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机屏幕熄下后,宋晚栀又在夜色里站了很长时间。
她仰头看着枝叶缝隙间漏出的细碎星子,像夜空戳破的空洞,云很低很低,仿佛随时都要倾压下来。
她记得宋昱杰很多年前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那晚镜子里五六岁的小孩哭得嗓子都哑了,最喜欢的那条裙子也磕破了,血迹像梅花一样开在裙摆,而那个男人提着行李箱的背影在夜色里越走越远。
他没回过一次头。
那就别再回头。
十几年后中途悔过,作一副父女情深的姿态,只会叫人发笑罢了。
宋晚栀这样想着,却笑不出来。
她只觉得今晚格外地累,像是被抽干净了力气。她迫着自己一点点收拾情绪,沿着墙根绕出拐角,在昏黑里慢慢走近那片热热闹闹的烟火人间。
不过没走出去很远,宋晚栀就又停下来。
十几米外的墙根前,一点猩红在夜色里明灭。微光勾勒出一只夹着烟的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每一根折起的弧线都透着凌厉的美感。
手如其人。
凭一只手就能认出一个人,这种“特异功能”宋晚栀自己都觉着奇异。
但她不敢出声,就安安静静站着,安安静静看。还好月色很暗,又有路旁的树影和晚夏的夜风藏着她,那人应该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香烟燃尽。
那人将烟蒂扔进垃圾桶中间的香烟区,转身折回。
只是刚近路灯下,他就被人拦住了。
“江肆!”
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喊着那人名字,跑进宋晚栀眼帘。
正往前走的宋晚栀已然离得很近,没提防这一幕,慌张之下,她本能转身躲到旁边的树后。
回过神她心底生出点微恼。
那两人在明,她在暗,他们本来就看不到她。况且她又没做什么,那两人都未必认识她,更不需要躲。像做贼似的。
可躲都躲了。
宋晚栀在心底叹气,迟疑着是等还是走。
七八米外。
“江大主席不急着回去吧?”女生笑容晏晏地背着手翘着肩,“我想和你聊几句哎。”
江肆刚抽过烟,心情还算不错,懒懒靠回墙边:“什么事,说吧。”
“今晚在棚里拼桌的那几个女孩,好像是今年的新生,”女生眨眨眼,“你认识她们?”
江肆低垂着眼皮,随意拨弄手里的银制火机:“不认识。”
“咔,哒。咔,哒……”
打火机的金属盖帽甩得一开一合,扣着不紧不慢的节奏,在夜色里格外清脆。
而江肆的视线也一直没抬起过。
路灯下女生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不过仍是笑的:“你竟然不认识?那好冤枉哦,棚子里的学弟学妹们这时候应该都在讨论,你是不是跟里面那个女孩在一起了呢。”
“哪个。”江肆没抬头,似随口问。
“啊?”女生一愣,“当然是穿黑色紧身上衣、波浪卷长发的那个。”
“……”
江肆未置可否,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火机。
片刻的沉默里,女生的表情却微微变了:“你,你不是只喜欢这一种类型嘛,难道这次不是因为那个——”
“咔。”
银制火机的盖帽弹开,这次迟了几秒,才缓声合上。
半垂着眸的江肆眼皮轻挑起来,看了身前女生几秒,他嗤地笑了:“是那个又怎么样,”他从墙前直起身,嗓音被烟灼得低哑慵懒,“我喜不喜欢,用得着你们操心?”
女生神色一慌,连忙伸手拉住要离开的那人:“江肆,我不是那个意思!”
“松开。”江肆止身,语气仍散漫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