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绳之墙——梦也梦也
时间:2022-04-29 08:04:38

  她发出的声音就好像蛇的呓语一般,拉米雷斯闭上眼睛,令黑暗笼罩他,仿佛已经看见了缀在枝头的血一样红的果子。加兰抽泣似的哽咽了一声,嘴唇贴在他的皮肤上,牙齿擦过他疯狂跳动的脉搏——你们中间谁没有罪,先向她投石吧——她的声音震颤,但是说着:“您回来之前,我在这里……自慰,想着您,向来如此——”
  他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模糊又诡谲,就好像加兰的声音把这画面刻进了他的皮肤里面,让他从其中尝到了罪恶的快乐。加兰整个人体重压在他身上,膝盖颤抖地夹着他的腿,笨拙地摇晃着腰肢,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与此同时他绝望地感觉到自己也硬了,在加兰腿上柔软的皮肤蹭过他的腿的时候因为快感而打颤,他意识到自己正注视着罪恶之城,他也将化为盐柱,作为他罪恶的惩罚。
  (你们要记得罗特的妻子)
  最后她在高潮的时候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面,在那几秒钟的沉默里,拉米雷斯只能听见她粗重的呼吸声。加兰的皮肤是滚烫的,拉米雷斯的手颤抖着抽出来,在她腿上胡乱留下一条水痕。
  她扶着拉米雷斯的肩膀直起身来,然后忽然动作刁钻地扭了一下腰。
  拉米雷斯猝不及防的闷哼了一声——然后他僵住了,他确信对方明白他的反应,看得见他涣散放大的瞳孔。这样把自己的欲望昭彰于对方的注视之下,让他心头升起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惭愧。
  因为他记得三年之前的那个雨夜,他记得他狼狈地收拢自己的衣襟,他记得他说……
  “滚。”
  那是他对莫德·加兰说得最后一句话,有的时候他会想,如果她没能回的来——如果她的确死了——
  而这一刻,加兰直起身,过于的消瘦让她看上去真的像一具活着的尸骸。
  “伪君子。”她说,并且笑了起来。//
  那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加兰刚刚检查完了那间屋子里到底有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这简直是个改不掉的职业习惯,别说是身处敌营,要是她走进忏悔室里估计都得这样检查一遍。
  霍夫曼先生安排了一个空房间给她住,并且说午饭的时候会找人来通知她——霍夫曼甚至还表示,如果她在农庄里会感觉好一点、或者能巩固她戒酒的效果的话,愿意住在这里也完全没问题。这个房间如霍夫曼说的那样简单朴素,以及,谢天谢地没有窃听器。
  然后她就接到了那个电话——她没想到对方会打来,可对方就这样语气有些急促地开口了,他说道:“莫蒂。”
  加兰猜测他身边没别人,要不然不会这样叫她。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已经从通讯频道下线了,她真的不想被克莱曼婷再八卦一把。
  “怎么了主教大人,”她用往常的那种愉快语气开口,但与此同时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某种极力掩盖的焦虑,“因为我没有在那个人面前帮您说话,您才打来的吗?”
  拉米雷斯沉默了好几秒钟,就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然后他才说:“……你感觉还好吗?”
  “非常好,”加兰迅速地回答,“虽然现在我听您的声音就好像您在唱诗一样,可能药劲还没过。”
  或者我本来就觉得您的声音特别好听,当然这话她没说,虽然她知道如果她说出口,对方的耳朵都会红起来。她早在一系列惨烈的失败之后学会不要把所有话都说出口,尤其是自己处于药物作用的控制之下的时候(不仅仅是一次,两次,有的人就是会一次一次地走上同一条歧途)。如果她最后只会让拉米雷斯的感觉更加糟糕,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做——但这样一说,就好像只有她长眠在六尺之下才能给予拉米雷斯最终的解脱了……
  就好像两年前她想做的那样,她想。那是个不错的结局,她能得到一枚勋章,拉米雷斯甚至能从她签的协议里拿一笔钱,一笔抚恤金。虽然也不是说他真的缺钱……如果说那样的话,他会把钱捐给公益组织或者教堂吗?就好像她死了也会做善事,而这个人会自欺欺人地为她积德?就因为假设她也可以上天堂?
  那是个好结局,可惜天上的那位神好像不想让她死——如果天上真的有一个神的话。
  莫德·加兰觉得并没有。
  拉米雷斯绝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怎样神游天外,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的无奈,但是可能因为她的语气实在是太轻松了,所以他好像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你刚才——”
  加兰啧了一声:“噢,您说那个,我刚才把窃听器和定位装置粘在他领子后面了。”
  “……”
  “总之,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加兰又强调了一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换上了一种怪异的安抚的口吻,“结果还得让您跟着听那位先生一长串毫无建设性的意见——”
  (神迹为什么要降临在这样的人身上呢?他会为他的信徒们做出牺牲吗)
  (如果能做到的话,您愿意通过牺牲自己来拯救别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拉米雷斯忽然打断了她,他的声音里有奇怪的痛苦一闪而逝,这种情绪消失得太快了,加兰几乎没有捕捉到。
  他说:“难道我不是吗?”
  注:
  ①整个架空国家的历史全是我现编的(……),不过实际上“在德国边上所以曾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部分,还打过宗教战争;因为站天主教这边所以打输了”是结合常理推断出来的。
  ②关于莫尔利斯塔的上议院席位:设定基本上还是参考英国,他父亲在上议院有世袭贵族席位,去世以后就直接传给了他(长子),不过鉴于上院会议是自愿参加的,而莫尔利斯塔一直在外地参军,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去过……
  另:议会制度基本上参考1999-2005年之间的英国议会(因为2005年改革后的设定写的我不爽),所以说虽然削弱了一部分上院世袭贵族的权力,但是还是保留了一部分世袭贵族席位(即由上一任贵族传给下一任继承人的那种席位,除此之外剩下的席位应该都是委员会投票投出来的)。
  英国的话皇室成员好像不能进入议院,但是一来这个国家设定不完全一样,二来皇室人丁凋零……莫尔利斯塔这个顺序第七位有可能已经离得挺远了(
  ③加兰的问题是被监禁期间大量、持续性地注射阿米妥(异戊巴比妥)导致的巴比妥类药物成瘾。同时巴比妥类药物的戒断反应很严重,甚至有可能导致癫痫发作,所以在她在医院治疗期间,为了不让她一边重伤未愈一边被戒断反应搞死,应该是使用了长效苯巴比妥代替阿米妥进行注射、并且逐渐减药,以求不要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
  但即便如此,她彻底停药之后还是出现了长达几个星期的慢性戒断症状,主要是情绪不稳和抑郁之类;而其他奇怪的表现是巴比妥类药物慢性中毒导致的共济失调和性欲亢进。
  (不过她都共济失调了还能把拉米雷斯撂倒,也真是个神仙)
  (另:的确有巴比妥类药物导致性欲亢进的报道,但实际上只有少量文献明确提出巴比妥类药物慢性中毒确实会导致性欲亢进——但是我不管,我就是要写)
  此外,我是百度治病型文手,完全没学习过相关知识,也没有医学院小姐姐当顾问,不对文中出现的任何bug负责。
  ④第一次圣餐:
  受过洗的孩子第一次参加圣餐礼,实际上是个单独的庆祝仪式,一般是在受过洗的孩子七岁到八岁之间进行。不过加兰是九岁才领圣餐的,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八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兵荒马乱地打乱了所有计划……
  ⑤出现的圣经梗:
  关于蛇和苹果那档事,太有名了自不必说。
  “你们中间谁没有罪,先向她投石吧”:出自《若望福音》第八章,耶稣受到了法利赛人的刁难,他们带来一个犯奸淫的妇人,问耶稣要不要判处她被石头砸死,这是耶稣的回答。
  “你们要记得罗特的妻子(和合本译:你们要回想罗得的妻子)”:这句话出自《路加福音》,指《创世纪》中上帝要毁灭淫乱的索多玛城,提前让罗特和其妻女逃走,在城市毁灭的时候不能回头看。但是罗特的妻子回头了,所以被变成了盐柱。
  其实我觉得这几个梗都太有名了完全不需要注释……但是我每次这么想的时候都有人跟我说他们看不懂……
  
 
 
第九章 仇敌
  [我必由你们中间根除你的神柱,毁坏你的神像;对那不顺服的异民,我必在愤怒激愤之下施以报复。]
  事情就发生在拉米雷斯准备离开安全局的时候。
  他在那里一路待到晚上——当天下午另有弥撒,所以主日是一周里最忙碌的时候,只有要举行拜苦路敬礼的周五下午能与之匹敌。结果加兰真的被这帮人殷勤地留下过夜,当天的晚饭特别朴实,透着一副农庄里的居民们自给自足的质朴气息,而安全局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特别担心这顿饭里有什么部分又被下药了,结果当然导致这顿饭到底食不知味。
  最后加兰终于在天全黑了之后顺利地回到了之前霍夫曼先生给她安排的房间。那也没办法,大晚上的她还去看了教友的唱诗排练,虽说他们到底是没有管风琴,但是在这种人人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圣殿圣徒团的教友们的热情还是很高,而加兰实在是不想显得不合群,只能跟着一起去。
  这段时间里,克莱曼婷和亚瑟在汽车旅馆里吃了据他们描述难吃得惨绝人寰的速食,克莱曼婷甚至表示,如果一辈子只能吃这种东西,她宁可也选去苦修、在大腿上打洞。不知道怀特海德·兰斯顿吃了什么东西,可能仿生人不需要吃饭吧。
  总之,虽然加兰自己表示她觉得致幻剂的劲儿已经过去了,但是每个人还是如临大敌,时刻紧绷着神经让人疲惫不堪。就在加兰好不容易躺在了那张被确认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的床上、拉米雷斯准备回家的时刻,她的通讯忽然又被接通了。
  ——毫不夸张地说,那声音落在谁的耳朵里面,都觉得好像是死神的呢喃,魔鬼的低语。
  “莫德,”克莱曼婷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听她的声音都觉得她像是来报丧的,“我们这边发现了点儿问题。”
  “请至少告诉我,是因为你们两个吃了太糟糕的速食以后食物中毒了。”加兰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地说道。
  “完全不是。”亚瑟说,隔着耳机模糊的收音效果,都能听见他在劈劈啪啪地打字,“你不是往那个什么什么霍夫曼的身上装了个追踪器吗?我这边一直在看着地图,然后发现他三更半夜地出门了。”
  “嗯?”加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已经要移动出农庄了,看上去移动的速度还挺快,可能是乘坐了交通工具。”亚瑟语速很快地说,“你和怀特海德谁想去看一眼?”
  其实所有人大概已经知道实际上的答案是什么了,他们几个互相都很熟悉,在这样的任务上的分工彼此之间也很清楚。加兰在他说完之前已经很麻利地下床穿衣服,等到亚瑟问完的时候,她已经从窗口翻出去了——霍夫曼给她安排的卧室在二层,她像是一只鸟一样沿着排水管消失在了窗口。
  “如果怀特海德去的意思是我要代替他守在水塔顶上,监视那位阿德里安神父的话,我当然还是选择去跟踪霍夫曼啦。”加兰说道,她几近无声地落在了窗外的草地里面 ,夜色深沉,这个月份的夜晚还是有一种奇怪的凉气,“毕竟这够有趣不是吗?”
  与此同时,在弗罗拉市,拉米雷斯收回了几乎要迈出门的脚步,问道:“为什么?”
  施密特女士下午就已经走了,说是弗罗拉警局的人想找她搞一个讲座。现在屋里只有他和科尔森先生在,后者一把年纪了全靠喝咖啡续命。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是明明白白地再说:现在您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您是可以回去的。
  但是鉴于他们对那些旧事都心知肚明,可能就不用多言了吧。
  “因为上午那个致幻剂——我猜服用后可能会导致瞳孔放大,所以当时我才觉得阳光超级刺眼。”加兰说,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喘,有可能是在奔跑,“但是我在跟那个霍夫曼对话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他,他完全没有这个症状,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根本没喝那个葡萄酒,但在场的每一个教徒应该都领圣体了才对……所以合理猜测,他很可能知道那个酒里有什么东西。”
  这样一来,这个人就有可能是保罗·阿德里安身边亲近的知情人,那他这个时候离开农庄就更可疑了。加兰的确是很希望他是代替被抓的那个倒霉蛋去购买致幻剂的,这样来个人赃并获,立马就可以结案。
  ……但是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因为目前的确只有锚帮里十字查克那帮人在卖那种致幻剂,经由一条千辛万苦从南美来的走货路线进入欧洲。现在查克那些人也联系不上了,圣殿圣徒团应该一时半会还没找到可以用以替代的致幻剂才对。
  “总之怀特海德你留下盯紧阿德里安,”这个念头在加兰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已经把安排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了,“克莱曼婷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主要是万一他真要去跟什么人接头就麻烦了。”
  “收到。”克莱曼婷说道,她神清气爽地把汽车打着火——终于能离开这个糟糕的汽车旅馆了。
  “还有怀特海德你得把你的车借我一用——是在我想的那地方吗?”加兰继续问,她已经接近了农庄的一面墙,正是离兰斯顿埋伏的水塔比较近的那一面。她在离墙几米处助跑起跳,灵巧地翻过了围墙,那姿势足以让世界上所有跑酷爱好者和《刺客信条》玩家痛哭流涕。
  兰斯顿在通讯里冷冰冰地说:“你干嘛老问我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另外,记得还给我之前加满油。”
  而加兰已经落在了墙的另一边:墙根的草丛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上面盖着粗糙的防雨布,几乎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加兰轻轻地啧了一声,走过去一把把防雨布扯开了。
  然后她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一辆宝马S1000RR摩托的流畅线条暴露在她的面前。
  伊莱贾·霍夫曼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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