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还穿的刚才那套衣服,手上不是很凉也不湿,他身上也没有洗澡换衣服的痕迹。那刚才她敲了那么久的门,周至不开门的原因是什么?
不想让她进?
许一想的乱七八糟,腿已经迈进了房门,反手关上门环视四周,佯装淡定,“你有要洗的衣服吗?我可以帮你洗。”
“你来只是为了帮我洗衣服?”周至仍然靠着,没有挪动的意思,他的嗓音低了下去,“想帮我洗什么衣服?”
许一的头发很多,又不是太长,她没有戴发卡,有很多扎不住的发丝随意的散着,毛茸茸的贴着她偏白的肌肤。
他们这边有保洁,除了贴身衣物需要手洗,其他的会有保洁来收去清洗。
“你有什么——”许一把所有衣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她迅速转入下一个话题,“你晚上吃饭了吗?你饿吗?”
“跟秦川聊了什么?”周至并不想吃东西,他心情很差,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如果不是许一,他甚至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许一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忽然快步走向周至。张开手抱了他一下,抱的迅速又突然,周至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退开了,身上只残留一丝柔软和水果的香气。她的洗发水或者沐浴露可能是橙子味,酸酸甜甜。
“虽然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真正承受的是自己,别人也分担不了。”许一跟周至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看着他的眼,“但你说了,我会听,你回头。”她攥紧了手指,一咬牙把剩余的话说出口,“我就在。”
没有人会喜欢否认,没有人会喜欢最亲近的人否认自己。
“哥——至哥。”周至不是一直想听她叫哥哥吗?许一叫了,很奇怪,这个年纪还叫他哥,别扭又羞耻也有点难受,可她希望周至能高兴一点,她大胆的看向周至的眼,“你想吃东西吗?我可以去餐厅给你拿,你想吃什么?”
许一不高兴的时候,林琴就会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周至一直看着她,看到许一有些不自在,她想移开眼。
周至开口,“我想吃的餐厅做不出来,你那里有泡面吗?”
“有,你要吃什么口味?”许一精神抖擞,“我去给你泡。”
“都行。”
“那你等着。”许一直接冲出门,头也没回的跑了。
周至垂下睫毛,半晌扬了下唇角,打开门锁虚掩着。他走回去拿起桌子上散落的烟盒,在手心里转了个来回,连同打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他从柜子里取出新的衣服,走进洗手间把外套连同里面的运动衣全部脱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许一的动静很大,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她翻箱倒柜的声音。不到两分钟,许一探头进来,“至哥,我进来了。”
她长大了,但没有完全长大。
想法还是小孩子,不高兴了,吃点东西哄一哄,明天一切都会过去。
周至抬手套上毛衣,拉平下摆,“进来把门关上。”
许一循声扭头猛地回头,“你换衣服吗?那我把泡面放下,先回去?”
“换好了。”周至没换裤子,他再次打开水龙头洗手,从手腕洗到指尖。
他迈着长腿出门,许一已经坐到了桌子边的椅子上,像个好奇宝宝看他放在书桌上的课本。
“对经济学感兴趣?”周至走过去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空气中弥漫着泡面的腻人味道。
许一摇头,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不懂,“你喜欢这些吗?”
“谈不上喜欢,一份工作而已。”桌子上还放着一袋坚果面包,周至打开了面包袋子咬了一口,在一瞬间感觉到饿,铺天盖地的饿席卷而来。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跟人心平气和的聊天,聊他的选择。
“工作吗?你以后……去上班吗?”
许一的人生还停留在训练场和家之间,工作离她太遥远了,她从来没有想过。
“你说退役后吗?”周至把面包吃完,往后靠在椅子上,长手搭在桌子上掀开泡面盖子,瞬间味道弥漫整个房间。
许一一直觉得退役两个字对于运动员来说很不吉利,“离退役还很遥远吧。”
“没那么远。”也许很快就到了,周至用叉子搅开泡面,吃了一口面,没那么难以下咽,“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我能在训练场待一辈子吗?”许一抬眼看周至,“我很喜欢体育,是那种——超越所有喜欢的喜欢,我想在这里留一辈子。”
她一开始练体育是因为周至,后来就变成了她自己的事业。
她很喜欢赛场,喜欢射箭,许一喜欢把箭射到靶心那瞬间的兴奋,她无法想象离开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她根本就不想那么做。断腿那段时间,她逼着自己设想,十分痛苦。
“做教练吗?”
“可能吧,我会努力让自己留下来。”许一坐在椅子上,玩着运动外套上的线绳,“至哥,你最爱什么?”