胜邪恶,我们靠特别邪恶战胜比较邪恶。
⑥错误地认为本文既然有边限标签就应该有很多色情描写的读者,请不要阅读本文。实际上本文有边限标签是因为它是个R级血浆片。
⑦文中人物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但是作者本人的观点可能也好不到哪去。即便如此,文手还是打心眼里希望有宗教信仰或者家人有宗教信仰的读者不要看这篇文,因为文手实在是懒得善后了。
本文章节标题下的黑体字段落全是引用,由于过于繁多不一一注明出处。
但是大体上《避难城》部分引用出自《圣经》,《愚人船》部分引用出自《疯癫与文明》。
莫德·加兰(特工)X希利亚德·拉米雷斯(枢机主教);本篇中所有看上去没头没尾的伏笔都是给其他篇目做的铺垫。
序幕 磐石
[你是伯多禄,在这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会,阴间的门决不能战胜她。]
复活节之后的第五十天,耶稣升天之后第十天的主日,圣灵忽然以鸽子和火舌的形态自天上而降,落在各人的身上,使众使徒增添力量。门徒们自此开始在各地传播福音,教会从此建立起来。
霍克斯顿王国天主教会的中心、弗罗拉总教区的主教座堂,圣若翰洗者大教堂——也有人喜欢把它称之为“霍克斯顿圣殿”——几乎正位于首都老城区的正中央。整座城市和教堂都修建于十七世纪初、宗教战争分裂整个神圣罗马帝国之前,这使教堂本身和街边的古老建筑都带有浓郁的巴洛克风格,那些圆形的拱顶和美丽的曲面全在阳光下面闪闪发光。
圣若翰洗者大教堂前面是宽阔的步道,在这个周末,这里完全被参加主日弥撒的信徒和慕名来游玩的游客们挤满了。这些穿着严肃的天主教徒和在艳阳下穿着紧身热裤、戴着墨镜的游客摩肩接踵,形成了一副很奇特的画面。
这一日——基督徒称之为圣神降临节,犹太人称之为五旬节,是对于罗马天主教会而言最重要的四个节日之一,更被称为“教会的生日”,因此现在这种热闹的场面也并不奇怪了。管风琴声和钟声都将要响起来,太阳正在地平线边缘缓慢地下沉,给教堂的圆顶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紫色。
接下来是这天最后一场弥撒,大教堂的拱形大厅下面充满了脚步声和信徒们的喃喃低语,当然还有游客们愉快的交谈声。人群中间或有行色匆匆的神职人员走过去,大概是正在为弥撒做准备。
大部分游客都对执事或者神父不感兴趣,在随随便便任何一个教堂里都能看见神父。信徒们怀着虔诚之心来全国最大的教堂里听一场弥撒,而普通游客则希望能隔得远远地看一眼那位年轻的红衣主教,然后就可以在INS或者推特上发几张夕阳下大教堂的美图,再配上一行简单的文字。
——可以就写:“我见到了那位显现神迹的主教!”
当然了,现在主教并不在这里。如果有人愿意顺着大教堂北侧生长着青苔的石墙一路向前,沿着塔楼的旋转楼梯爬上二层,就会在楼梯口的右手边看见一个小房间,里面有简单的写字台和椅子、以及落地的穿衣镜和衣柜。向阳的方向有一扇很有年头的木窗,窗户是推开的,窗外的夕阳就刚刚好可以落在镜子上面,勉强可以照亮没有开灯的房间。
希利亚德·吉尔伯特·拉米雷斯,弗罗拉教省的大主教,此时此刻正站在镜子前面,调整肩上祭披的位置:这带着精致花纹的织物是鲜红色的,同主教们要戴着的高冠一样,都象征着圣灵降临时的火焰。
对于即将开始的弥撒来说,他算是全副武装了——这一身装束其实相当热,长及脚踝的、层层叠叠的长白衣和带着富丽花纹的祭披,用金色的丝线织出了十字圣架的纹样。拉米雷斯站在镜子前面,小心地抚平了衣服上面的褶皱,然后向一旁的架子伸出手去。
他的右手无名指上面戴着一枚宽大的印戒,戒面上面雕刻着一个复杂的花饰,这是弗罗拉的枢机主教戒指,是两年之前的梵蒂冈御前会议之后,教宗本笃十六赐给他的。
天主教会主张节俭——诚然如此,几个世纪之前,主教们的权戒上面装饰着贵重的宝石,好让每个人跪在地上亲吻他们的权戒的时候都可以用嘴唇碰到这无情且昂贵的石头。这年头他们只不过是用贵金属打造戒指而已,这不知道怎么就让信众可以忍受了。
他的手抓住了放在边上架子上的牧杖:鉴于教会一向有把信徒比喻成天主的羊群的习惯,自然用牧杖来象征神职人员的身份,只不过主教的牧杖由冷冰冰的金子和宝石构成。拉米雷斯手里那一根是洛可可时期的艺术精品,是绍恩堡王朝在三十年战争之后从菲尔格兰特迁都到弗罗拉、修建新的主教座堂之后,当时的国王亚伦一世赠给红衣主教的礼物,他拿起那东西的动作足以让历史学家当场心脏病发作。
拉米雷斯握紧了这沉重且冷的权杖,注视着镜中模糊的影像——那杖的顶端弯曲,用于牵引羊只的颈项。在握着这权杖的时刻,他是属于神的牧人。
那个女人踏进屋子。
“十字”查克站在房间的另一端,桌子后面,隔着长满霉斑的地板注视着那个女人,无疑掩饰自己外衣口袋里那一块硬邦邦的凸起:这些人只有在把什么笔直的、坚硬的东西对准别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心安。
这间房屋其实离弗罗拉的市中心中心很近,从虚掩着的窗户就能漏进连绵的汽车鸣笛的声音和游客们的交谈声。老城区的道路窄得不行、交通十分糟糕,实在不令人心情愉快;但是等到天一黑,滞留在这些街道上的年轻人就会流进污秽的缝隙里去——这些随着旅游业而兴旺起来的街道上面酒吧林立,许多年轻人喜欢在那喝点酒,或者尝试些酒以外的东西。
这可养活了一大批人:小偷扒手、讨钱的乞丐、街头做皮肉生意的流莺,当然还有“十字”查克所在的“锚帮”,他们是弗罗拉第二大的帮派,经营范畴从合法的大麻再到不那么合法的“其他东西”,相当宽泛且多姿多彩。
而“十字”查克是锚帮在这个街区的一个小头目,他对面的这个女人则是他认识的一个毒品贩子安排来的,对方提供一种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的新型致幻剂,查克和他的手下最近正凭着这种从外国走私来的昂贵玩意在夜店生意中大赚了一笔。现在正是弗罗拉的旅游旺季,成千上万傻乎乎的外地人正涌入这个城市,正是个做生意的好时候。
那女人进门的时候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的一个混混淫荡地吹了声口哨,保准没有两分钟,就会有人开口问她身上的哪个洞里塞了什么东西——因为来人是帮他们熟识的那个毒品贩子运货的,这是个危险的活计,但是总有些走投无路急需钱财的蠢人抢着干;为了躲避警察的盘查和在路上可能碰见的各种安检,这些运货人总有在自己的直肠是塞个三四包东西、或者把包装严实的塑料袋生吞进胃里的奇异能力。
每次来送货的人都是之前没见过的生面孔,毕竟他们的合作方也是个很谨慎的人。这次来的那个女人身材娇小,面容看上去出奇的年轻。“十字”查克也在各种帮派里见过不少这个年纪的女孩,她们中间有不少会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在嘴唇和耳朵上面穿许多环,而眼前这一个的打扮倒是没多么引人注目,就是显得有点鬼鬼祟祟的:她穿了一件在这个季节有些热的长袖外套,帽子压得很低,头发大概是盘起来了,只是在帽檐下面露出些许黑色的鬓发。
“你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不少。”查克说。
“外面堵车堵成那个鬼样子,你总不能指望我带着你要的东西乘地铁吧?”那女孩回答道,她快步走过房间,老鼠窸窸窣窣地沿着屋角跑过去。她比查克矮太多,在桌子另一边站定之后只能仰起头看他——查克注意到,她有一双大得出奇的灰色眼睛。
“他这次给我们带了多少?”查克不愿意在交通问题上纠缠,直接问道。
“这要看美人儿能给我们装多少。”屋角有一个混混低声嘟囔了一句,其他人轰地笑了起来。
那女人没理他们,只是盯着桌子上的东西:一个看上去很旧的皮箱,他们的那位合作方只收现金(不连号的旧钞票,哈),她说:“之前谈好的价格……”
“如你所说,早已经定下来了。”查克皱起眉头来,他不喜欢这个话题的走向,“他总不至于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想要坐地起价吧?”
“很多人都对他的商品……很感兴趣。我听说,那东西卖得很好呢。”那女人似乎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又不抬头了,在帽檐的遮挡之下查克只能看见她格外洁白的下巴,她的嘴唇好像勾着点笑意。
查克真的有点不高兴了,要知道他的绰号叫“十字”可不是因为十字架或者其他慈悲的玩意儿,而是因为他脸上清晰可见的那道十字形伤疤来着。
他伸出手按在桌子上那个皮箱上面,富有暗示意味地把箱子往回拉了一下,说道:“听着,他承诺过这种货物只向我们一家供应——”
当然,查克在这种新鲜的外国致幻剂上花了大价钱,这东西在市场上正奇货可居,要是对方忽然想要销售给别人,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一点儿。
“只向你们一家供应吗?”
那女人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查克听见她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下一秒——查克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实际上,一切发生得都有些太快了——他看见那女人手指之间有冷而亮的光芒一闪而过,然后,随着利刃穿过血肉的咔擦一声,一把刀贯穿了查克的手背,直接把他的手深深地钉在了皮箱上面。
“十字”查克发出一声惨叫。
“上主的神充满了世界,包罗万象,通晓一切语言。”
这一天进堂咏的开头先援引了《智慧篇》里的内容,对于圣神降临节来说是个中规中矩的选择,信徒们纷纷起立,声音在巴洛克式的圆形穹顶之下不断盘旋。
从复活主日到圣神降临瞻礼,今天是复活期的最后一天,整个教堂都被成百上千的白色蜡烛照亮了,钟声正敲响,等到仪式结束之后,神甫们就要熄灭复活蜡烛;现在的圣若翰洗者大教堂里挤满了信徒,游客们站在后排,努力把嘤嘤嗡嗡的低声交谈压低,教堂里的执事们为了不让他们在弥撒时照相而心力交瘁——如果你在全国最重要的教堂工作的话,就不会为这样的场景吃惊。
主教可以感觉到百千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落在那血似的神圣的红色祭衣上面。
他开口说:“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
隔着无数闪烁的蜡烛,那些信徒纷纷在胸前划过十字圣号,手指掠过前额、胸腹和双肩,他们齐声应道:“阿门。”
这是个谁也没想到的变故,查克的那四个手下愣了几秒钟,然后才纷纷把枪拔出来——拉枪栓的声音哗啦啦响成一片。彼时,查克的手还被钉在那沉重的皮箱的表面上,鲜血沿着他的指缝疯狂地向外流淌。那个娇小的女人用手一撑桌面,直接翻过了桌子,落在了查克的身边。
对于他的那几个手下来说,事情发生得很快:他们还在开不开枪的犹豫之间,一来是事情的进展有点出乎意料,二来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开枪,总会造成许多麻烦的流弹问题;而那女人已经在落地的一瞬间抽出了那把刀,她的手抬起来——这一刻不远处大教堂弥撒的钟声敲响了起来,浑厚的声音在室内震颤不止——利刃深深地从查克的咽喉上割了过去。
下一秒他们就已经开始大喊着往前冲,每个人的嘴里都嚷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因为死亡就是这种东西:他们看见他们老大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什么东西从他的颅顶忽然抽走了那样,鲜血从他的咽喉处喷溅出来,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开始向后倒去。
那个女人在同一瞬间把手里那把淌着血的刀掷了出去,刺入了最左边的那个喽啰的额头,他的腿还维持着向前奔跑的动作,但头颅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力量而猛然后仰。其他几个人还在无畏地向前,他们的对手一脚踢翻了那张桌子。
桌面上的东西和那个皮箱一起倾覆过去,重重地撞上了冲过来的剩下三个人的身躯,那箱子并没有锁,大概本来是准备方便验货的,里面装着的那些不连号的纸钞随着箱子翻倒流泻出去,纷纷扬扬铺满了地板。跑的最前的那位被撞得踉跄了一下,他的手还扣在扳机上,在这一瞬间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砰!”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他的手腕被那女人猛然扭住了,他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同不妙的咔擦一声,他的手腕就被对方生生扭脱臼了,枪口被扭转到另外一个方向,射出的子弹击中了他身边一个同伴的腹部。
她极为灵巧地跳起来,脚在翻倒的桌沿上一点,手始终死死地卡着对方的手臂;手腕脱臼的人正因为一瞬间距离的疼痛而挣扎呻吟,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已经借力跃起,一脚重重踹在最后一个敌人持枪的手上,那把枪飞向半空中的同时,她也同时带着被自己死死抓住的人一起倒在地上,另一只手卡着他的脖颈,他们倒地的那一瞬间响起了颈椎断裂的咔擦一声。
她还尚未起身,最后一个人就已经从后面冲了上来,他的枪飞出去之后反应很快地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弹簧刀。那女人维持着压低身子的姿态,一只手撑住地面,用腿狠狠地扫向他的脚踝,她的动作太快,对方应对不及,整个人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向旁边倒去。
与此同时,她飞快地冲上去,完全起身之前顺手从之前倒在地上的那死尸额头的正中央抽出了她之前扔出去的那把刀,血线在半空慢动作似的被拉长、断裂,一滴血珠沿着刀尖滚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